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66、得成比目何辞死

　　不知过了多久，军医从屋内走了出来，脸上冒着汗水，“幸亏剑歪了那么一寸，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心一喜，推开众人冲进船舱跪在见孙权的床旁。看着他安详地睡在床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跟着落了地。真好，天上的神仙都听到了我的话，谢谢你们。
　　“不过……”军医又开口道。
　　“不过什么？”没容他说完，我打断了他。
　　“如果明日烧退了的话，应该才是真正的度过了危险。”军医捋着胡须说道，声音里透着疲惫。
　　“那这里就由我来照顾吧。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告奋勇地做了决定。
　　吕蒙满不在乎地扫了我一眼，“不行，你在这儿只会影响主公休息。”可音调已不似刚才那般严厉，“主公现在未醒，我们都还不放心。”
　　“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旁若无人的将孙权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自言自语道，“明天他一定会醒过来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孙权，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害怕一眨眼他会消失不见。
　　孙权身上出的汗冷冰冰、黏糊糊的，我不停地用冷帕子擦去他身上的汗水，为他降温退烧。孙权，你乖乖的，挺过今晚就好了。一直等到太阳从东边爬出来，把窗户照亮……
　　“孙权你醒醒，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死啊！”我大呼着从梦里醒来，惊得后背一身冷汗。
　　孙权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而矣。我重重地舒了口气，将手背贴在他的脑门上。幸好，烧已经退下了。又拭去他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而他脸上也有了些颜色。
　　他的眼皮突然抖动了几下，梦呓着：“馨儿……馨儿……”
　　“我在这儿。”我握住他的手，。幸好，烧已经退了。
　　“水……”声音沙哑而深沉。
　　我赶紧倒了碗水，将碗放在嘴边试了下，抬起他的身子，慢慢地喂着他。
　　可一口水下去，竟有三分之二流了出来。我无奈地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顿时心乱如麻。
　　蓦地，我喝下一口水，含在口中，撬开他的牙齿，对着他的嘴巴一点一点地送着。
　　许是他感受到了我的着急，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小口小口的慢慢允吸了起来，只撒出了几滴。我又高兴的继续如此喂他喝下了他几大口。
　　他喝下了水后，又睡了过去。这时，军医正好过来为孙权诊治，摸了他的脉搏之后，如释重负地说，“谢天谢地，总算过了这一关了。”
　　我松了口气，激动地跪在军医的面前，“多谢您了，多谢您了。”
　　“姑娘，你真是折煞老夫了。”军医连忙将我扶起，“多亏了姑娘一夜间不停地为吴侯降温，才使他的烧退去。”
　　“还是军医的医术高明。”我红着脸吐了吐舌头，目送着军医走出房门。

　　半个月来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孙权，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我比什么都开心。上一次照顾他纯属的报恩；可这一次，是满满的爱……
　　看他还在熟睡，我坐在他身旁端详着他，自言自语起来。
　　“你怎么那么傻，竟为了我去挡那剑，你不知道剑插在身上会痛么？”
　　“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见睡梦中的他亦皱蹙眉头，我伸出食指在他眉间，帮他舒平，“看，会痛吧，下次不要再为我挡剑了，知道么？”
　　“你不说话我就你当是默认了。”说着，在他额头上轻轻啄了下，“真乖。”
　　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面孔。轮廓清晰，高高的鼻梁，头发还有些略卷，加上他那双迷死人的绿眼睛……怎么看怎么帅！
　　记得书上对他的记载是碧眼紫髯，现在还未长出，等到长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拔一根下来留作纪念，我美滋滋地想着，眉开眼笑。
　　“你看了我半天还没看够？”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说道。
　　“你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小声地咕哝着，“害我在这丢人。”
　　“我要是不装睡怎么能听到你的深情表白？”他睁开眼睛得意戏谑我。
　　“我哪里表白了？”我不肯认账，“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表白啦？”
　　“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而且听出了你的话里尽是关心之意。难道还不是表白？”两只宁静的深绿色眼睛盯在我身上。
　　我佯装生气，扭过身子坐着，但又忍不住捂住嘴巴为自己刚才奇怪的举动偷笑，他伸手将我转回对着他。
　　“承认心里有我就这么难么？万一我要是醒不过来，你不会后悔？”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不许胡说，你一定能活到七十多岁。”
　　他的脸上漾着笑容，“那么老啊，那你会不会陪着我？”
　　我？我连我自己怎么个结局都不知道，如何知道我会不会先你死去。我弯下腰，趴在他的胸口上，“会的。”心里又加了一句，如果我能活到的话……
　　“真的？”他那一贯处变不惊的脸上闪着惊奇的光芒。
　　我点了点，埋在他怀中。
　　他低头吻上我的唇，我仰起头回应他的吻，抚摸着他的鬓角，我愿意用一辈子陪着你。
　　他的肌肤滚烫，如同燃起的一把火，我的主动回应令他神志大乱。
　　一时间他像是忘了呼吸，眼神迷离，两腮彤红，欲望之火在他眼底熊熊燃烧，胸口起伏不定。
　　他的唇沿着我的下颌一路滑向我的脖颈，唇瓣游移之处，如遭电亟。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但又念及他有伤在身，不宜……
　　于是推开他，坐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似要烧起来般，“你小心伤口裂开，我们……不急……”唉呀，难为情死了。
　　“哈哈……”，握住我的手，“是啊，我们不急。”末了又要死的加上了一句，“来日方长。”
　　气的我轻唾他一口，“真不害羞。”
　　“来。”他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床上的空地，“陪我躺会儿。”
　　“啊？”我犹豫着。
　　“放心，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躺会儿。”他看出了我的疑虑，解释道。
　　我乖乖地脱去鞋子，钻进他的被窝中。
　　孙权揽过我的肩膀，“馨儿，那天的那个女孩是谁啊？”
　　妙儿……“她是我很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妹妹。”我沉思片刻，一五一十地将刘妙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孙权。
　　他听了后，爱怜地摸着我的脸颊，“原来以前你受过这么多的苦难。”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我若无其事地冲着他微笑。
　　“馨儿，刘妙的尸体我会派人去找。只希望你能真的放下这段心事。”孙权用忧郁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口气里分明带了心酸的味道。
　　我又再一次被他感动得鼻子发酸，蹭蹭他的脸颊，轻声说了句，“我会的。”
　　“那这青钢剑以后就收起来吧。”他摸在我腰间的剑上，含糊地说了一句。
　　片刻沉寂之后，我将青钢剑取下，“咣当”一声丢到了地上。

　　见孙权沉沉地睡去，我便轻轻地抽起袖子起身，走到船头。
　　夕阳下，波光粼粼，海鸥在头顶盘旋，我环抱着双膝下巴支在膝盖上，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
　　“你坐在船边这么久，莫不是寻思跳船吧。”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没有回他，便知道是他，见他和我开起玩笑，我也虎着脸说，“你不是也想来骂我是红颜祸水，连累了你的主公吧。”我反唇相讥。
　　“看你在战场上也算英勇，想必也不是那幽王之褒姒、纣王之妲己一类的人。”
　　我掩嘴而笑，“算你有眼光，本姑娘可是立志做女将军花木兰、穆桂英之类的人啊。”
　　他听言沉吟半晌，略谦虚地问道：“不知你说的这花木兰、穆桂英是何等英雄，我才疏学浅，未曾听过。”
　　遭了，说漏了，她们都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有的人，我现在也没办法和他说啊，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可曾听说过商代有位大王叫武丁，他的妻子妇好就是一位女将军，不仅能率领军队东征西讨为武丁开拓疆土，而且还能主持朝廷的各种祭祀活动。”
　　“听是听过，确实是为女英雄，但你是否也听过“牝鸡司晨”这个词？”
　　“我又不是吕后，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成不了那么大的事业。”想了想补充道，“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暗示你的主公无能？”
　　“这……”他不知如何解释。
　　我笑了笑，哼，跟我逗，小孩子，你还嫩点。“呵呵。”和他开了一会儿玩笑，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你终于笑了。”他见到我笑了，也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我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
　　“没关系，谁让我运气不好，每次看见你都是在你最失意、落寞的时候。”他也就坡下驴，给足了我面子。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克星，孙权为了救我总是受伤，这次……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就只会给他带来伤害？”我担心起吕蒙说过的话。
　　“不会的，是你多想了，我觉得主公是真心喜欢你的，他既然愿意拼死相救，肯定认为是值得的事。”他善意地安慰我。
　　“你知道吗？来到这里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孙权。”
　　他呵呵一笑，“看你的眼神，就知晓了。有你陪在主公身边，我想也是他的福气。”
　　“那是……”我得意地说，想着孙权可能醒了，“我还要去照顾孙权，就先走了。”待走了很远之后转身回头看他时，见他还坐在船边思考些什么。
　　夕阳下他的身影竟显得是那么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