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尽头》水染

15、第十五章

　　回到Z市的第二天一早，洛莳照常早早起床梳洗好了，背上自己的包打开房门就要走。
　　“小莳，陪妈妈说会儿话好吗？”洛妈妈的门应声打开，洛妈妈的样子有些憔悴。
　　“可是妈，我还要去上班销假。”洛莳站在门前，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说道。“等我下班回来再陪你好好聊聊好吗？”

　　洛妈妈站在自己房门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洛莳。
　　洛莳被她这样看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又被洛妈妈打断。

　　“小莳辞职吧，妈妈带你回家。”
　　洛莳惊讶地瞪大双眼。
　　“妈你在说什么呀？这不就是我们家。”洛莳注意到洛妈妈的怪异。“再说，我辞职了我们要靠什么生活？”
　　“是回妈妈的家，我带你回去见你的外公。”洛妈妈低下头，说道。“你外公让我们回家。”

　　洛莳怔楞在门口，手里的包一下子掉了下来。

　　在洛妈妈之后的讲述中，洛莳才得知了全部原委。

　　原来洛妈妈姓秦名粤，出生时就是新加坡华裔，秦家从祖上几辈便在国外打拼，加上运气上等，早在幺女秦粤出生之前秦家已经是富庶一方的商贾大家了。年轻时，秦粤与父兄一同返回国内观光和祭祖，邂逅了洛莳的爸爸洛正天。在逗留A市的将近一个月时间里，两人之间情愫日深，之后秦粤便更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放弃新加坡国籍，和洛正天结了婚留在了A市，赌气
　　和家人从此断了联系。

　　“小莳，你知道为什么你爸爸的案子都过了四年还会被这么轻易地就翻案了吗？”洛妈妈问道。
　　洛莳不解地看向了洛妈妈。
　　“是你外公和舅舅们帮的忙，我们秦家虽说四代都在海外发展，但是在国内还是有些背景的，那些证据都是他们找到的，在你去说服证人之前你两个舅舅也亲自出面去找了那些证人。”洛妈妈说。“陪妈妈回去吧，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三日后，洛莳和洛妈妈就踏上了新加坡的土地。
　　她们俩刚出闸道，便有一个身着正装的年轻男子迎上了她们。青年的模样生得很好看，阳光晃过洛莳的眼睛，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青年像极了秦衍，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每当嘴角弯起弧度时，眼尾微微上翘，竟比貌美的女子还要妩媚三分。

　　“姑姑。”青年上前笑着拥抱了洛妈妈一下。
　　洛莳挽着洛妈妈的手，在一边疑惑青年的身份。
　　“小莳，这是你大舅的大儿子，秦舒。”洛妈妈拍拍洛莳的手，说道。“你要喊他哥哥的。”
　　洛莳怔了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口来。
　　“姑姑，没关系，我和小莳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喊不出来也是正常的。”秦舒笑道，迎着母女俩出了机场。“快上车吧，爷爷在家都等急了。”

　　车子开离市区约莫半个小时后，在一处庄园门前停了下来。
　　秦舒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挂，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再开了进去。
　　又是开了五六分钟的样子，车子才在一栋大宅前缓缓停下。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秦舒下车，替洛妈妈打开车门。
　　洛莳跟在洛妈妈身后，随着秦舒进入大宅。
　　“姑姑，大宅的样子还没有变过。”秦舒走在稍微靠前的位置，笑着回头同洛妈妈说道。“您的房间爷爷也是让人每天打扫，这次知道小莳会跟着你一起回来，还特意给小莳的房间就安排在你房间旁边。”
　　洛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大宅进去，便是大厅。大厅两侧的楼梯分别置于左右，总共四层楼的设计。
　　宅内的整体设计极有西洋风格，微小处的点缀装饰又走了中国风的精巧华丽，装放在各处的鲜花娇艳欲滴，淡淡的花朵香气
　　秦舒领着她们母女二人绕过有些空旷的大厅，打开位于左侧楼梯下方的门。
　　两侧的门缓缓打开，门开处，又是一个小型的客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首位上，听到声响，正朝门的方向看来。
　　两侧各坐着两个中年男子，年纪看上去相差无几，一个清隽、一个俊美。
　　再往下，还站着两个青年，一个穿着银白色的休闲西服，一个穿着蓝色的运动装。
　　洛莳这才发觉这一室里的男人，无论年轻与否都有着一个相同点，就是都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而站着的青年中穿着运动服的一个相貌更似秦衍。

　　洛妈妈刚进这个小客厅，就拉着洛莳跪了下来，没有反应过来的洛莳被洛妈妈拉得一个踉跄也跪了下来。
　　“妈，你怎么了？”洛莳的膝盖狠狠地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挫痛感立时传来。
　　“小倦、小舒，还不赶快把你们姑姑和小莳扶起来。”走在首位上的老人说道。

　　“姑姑，赶快起来吧。”
　　“小莳，你也赶快起来，这大理石硬得很小心磕伤了腿。”
　　秦倦和那个身穿银白色西服的青年一左一右走到洛妈妈和洛莳身边。

　　洛妈妈轻轻推开了秦倦欲要搀扶她的手。
　　“爸，不孝女秦粤对不起你。”洛妈妈满脸泪水，话说出口已然泣不成声。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你当年那么倔，连外孙女都不让我和你妈见上一面，你妈妈到死都念叨着你，你对得起她吗？”老人喝骂道，眼角却也滑下泪来。“你那么听你丈夫的话，他出事了以后，你宁愿让小莳停学跟你一起受罪，都不愿意回来跟家里人说一声。我问你，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爸...”两个中年男子扶住了老人。
　　“妈...”洛莳抓着洛妈妈的手，见她不愿起身，便也固执地拒绝了那个青年的帮助。
　　“小莳，听话，叫外公。”洛妈妈低声道。
　　洛莳看向那个首位上的老人，老人泪眼朦胧也正看着她。
　　“外公。”洛莳呆了一会儿，乖乖喊道。

　　老人听到洛莳喊他时，初始微微一怔，随即又是老泪纵横。
　　“好，乖，乖。”老人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小莳，起来起来。”老人亲自走到洛莳和洛妈妈面前扶起她们两人。“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现在只要你们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正在这个时候，客厅的门又开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秦老爷子看向来人，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了今天你姑姑会带着小莳回来，让你早点回来嘛。”
　　“爷爷，我可是工作了一整夜，没睡觉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的。”

　　洛莳听见这个声音转过头去，顿时被镇住了，原来来人正是她卖命了四年的对象，亚洲偶像——秦衍。

　　秦家向来是个阳盛阴衰的家族，家族里每代子息繁茂，偏都只生一个女儿。
　　洛妈妈秦粤，便是家中那一代中唯一的女孩儿，自小跟着两个哥哥身后跑，在家中父母娇惯、兄长纵容，性格不比一般的大家闺秀那般温柔娴雅，倒是大方潇洒得很，于是在国内邂逅了洛正天，再遭到父兄的一致反对后，索性就这样固执地留在了国内从此和家人断了联系。
　　洛莳的两个舅舅婚后又都各有了两个儿子。
　　大舅舅的两个儿子，秦倦、秦舒。
　　小舅舅的两个儿子，秦衍、秦涵。
　　而洛莳的大舅妈身体不好，在生下小儿子后常年缠绵病榻早早去世了。洛莳的小舅妈也出身华裔富商之家，是闻名国外社交圈的名媛，和洛莳的小舅舅在国外相识，年纪轻轻便奉子成婚，婚后两人性格不合常发争吵，她于是在生下次子后不久便和洛莳的小舅舅离婚。从此再不踏足新加坡，只每年派人去接两个年幼的孩子去国外陪她过两个月。
　　于是这一大家子，全是男人，连看家护院养的狼狗都是雄性。

　　这下洛莳和洛妈妈回来，最为欣慰的就是秦老爷子。
　　三个儿女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独生女儿，偏偏女儿的性子倔强，当年只因他反对女儿嫁给洛正天留在国内，女儿便从此和家人断了联系一心留在了国内。
　　现在多年过去，女儿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乖巧、温顺的外孙女，秦老爷子的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洛妈妈恢复名下原有股份，入主家族集团。

　　洛莳回来的第二周，秦老爷子派人筹备的舞会已经筹备完成。

　　而秦衍则奉秦老爷子之命推掉了近一周内的所有通告，守在家中陪着洛莳选礼服，练习舞蹈。

　　临近舞会的最后一天，洛莳正陪着秦老爷子在庄园后面的花园里闲逛。
　　秦衍带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回来，礼盒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盒盖上的左下角下书写上了一个‘泽’字。
　　盒子打开了，迎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鲜红，秦衍取出了盒子的东西，是一件纯红色的礼服。秦衍托着礼服小心展开，红色的裙袂在空中划出惊艳地弧度。

　　“小莳，喜欢吗？”
　　秦老爷子微笑问道。

　　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碎金般的光芒轻轻泄满了一地。
　　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
　　蹁跹的红裙裙袂微微上下浮动，镜中的美丽人影久久驻足不动。

　　洛莳怔楞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微微皱着。当年离开时她丢下了自己所有的裙子，四年来她再没穿过一次裙子，更勿论这样精致华丽的礼服。

　　从镜中的红影中她恍惚看见年少时骄傲的自己，美丽自信，眉眼间总是掩不去的光芒。
　　彷佛这四年来并不尽如人意的生活终于划上了一个休止符，公主从无一日走下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