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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六十回 木兰围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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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复又慢悠悠地晃过,四爷这几年一直都是闲散王爷的形象,和子初在书房里吟诗作赋,书香情浓,茶香阵阵。可是子初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表象,真正的他,会在密室和自己的谋士、心腹夜夜畅谈,会在每个机会来临的时候见缝插针,潜龙在渊,他只是在蛰伏,而已。子初固然不喜欢这种时时处处计算的日子,但是同样也明白,这场战争,甫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一旦加入,就无法随意喊停,你死我活,最后,终究都是血的终结。终究,来生莫在帝王家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念晖的关系,弘时、弘历、弘昼几个孩子倒是都和子初很是亲近,但是子初也没有和他们走得太近,有弘晖的例子在前,她终究是心有顾忌,再也无法像爱那个孩子一样爱别的孩子了。在这皇家,即使只是一个孩子,背后都是你所无法想象的各种利益的牵扯。更何况,她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这些孩子受到伤害。子初想着自己的心也在渐渐变硬。
“子初,过几日又该去围猎了,你还是在家里等着我吧?”四爷和她打着商量,子初轻瞥了他一眼,说:“是会有危险么?”四爷轻轻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中,说:“最近朝堂之争越来越厉害了,这次之行终究是不能掉以轻心。”子初静静地听着,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四爷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只是这说也是白说,此时倒说不得到底是恼怒于她的不听话还是高兴于她的生死相随了。罢了罢了,只有在护卫上多下功夫了。
一路车马劳顿,却是无风无雨。子初暗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四爷仍然是紧皱了眉头。一路有弘时、弘历、弘昼三个孩子轮流陪伴,倒也不觉枯燥,尤其是弘昼。
到了围场,子初把一切都安顿好,四爷带着儿子去给皇上请安。第二日,天朗气清,众人一身戎装,战马嘶嘶,战鼓隆隆,让子初都不由得热血沸腾。也许,这个马背上得来天下的民族,却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从宋王朝到明,所缺少的不就是这份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豪气和硬气么?
但听一声令下,众人皆是如离弦之箭,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子初就和其他的奴婢们一样安静地侍立一旁,她甚至不用费力,就捕捉到了那个天青色的身影,那般从容不迫,仿佛是信步而来。子初的心不禁一阵骄傲,这样的男人是自己来到这异世的最深的牵绊呢。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众人纷纷回来,也带回了硕果。子初看到马背上的那个人投过来的一个询问的眼神,她轻轻地摇头示意还好。听着内侍数着个人的战果,听人跪地禀报说:“八爷和十四爷数目想同,当并列,只是,”皇上饶有兴味地回了句:“呃,怎么,说来听听。”那人听皇上如此说,只得继续:“八爷所猎全是活物。”话毕,众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是精彩,子初只是稍抬眸向那人扫了一眼,嗯,仍是无波无澜,这人,如果不是看多了平日里各种真实的情绪,自己也会被这样的一副无欲无求的面孔所遮蔽吧,不得不说,在掩饰真实的情绪这方面,他实已达登峰造极之地步。这或许也是康熙的一个不小的功劳吧,自己一手培养成的儿子的这一品质,最终成为他被遮蔽的主因,这也是一大讽刺吧?
这样想着,忽听一臣子在旁说:“皇上,八阿哥实是宅心仁厚,实乃我朝之福啊。”语声慷慨,语调激昂,康熙的眉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好一个宅心仁厚的八阿哥,众爱卿以为如何呢?”
众人自是附和,这时忽听一清朗童音传来,“皇爷爷,孙儿认为不妥。”子初听见那个声音,心下自忖,这个弘历,行事风格确实不像四爷。四爷低声训斥:“弘历,不许胡闹。”康熙明显提起了兴趣,说:“弘历,说来听听,如何个不妥?”弘历瞅了一眼自家阿玛那不置可否的眼神,下意识地又看看远处安静站着的子初,子初的眼里有隐隐的鼓励,这时方说:“皇爷爷,孙儿鲁莽,八叔怜惜天下苍生,可是孙儿认为这只能是小仁,孙儿的祖父辈率领我族之人,马背上打得天下,还天下一个盛世太平,这岂是一个小仁可比?何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它们的宿命也是它们的职责,如是因这小仁置天下仁义而不顾,这又何异于梁惠王以羊易牛?”这一番话,语声清脆,而这少年,脸上隐隐的是少年的霸气,“哈哈,说得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谁教你的?”弘历迅速地看了子初一眼,子初轻轻摇头,弘历说:“回皇爷爷,是孙儿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但是忘记是什么书了。”“弘历,上前来。”康熙威严的声音复又响起,“孙儿说得很对,还天下盛世太平,万里繁华,皇爷爷老了,以后就看你们了。”话一落,众人的脸色更是精彩,四爷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起,这时众人已然反应过来,齐声高呼:“皇上洪福齐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祖孙两个站在万人中央,俯视着万里河山。
回到帐篷,弘历就被罚跪在地上,子初偷偷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复又吩咐下面的人端水来洗手净脸。洗去一脸尘土之后,四爷方说:“知道今天错在哪里了吗?”弘历跪在下首,一时没有答话,四爷见状更是生气,索性去处理公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子初去帮着研磨,偷偷觑着他的脸色,四爷抬手写了几个字,叹了口气,说:“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累么?”子初的纤柔的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双肩,说:“知道你其实是担心这样出尽风头的弘历的安全,可以和他好好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必定会理解你的苦心。”何必非要这样别扭呢?
“他是有些小聪明,我更害怕的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唉。”叹了口气,闭上眼享受着子初的服务。子初说:“我去和他说说看吧,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要相信他,虽然你要韬光养晦,可是皇上必定也是希望你们偶尔也要稍露锋芒,他是不会容许一人独大的,平衡之策,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都用得好。”四爷一震,心中仿若醍醐灌顶,平衡,是啊,我们都是棋局中的棋子。“难为你看得如此通透,那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是你教他的吧?”子初点点头,说:“你先看着吧,我去看看弘历,毕竟地上凉,受了凉就不好了。”“哼,哪就有那么娇气了?”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子初心中偷笑,这个别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