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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挽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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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公主府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好不容易拜托客人们的刁难,雪凝寒已被灌了不少酒,好在他的酒量不算太差,倒并没有醉,薄薄的红晕却已爬上了他的脸颊,将原本白皙的绝色容颜衬出一种别样的妖娆。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后园,一下子清静了不少,毕竟是公主大婚,来宾都识相的没有跟来闹洞房。看着满目红色的灯笼,再看身上大红的喜袍,雪凝寒心中一阵酸涩,口口声声说要护她一辈子,今日却在她面前与别人成亲,小蝶的心中该如何难受?
久久的站在洞房外,却始终没有推开门,忽然发觉身后少了舞蝶的身影,雪凝寒向守在一旁的侍女问道:“我带来的那个侍女呢?”
“驸马爷,公主在里面等你!”
见那侍女不答,雪凝寒不禁有些着急,向前迈出一步,抓住她的衣襟厉声问:“我问你那个侍女去哪儿了?!”舞蝶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即使她不愿意面对他也绝不会这么做。因为她知道他会担心。可现在,她却不见了踪影,雪凝寒的心瞬间揪紧。
那侍女被雪凝寒突然的喝问吓得言不成句,断断续续道:“回……回驸马……奴……奴婢不……不知道。”
突然想起那日大哥婚宴上二哥的目光,雪凝寒心中一紧,竟扔下房内的公主不管,径直离开了公主府。端坐在榻上的明茉将房外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一双手将红色的丝帕攥得死紧。等听到雪凝寒离开的脚步声时,终于忍不住自行掀开了头上的盖头,原本俏丽的脸庞竟隐隐透着几分狰狞。
回到将军府的雪凝寒先去了逸寒院,可黑漆漆的院子里哪有半分人影,心中的担忧不由更重,正打算去找二哥要人之时,却遇上了正好闻讯赶来的雪凝昭。
“三弟,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这个时辰,你不在公主府里同公主圆房,回来做什么?”
“大哥,小蝶不见了!”
“她不见了吗?兴许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吧,毕竟亲眼看你成亲,她的心里不会太好过吧!到是你,洞房花烛之夜扔下新娘子不管,四处找什么侍女,这成什么样子!赶快回去!”雪凝昭说着就把雪凝寒往外拉,哪知雪凝寒竟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找不到小蝶,我是不会回去的!”
“三弟,你清醒一点!舞蝶我会帮你找,你现在必须回去!”
“没看到她平安无事,我决不回去!”雪凝寒说得斩钉截铁,令雪凝昭顿感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出言威胁,“三弟,你再不回去,就不要怪大哥不客气了!”说着抽出府中守卫的剑横在了雪凝寒身前。
“我说过了,找不到她,我不会回去的!”不得已,雪凝寒只得同样扯过一柄剑与雪凝昭缠斗在一处。他本就无心伤人,出手时不由留了几分余地,可数招过后,见雪凝昭铁了心要拦他,只得使出全力。强大的气势弥散开来,浑厚的内力阻得雪凝昭动作不由一滞,心中同时一惊,想不到三弟如此轻的年纪,武功修为竟远在他之上,若非三弟手下留情,他只怕早已成了剑下亡魂了。
趁着雪凝昭动作停滞之际,雪凝寒挥剑格开雪凝昭明显失误的剑招,闪身向院外掠去,却忽然听见空中传来破风之声,侧身要躲已是再来不及,一条长鞭重重打在胸前,逼得雪凝寒接连倒退几步,还未等他站稳,穴道已被身后追来的雪凝昭制住。叹息一声,雪凝昭道,“三弟,你现在总该乖乖回公主府了吧!”
“不必了!”雪天威手执长鞭自暗处缓缓走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表情。
“为什么?”见此,一种不好的预感自雪凝昭心头缓缓升起。
“公主府的下人来报,明茉公主已经回宫了。”扔下长鞭雪天威低喝,“把这个逆子绑起来丢进柴房听候皇上发落。”
果然,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宫中派人传出皇上口谕,将雪凝寒关进了刑部大牢。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的笑脸,这让舞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姑娘你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一夜你大概饿了吧,这里有些粥你先喝一点,待会儿我再让厨房为你准备吃的。”从床上坐起,舞蝶本打算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却在听到这个丫头的话后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我睡了一天一夜!”
“是啊!这不,太阳才刚……欸,你要去哪儿!”见舞蝶挣扎着想要下床,那丫头慌忙阻止:“公子说你身上的药性还未散去,不能随意走动。”手脚无力的感觉让舞蝶只能靠坐在床头,“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环视一下整个房间,不失清幽淡雅,而且明显可以看出这是女子的闺房,但舞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我叫影颜,是公子带你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公子?他是谁?”舞蝶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从房门处传了进来“是我。”紧接着走进一个身着玄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进得门来遣退那丫头,男子在桌边坐了下来,不打算泄漏自己的身份,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体内的药性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完全散去,到时你便可自由活动了。”
“敢问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你,难道你还想留在公主府里看着你的三少爷与公主亲热不成?”倒些茶送到嘴边,男子说的轻松,舞蝶却是变了脸色,好半晌,才又道:“那么公子可否告诉我公子这么做的目的?若为劫色,公子应该早已动手,不会还这般好整以暇的陪我在这里周旋;若为劫财,只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只是一个婢女,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更何况我看公子一身锦衣,此处虽不奢华,却也绝非穷苦之人的居处,想必公子不会缺这些银两吧!”
“婢女吗?那你这婢女倒也不是个简单角色。”称赞一句,故意不去看舞蝶明显变化的脸色,男子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不缺钱,对你也没什么不轨的意图。将你带来,也只不过是不想让你触景伤情,为你的三少爷伤心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子从哪里将我带来便还将我送回哪里去。”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再次伤心吗?”放下茶杯,男子站起身来,却听舞蝶一字一句答道:“不能陪在他身边,只会让我更加伤心欲绝。”男子张口还欲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影颜的通报声,“公子,主人要你立刻去书房见他。”
“知道了,我马上去。”应了一声,男子转身向外走去,却听身后舞蝶有些急切地问:“公子可以放我离开吗?”心知主人此刻找自己定是为了舞蝶的事,因而随性笑道:“待我回来后便告诉你。”
知道自己必须保证自己的健康,不用影颜劝,舞蝶便把粥吃了下去,继续等那男子回来。
半个时辰后,昏迷不醒的舞蝶在将军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僻静角落被发现。
看着床上昏睡的舞蝶,娇俏的容颜透明似水,雪凝昭不得不承认,舞蝶比明茉公主要漂亮得多,倒也怪不得三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感慨的同时,雪凝昭不禁有些担忧,虽说如今明茉公主已经回了公主府,但毕竟仍在气头上,若果真按照爹所说的将舞蝶交由明茉公主处置,只怕会凶多吉少。
正思索间,床上的舞蝶睁开了眼睛,看到桌前的雪凝昭,慌忙起身行礼:“见过大少爷。”
“舞蝶,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昏倒在后院那种地方?”并未多说什么,雪凝昭直接问。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似乎听到什么人在说话,我本想走进去看看,结果颈上一痛,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记得答应过那男子不会将见过他的事泄露出去,舞蝶只好随意编了个借口,好在雪凝昭并未深究,沉默半晌异常严肃地对舞蝶说,“舞蝶,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三弟他出事了,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得了他。”
“三少爷他怎么了?什么叫只有我能救他,他出事是因为我吗?”猛地抬头,舞蝶的眼中写满了惊惶。听雪凝昭讲出事情始末,舞蝶顿时摊在床上,口中不住呢喃:“怎么会这样……”而后,再次看向雪凝昭,“大少爷,你刚才说我能帮他,你一定有办法救三少爷的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只要能救三少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大少爷……”
扶起跪在脚边的舞蝶,雪凝昭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舞蝶,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是公主向皇上告的状,要救三弟也只能去求公主,而三弟之所以会惹怒公主……”
“谢大少爷指点,舞蝶明白了。”雪凝昭的话并未讲完,舞蝶已经明白,“求大少爷带舞蝶去见公主,只要公主肯求皇上收回成命饶过三少爷,舞蝶任由处置。”
“舞蝶,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三弟为何会对你这般情有独钟了,”看着一脸坚毅的舞蝶,雪凝昭不禁感叹:“如你这般懂得顾全大局的女子实在是世间少有啊,刚何况你为了三弟即使付出一切也心甘情愿,倒是把我们这些男人都比下去了。”
“大少爷所说的什么顾全大局舞蝶不懂,舞蝶只知道:三少爷就是舞蝶的一切,为了他便是要舞蝶这条命,舞蝶也不会有半句怨言。跟在三少爷身边九年,他虽然嘴上不说,却处处为舞蝶着想,从未将舞蝶当作下人,这样的主子,怕是很难再遇上第二个了吧!”
“果真是长了张狐媚子的妖孽脸孔,怪不得连雪凝寒也被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轻蔑的看着跪伏在地的舞蝶,明茉冷声嘲讽:“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向本公主示威吗?”
“奴婢不敢。”
“不敢吗?又或者是来嘲笑我一个公主居然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奴婢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好大的能耐啊!让驸马在新婚之夜扔下本公主不管四处找一个奴婢,你有什么不敢的!”
“奴婢知错,请公主责罚。”忍下所有委屈,舞蝶的头埋得更低。
“知错?你有什么错!”本想继续挤兑舞蝶,谁知明茉似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扬声道,“好啊!你既然这么想认错,本公主成全你!来人,将这小贱人拉下去杖责四十!”闻言,立在一旁的雪凝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四十大板无异于要了舞蝶的命。刚想为舞蝶求情,却听明茉提早一步发问:“将军是说任由我处置的吧!”一句话,把雪凝昭所有求情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只能低低的应上一声“是”,然后便眼睁睁看着舞蝶被侍卫拖了出去。低低的呻吟声传入耳中,雪凝昭心中的悔恨一下子如排山倒海般纷纷涌出,也许他不该听爹的话,把舞蝶交给公主,这样做无异于让舞蝶来送死。
大约二十几下过后,舞蝶的呻吟声已渐渐减弱,雪凝昭有些不忍的转开了视线,明茉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整个院子只余下棍棒打在身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瑞亲王驾到!”突然的通报声打破了看上去有些僵硬的局面,除了明茉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而明茉脸上的喜色更浓了几分。对于这个刚刚回宫的皇兄,虽并非一母所出,但对自己颇为亲近,明茉自然多了几分好感,知他此番前来,定是为了安慰自己。
走出几步,明茉浅施一礼:“茉儿见过皇兄,皇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茉儿不必多礼,”扶起明茉,沈少卿道,“你大婚之日遇到这种事情,本王身为皇兄怎能不过来看看。”走过跪了一地的人体,沈少卿这才转身道:“都起来吧!”所有人都恭谨的起身站到两侧,只除了舞蝶,她依旧垂着头跪在院子正中,柔弱的身体隐隐有些摇晃。
沈少卿在院子中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舞蝶身上。“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要让世人都以为我皇室族人只会苛待下人不成?”眉头微皱,沈少卿平静的问,脸上是浅浅的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明茉却并未发觉,只道:“皇兄不正是为了这个才来看我的么?”
“哦?这么说她便是那个侍女。”上前几步,沈少卿停在了舞蝶身前,“把头抬起来!”
闻言,舞蝶将头缓缓抬起,蓄满泪水的眼却在沈少卿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不期然的怜惜,但却只是一闪而过,待再去看时,只剩下了一径的幽深清冷。伸手扣住舞蝶下颌,沈少卿强迫她正对着自己道:“长的倒是不错,很是标致。你可愿做本王的王妃?”
话音落下,不仅舞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连明茉也怔愣了半晌才开口:“皇兄你在说什么?莫不是也被这小贱人勾了魂去吧?”
眉头骤紧又迅速展开,抬头,唇畔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沈少卿不带任何情绪的反问:“茉儿认为呢?”
“茉儿愚钝,不知皇兄是何用意,还请皇兄指点。”
“那好茉儿,本王问你,”松开扣住舞蝶的手,沈少卿正色道:“雪凝寒最在乎的人是谁?”
想也不想,明茉张口便答,“自然是这小贱人!”
“那本王再问你,你是想要雪凝寒死,还是想他妥协?”
“当然是妥协。”似恍然大悟般明茉接口道:“皇兄的意思是……”停顿一下,有不无担忧的问,“可是父皇那里……”
“这一点茉儿不必过于担心,如今边关战火又起,父皇根本无暇处理这档子事,此事已交由本王处理。”说完,再次抬起舞蝶低垂的头,轻声道:“雪凝寒是生是死,就等你一句话了。”
看着沈少卿不带任何情绪的清冷双眸,舞蝶试图找出一丝端倪,却终是徒劳。半晌,才声音嘶哑的开口:“求王爷开恩,饶过三少爷这次,奴婢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王爷。”
“做牛做马便不必了,七日后,本王会派人来迎你过府,到时本王自会放了雪凝寒。记住,进了王府你便是本王的人,你最好安守本分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雪凝寒会出什么事本王可就不能保证了!”松开手,沈少卿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转身吩咐一旁的雪凝昭:“派人好生照看她,若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唯你是问!”见雪凝昭恭敬地领命,沈少卿再不去看颓然跪坐于地的舞蝶,与明茉一起走进大厅。
“皇兄当真能令雪凝寒平安吗?”不待沈少卿坐下,明茉便问出了声,脸上微红的羞意让她将头低了下来。“保他不死自是没问题,不过,胆敢冒犯父皇最宠爱的明茉公主,怎么也要让他吃点苦头,给他个教训!”见明茉猛然抬起的脸上写满担忧,便趁机揶揄:“怎么?这还没圆房呢,就已经开始心疼起相公来了!”
“皇兄,你……”被沈少卿脱口而出的大小窘得说不出话,明茉一跺脚,颇有些气急败坏道,“皇兄你还笑!再笑茉儿不理你了!”
“哦?不理我了,那我又何必为你忙前忙后的费力不讨好,你去找别人救你的雪凝寒吧!”
“皇兄,你……我……你明知茉儿不是这个意思,”听到沈少卿这么说,明茉顿时急的频频跺脚,就差哭出来了,尽显小女儿的娇憨可爱之态。见她着急,沈少卿这才放过她,“好了,好了,我不笑你就是。”敛起脸上本就虚假的笑意,道:“我已派人去刑部传旨,到时自会释放雪凝寒,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次的事,父皇一早派人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你不必担心会有人说什么。不过,你这几天只怕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先安心在府中休养一下吧!”安置好明茉,沈少卿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