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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上穷碧落下黄泉 ...

  •   “醒醒……”从某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廓,肩膀上轻轻被人摇晃起来。
      “呃……”昨天晚上喝的好像真的有点多了,整个大脑倒现在还是昏沉沉的,胃也不是很舒服,甩甩头,迷迷糊糊的勉强睁开双眼,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着他,恍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虚地低下了头,不安地问:“怎么了?”
      “快起来,我刚想到一个地方,吴王可能是去那里了。”陆逊满脸堆笑,神清气爽,和我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大相径庭。
      昨晚同样是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看着他的样子,恐怕应该是不记得昨天晚上说过些什么了。内心一阵窃喜,忙穿上鞋子,“哪啊?你赶快带我去!”
      既然他都忘了,那昨天晚上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又一路赶回了建业,原来陆逊口中的地方就是“我”的坟墓。可惜权依然不在,坟前的香火的灰烬、祭祀品尚还残留,大概权是来过没几天。
      为何我们的脚步总是差了那么一步,如果我再快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追上你的步伐?
      睡在棺材里面的人应该是真正的袁馨吧,我心怀感激地看着她,借用了你身体三十四年,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遇见权,谢谢你,你安息吧!
      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三个躬,一般的人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我这般离奇的经历,可以对着“自己”的坟墓前拜祭“自己”。想想突然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不知权每次来到这里会做何感想。
      三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结发爱妻袁氏之墓……”
      爱妻!我是他的妻!他的结发妻子!两行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向下流,上一辈子的泪水全都已为他流尽,这一辈子依旧将要如此。
      权,我来了,你在哪?
      为什么,我找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出来呢,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我们一起携手并肩作战,曾经遇到过那么多的危险都可以险象环生,而如今却……
      晴空一月彩云飞,二月春风似剪刀,烟花三月下扬州,人间四月芳菲尽,五月榴花照银明,六月映日红;
      七月七日长生殿,黄鹤八月池畔边,九月闲宵始行杯,江南十月天霜雪,梧桐九月潇潇雨,独钓寒十二。
      一年十二月,每月都刻下了我们美丽的回忆,难道这些终将成为回忆吗?
      许久过后,陆逊见我一个人站在坟前失了神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忙擦干眼泪,“我还好。”
      他轻笑一句,“真好奇,里面躺着的人到底是谁?”
      “真正的袁馨。”
      “人世间还真有许多说不清、理不明的事啊。”他扭头看着坟前,无限感慨。又把目光落在我的哭花了的脸上。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地去过好每一天,去体会生命的伟大。”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换起笑颜。
      他听后如释重负,“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怎么你以为我会想不开吗?”我淡淡一笑,调侃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会心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的。”
      “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找到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在所不惜!”

      年关已过,我们听闻权已在返回武昌的路上,便马上启航返回。这一回绝对不能再错过!
      “船边风大,小心着凉。”陆逊脸上漫溢着浅笑。
      如果不是上一次他酒后失言,和他相处时也算平静,只是知道了,心中便有了一种芥蒂,说话都显得很不自然。
      “你怎么了?”他见我半天不说话,十分诧异地盯着我。
      “没、没什么。”我矢口否认,自责地打量起他,柔声问道:“陆逊,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和他呆在一起将近四个月,脑袋里满满地装的都是权,竟然从未正式问过一句他这些年的状况!
      他什么都没说,神态有些木然,怔怔地看着我。
      “好吗?”我不自禁摸上他眼角的皱纹。
      修长的眉毛渐渐舒展,眼睛中闪出一丝光亮,两颊缓缓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声音却有些颤抖,“还……好。”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好想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你,每次都是在失意的时候才会去麻烦你。”我越说越是自责,越是觉得自己自私。
      “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是我的荣幸。”他宽慰地抚了抚我的长发,又换了一种轻松地口吻,“我们是朋友,何必说这些。”
      “你这些年做这江东的大都督,还如意不?”我仔细地端详着他。
      “怎么说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只要坦坦荡荡,不愧对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这话听着好熟悉,赵云好像也曾说过,是不是每一个做臣子的内心或多或收都有着伴君如伴虎的恐惧?
      “我知道你的家世。”我继续问,又犹豫起来,“你可曾怨恨过他?”
      当年袁术与陆康不和,唆使孙策攻陷庐江,后来陆康病死,儿子陆绩尚且年幼,年仅十二岁的陆逊则独自承担起支撑门户的重任,这其中的心酸无奈,旁人一概不得而知。
      他摇摇头,心平气和,没有抱怨,没有多说,“那些早已过去,各为其主而已。”
      “那你小时候会不会很辛苦?”
      “家道中落,好在还有一些亲戚接济,日子也不算太难。”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不太愿意回首往事。
      “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我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也希望你能为他排忧解难。”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他一日,东吴便可高枕一日。而他也终将成为一代名将,名垂青史。
      我有些乏了,闭上眼睛,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真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就可以看见权对着我笑,那个眼中只有我的笑容。

      “吴王,您可算回来了,妾身想您很久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娇滴滴挽着身旁男子的胳膊,在府外轻声说道。
      这人不就是昔日的青曼么?
      旁边那个背影……是我到死都不会忘记,是我思念了五个多月,朝夕相处了快二十年的身影。
      虽看不到他的正脸,但言语中便可听出他们一家人欢聚的欣喜。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他分别三年之后会是以这样别开生面的方式再见……
      我刚想冲上前去质问他,肩上重重地压下一只手,陆逊一边摇头,脸上带着一种特别的神情看着我。
      我又扭头看向权:他扶着身边的佳人,款步悠闲地走进院子,那张让我魂牵梦绕、欲罢不能的脸;那张让我在死后,魂魄依然不能散去仍想看清的那张脸;那张让我在这五个多月无时无刻不思念的脸……就在眼前,可他身边的佳人却已不再是我了……
      大脑一片大乱,心也跟着乱了,耳边却时时传来他们低声、但却可听清的对话。
      “你如今已经身怀六甲,怎么还出来跑出来,小心动了胎气。”听似有些责怪,但语气里尽是关心之意。
      青曼的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臣妾也是想您了,想在第一时间看见您,就不顾身子出来了。”声音极其温柔,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在丈夫归来后的那种喜悦。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青曼脸上笑容即刻消失,有些愕然,又转瞬即逝,温柔地周旋着,“妾身许久都不见吴王了,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也许久未何父王说话了,他可是也想您了呢。”
      权听后面露难色,看向她挺着肚子,哄道:“我晚一些去看你,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也该站累了。”
      水汪汪的眼珠子勾魂摄魄,青曼恋恋不舍地说:“那您一定要来啊。”走了两步回头再看看权,再走两步又看看,直到权朝她摆摆手,她才慢慢地挪没了身影。
      我看傻了,忘记要去上前去问一问,问一问他是否还记得我!是否真的爱上了别人!等到想起的时候,权已经进了内院。
      眼眶早已蓄满泪水,我拔山涉水,上天入地,穿越一千八百多年来找他,难道就为看到这样的一幕么?
      “你还要回去吗?”陆逊松开了压在我肩上的那只手。
      “当然。”我擦干眼泪,依然决然。
      “如今你还是要留在他身旁吗?”陆逊瞧着我,一双眼睛充满怜惜。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我看着他,不顾眼中越涌越多的泪花,倔强地说:“即使他不爱我了、忘记我了,我也要留在他身边,让他重新想起我,爱上我。”
      他拭去我眼角的泪,缓缓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袁馨。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默默支持你。”
      我吸了吸鼻子,冲着他极力摆出一个释怀的笑,可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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