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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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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儿看于舟在看自己,赶紧收了笑容,懊恼自己刚才笑的不要太丑,露出一个得体的表情,“小舟,你今年多大了,还上学呢吧?”
一听学校,于舟心里就不舒服,“嗯,上大二。”
小花儿惊呼,“我以为你高中才毕业呢,原来比小米还大一岁。”
于舟惊讶的看着对面稀薄烟雾后的小米,精致妆容和过分的老成将她武装成一个成熟女人,那粉底下,不知是怎样清丽的样子。
小米玩笑似的揽过小花儿,“我的心已经老了。”
一个小巧的筹码从他们脚边滚过,原来是力力在拿东西时不小心从手包里带出的。小米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谁捡到就是谁的。”
力力也不争,挑眉,“赏你了。”
其他人哄笑,“呦,大方了,你家那位给了不少吧,这是把你当少奶奶养呢啊。”
力力却露出无所谓的态度,“没算。”
其她人看的气闷,谁能对着让人眼红的一兜子钱露出这态度,“小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乔东宇对你可真不错,好东西可没少过你的。咱们这儿谁还有这待遇。”
力力没有看她这些姐们,而是看着桌子上的水晶灯突然失了神,露出凄凉的笑,“好?再怎么好还能娶了我?”乔东宇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波,只有她是站在最后的,但那又怎样,站在他身边宣誓度过一生的人绝不可能是她。
回答她的是众人的沉默。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说话的是珠珠,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女人,她并没有穿着太多明艳的东西,一身白色纱裙和清淡的妆容,少了其她人的咄咄逼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有那么天真吗。我知道,还是钱可靠。”说完,在小米还未发觉时,一把抢过刚才的那个筹码,放回包里。幽幽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却更像是在逃避大家的目光。
于舟看着其她人,敏感的察觉到一些信息,一些她们没有说出口的话。
小米看力力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轻声说,“那些个公子哥儿们,迟早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能勉强上位的又有几个,不都是找一处宅子做了小,一辈子见不得人,战战兢兢。还是找个能全心全意疼自己的人就好。”
其她人都没说话,但眼神中是赞同的。就连他们说话一直爱发出些怪声音的李爻都是凝重的态度,看着手机的眼神俨然已经发直。
很快,这个沉闷的话题被大家抛之脑后,各自点了很多小点心,一点不为乔东宇的钱心疼。
从小米的只言片语中,于舟听到了力力的故事,再看力力独立坚强的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22岁,力力刚从学校毕业,家里人就逼着她见各种相亲对象,在认识了一个家庭条件极好的男人后,母亲才罢休,但力力并不喜欢这个男人。得知了两人分手的消息,母亲勃然大怒,整整半个月没给她好脸色,每天看见人就骂,随时随地都能说上两句。
有人来家里问起,母亲嘴里也不放过,多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变态”、“不喜欢男人”、“连条狗都有需求,她就没有。”“一辈子就一个人吧。”“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女儿,当时还不如淹死她算了。”躲在屋里的力力起初还会哭,之后就麻木了。门外的那个人用咒骂消耗着两人的亲情,余下冷掉的心。
再后来,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相亲成了一种负担,更成为反抗母亲的一种发泄,她再一次拒绝了那个母亲很喜欢的男人。于是,母亲变本加厉,在看到任何有夫妻的节目都会说,“怎么人家就能找上。”随时都在说:“差不多找个就行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母亲的语言像一把刀,把力力往死胡同里逼。
她和母亲的关系自小就不好,母亲脾气很差,小时候,她撞破了头都不敢回家,怕母亲骂她。大一点后就是打,倔强的她已经学会和母亲争吵。相亲就是导火索,引燃了她十几年的愤怒。一个母亲只为了找个条件好的女婿,为了在那些朋友面前炫耀,女儿的幸福就成了一张废纸。于是她做了这二十多年来最疯狂和大胆的事,离家出走,不是小时候的离家出走,想要吓唬家长,总会躲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而是背井离乡,来到京城,然后,她遇到了乔东宇。她的所有第一次都给了这个男人。
力力随口提起“变态”那几个字,脸上是镇定的,可是眼里却有了星星点点的泪光。顿时把于舟满嘴的劝解憋回肚子里。不曾体会过的他有什么资格来评断力力的作为。
母亲给她的伤害很大,到现在仍然是她的硬伤。力力拿出手机,给他们放了几分钟录音,一个女人的嘶吼,全是咒骂,很难听。是力力的母亲。
力力用言语嘲讽她的亲情和爱情,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是会更加难过,还是会觉得痛快。反正于舟在力力脸上看不到快乐,也许伤得多了,人就麻木了。
几个人聊了很久,当小米问他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要跟江文研时,于舟也有些激动,或许是听了力力的故事,觉得她很勇敢,敢为自己而活,“我不是自愿的。”于舟看着手中的咖啡,不想去看大家的表情,“我有把柄在他身上。”
珠珠说:“忍忍就过去了。”她们也没有办法,在权利面前,大家都是薄命的蝼蚁,被玩弄在鼓掌之间,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挥霍金钱的人不是你,为什么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是你,那老天会告诉你,那都是命。她们早就认命了。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笑着面对人生,在深渊的低端,还有同样绝望的人会拉住你的手,那时,你将不再是一个人。
“瞧,她们果然在这儿。”乔东宇痞痞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他精神焕发的脸。
其他人紧跟其后。见到他们过来,几个女人一扫之前的疲态,款款地走到自己男人身边。连李爻都眼含惊喜的走了过去。
余下于舟坐在沙发上绷紧了身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舟很别扭,即便他的性向和别人不同,喜欢男人,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大家当作女人一样对待,更何况还要向这些她们一样趋炎附势。
“文研,看来你们家的对你不是很热情啊。”说话的是民先生,此时他眉眼中有一丝淡淡的戏虐。
江文研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而是无所谓的说:“不过是宠了两天,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语气间的恶毒让其他人都感到错愕。
“呵呵,于舟是吧,看起来文研似乎不是很喜欢你呢,不如跟了我吧,肯定比他对你好。”民先生怀里搂着李爻,似乎没感觉到李爻一瞬间的愤怒。
江文研的笑没有到达眼底,“好啊,民礼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本来就是个小玩物。喜欢就送你了。”仿佛他身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能拿在手里把玩的物件。
于舟像是站在大雨中的傻瓜,任人责骂嘲笑,却发现自己渺小的连反抗都没有办法。哭不出来,却难过的难以自制。他以为之前的事已经给他练就了铜皮铁骨,却发现对方还是能轻易伤害自己。因为他心中总是存在希翼,可是今天,这份微弱的情感彻底扼杀在江文研的手里,将他推进深渊。
江文研握着于舟的心,轻易拧碎。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满手献血从指缝键流出,看不看得见自己麻木的双眼中一起熄灭的东西。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用不屑嘲讽的态度,让一个男孩儿对自己彻底绝望。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分手时,这个男孩儿会拿着钱冷漠的离开,他结婚时,这个男孩儿不会缠着他。他们之间除了□□,不会再有别的联系。
江文研忘了,是他强迫这个少年跟着自己,是他要给于舟做饭,是他带于舟去医院,如果不想有太多联系,当时为什么又要吸引这个少年,为什么要给他希望。
于舟还是那个漂亮的于舟,端坐在沙发上,水晶吊灯下,为他打上一层光晕,天使一样的少年,多么美好。
那双熄灭了灯火的眼睛,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扎进江文研眼里。在这一刻,于舟成长了,抛弃心中的那一丝天真,成长成大人。
就在一瞬间,他明白了江文研的意思,让自己别在痴心妄想,让自己看清自己的身份,他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的起江文研。
终于知道力力在面对母亲咒骂时无法言说的绝望与痛苦,言语只是听到耳朵里的东西,它很强大,但更强大的是说话的人,你若在乎,那便是要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看见自己挣扎而出的愤怒,丑陋的像个妖怪。他听到心中的嘶吼,思维却越来越清晰。他听到自己说:“你高兴就好。”多么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