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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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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那臭小子是真没把老子当回事了?”
一袭色泽深浓的绿衣,衣摆袖口腰线处色彩艳丽的牡丹花团锦簇晃得人眼晕,而如此大红大绿暴发户气息十足的衣服,偏生就有人能穿得花红柳绿,扑面而来的肆意魅惑。
春软斜倚在软榻上,美目半阖,衣衫微敞,看起来好一幅美人春睡图。只不过此美人外表闲适,内里却正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他是要勾引温乐,而且据说那温乐也不是个脑子灵光的,但人家明显就是一雏,他要上来就太热情,指不定就把人给吓跑了。哦当然,要让这位温小公子食髓知味、对他的身子牵肠挂肚神魂颠倒什么的,也很容易——多少欢场老手都栽在他腿间了,更何况一只小雏鸟儿。
但春软不是谢应养出来的死士,他会完成谢应的任务,也会大多时候乖乖听谢应的话,只是偶尔,还是要动些手脚、留条后路的。明目张胆地引诱?当然可以,他的魅术——对,是魅非媚,人人都说春软媚功了得,却不知他用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魅术,媚术靠皮囊,一时迷人眼,而魅术迷的,却是人心——虽不能说登峰造极,但至少鲜有敌手,魅术再配房中之术,要让人迷恋上他的身子那是再简单不过。
可迷上之后呢?温家是外戚,谢家乃权臣。温太后虽居深宫,但帝过于年幼又是太后亲子,太后说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谢应是什么?太傅录尚书事谢中丞,先皇托孤之人,对幼帝的影响亦是巨大。好吧,其实可以这么说,如今大汉朝的最高决策人,不是那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而是温太后与谢太傅。
再高远的天空拥有两个太阳都会显得刺目,再广阔的土地拥有两个君主也会显得拥挤,谢应与温太后的矛盾虽然现在还未显露,甚至表面上还合作甚佳,但这利益分歧必然是存在的。而温太后之所以能成为温太后,不仅仅是因为帝王的宠爱,更是因为有一个手握重兵驻守边关的兄长,温临温大将军。
谢应把手伸向温乐,不管是想要挑拨离间还是别的什么,作为出头鸟的春软必定是要被温家敌视,直接面对刀枪箭雨的。温乐虽然据说因与家中不和,目前处于离家放养状态,但如若与他这个倌儿纠缠不清,事关到温家面子问题,温家绝对是要出手管教的。就算温乐因其母为关州人的关系,在温家地位着实算不上太好,但怎么说都是温临儿子,有着温家血脉,所以到时候被处理的,绝绝对对是春软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倌儿。
前有狼后有虎,春软能做的,就只能是向自己的猎物下功夫了。温乐是个单纯的,所以才值得下功夫。因为单纯,所以善良,所以对弱者缺少防备不说,还容易激起保护欲。春软要做的,就是让温乐把他纳入领地范围,只有温乐真正上心想要护着他,才能至少帮他挡掉一部分来自温家的压力。
所以他才没有急吼吼地把那小子拖回房里吃干抹净,而是难得来了次含蓄的,装了回软弱单纯小兔子,反正当时脑袋顶着伤不好□□,因势利导装装可怜也挺有效果——你没看那温小将军眼睛黏在他身上转都转不开了?
然后呢?然后……就TMD没有然后了!
半个月!十五天!一百八十个时辰!那小子竟然一次都没有再来过!老子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掉价了!
要不是还记得这院子随时会有人进来,春软真想拿嘴里的烟嘴儿磨磨牙。
也幸好他没有磨牙,所以在沐爹爹领着温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半支着脑袋,懒洋洋吸着烟的样子。
那当真是一场盛景。
玉体横陈,青丝铺泄,精致烟杆上细嫩的纤指,轻烟袅袅里慵懒的面容。秋日明亮的阳光热烈烈地照下来,满眼的浓墨重彩。黑的是发,红的是唇,绿的是衣,只那肌肤不是逼人的白,但却是缓和的、带着点儿古意的、温润的象牙色,而自那半敞衣襟处露出的胸口、锁骨、香肩,张张扬扬铺开去的顺滑光亮的长发、锦衣,无一处不泛着浅金色泽,迷迷蒙蒙地拢住榻上的人儿,好似这人就是从那光晕里生出来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温乐脑中空白了一瞬,心头却是蓦地跳出这么一句话来。
春软被谢大人包养了,春软被谢大人抛弃了,春软勾搭上温家小公子了,谢大人坐不住了……于是说谢大人其实完全不是始乱终弃,而是小两口闹别扭然后谢大人才是傲娇的一方么?
八点档主打狗血剧情,偏偏他还得倾情主演。春软木着脸望着眼前依旧貌美无匹的谢长卿,真心觉得牙疼。
“软儿,你这是何意!”谢大人美眸喷火,咬牙切齿地模样颇像官家夫人把自家老公捉奸在床。
哟,这货演戏还演上瘾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加戏,没有拿到剧本没有收到提示更不会有加班费的南馆头牌咬牙冷笑:“谢大人这话可说得有些不明不白,春软做得自己本分,不过是混口吃食罢了,又能有何意?”
“混吃食?”谢长卿笑得比春软更冷,“我到不知南馆的吃食如此之贵,让万金身家的软儿短短几日便又得出来卖了?”
“谢大人……”春软微微皱眉,感觉谢应似乎演得有些过。
“我看软儿是离不开男人吧?”谢长卿笑得恶意,眼中是不容忽视的不屑:“当真是又骚又贱!”
“谢大人!”身份有些尴尬而一直保持沉默的温乐不得不出声了,起身把春软护到身后,沉声道:“谢大人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
温乐将门出生,又有关州血统,身材高大魁梧。先前坐着还好,这会子站起身来,立马比谢应高出了小半个头。身高被压制,本就不爽的谢某人愈加冒火,美眸一眯俏脸一冷,气势顿时飙升一截:“你又算是个什么……”
“够了!”春软厉声喝断,急急上前攥了温乐右手,仔细看他表情。见温乐似乎没什么大的反应,心中暗自舒了口气,待转回脸看向谢应,又瞬间变成讥诮不屑的样子:“谢大人管得可真够宽的,要说起来,您又是春软什么人呢?不过是个曾经的恩客罢了。”
这“曾经”两个字咬得极重,刺得谢应面色一变,愤愤道:“当真不知羞耻!”
“羞耻?”春软闻言嗤笑,反唇相讥:“谢大人莫不是忘了,春软是倌,就是出来卖的,谁给钱,我就伺候谁,您要春软知耻守身,未免也太可笑!”
跟楼里的倌儿斗嘴,那不是自找不自在么。李长顺同情地瞥了眼自家憋得面目青红的主子,正打算着要不要上去帮一把,身边李长福已是按不住跳了出来:“春软!你别不识好歹!”
“不知好歹?”春软双目一眯,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长福几眼,那目光冷冽如冰,让人忍不住背脊泛起寒气。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来呵斥我!”
南馆的头牌红倌广袖一甩,高傲地微抬起下巴,一瞬间气势竟如久握权柄的上位者,只面含薄怒就教人感到无比压迫、不敢直视。
“谢长卿,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
竟是撕破脸皮,全然不给谢应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