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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社交人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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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不太做梦的沈林竟然梦到了习昌宗。梦里的习昌宗搂着周小洁说悄悄话,她的神魂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悄悄话;习昌宗温柔地说,”小洁,你可有什么办法,我最近被那个叫沈林的女人缠得不行,她背景又颇深厚,法国总领事夫人简直把她当成亲女,弗朗索瓦爵士也对她颇为看重,这狗皮膏药缠上了,甩也甩不掉,处理不好,可是个大麻烦。”周小姐媚眼如丝地说:“昌哥哥,你也太杞人忧天,这个麻烦正好可以让二哥去,只要...”
只要什么,沈林完全记不起来了。梦中的情景应该是自己隐藏的很深的想法,若真如梦中所表现的那样,两个疑点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习昌宗和周小洁是有“默契”的。即便国民政府收复上海,租界里的事还是洋人做主的,那个二哥王金奎显然也是混□□的,怎么就混不吝地横冲直撞,他的前途不要了吗?
他是本质“十三点”还是根本不知情,极有可能如梦中所示,周小洁并不把他当自己人,甚至把他当枪使。不对,如果,他是被用来达成目的的“枪”,目标是谁呢?总不至于是她沈林吧,让她失去性命对习昌宗和周小洁有什么意义?哎,个中因由还是先弄明白了再说吧。
本来,她可以直接去周公馆偷听偷窥,可惜周乔年刚死了个爱妾,有些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打人杀人,周公馆里上下老少,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周小洁和王金奎为表孝心,天天守在周乔年身边嘘寒问暖;“习昌宗虽说没那么殷勤,时间也用来忙碌公务了,更兼治下极严,也没听来什么有用的话。”
再或者,有熟识的人消息灵通,直接就能告诉她周家的事。可惜,她完全没什么朋友,更别说这种类似于“江湖百晓生”的朋友。
让私家侦探调查□□大佬,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不够专业,一不小心,就要害人害己,无奈治下,沈林只好亲自上阵。她伪装成站街女,在那些□□小喽啰常去的街面上转悠,专盯习昌宗和王金奎的属下,通过中距离偷听,近距离接触,还真推知了不少周家的内幕。
周小洁和周小史的父亲周乔年上了岁数,近两年想在自己的子侄下属中物色一个接班人,其中王金奎和习昌宗呼声最高,周乔年谨慎起见,对他们也是考验不断,人脉、能力、人品、眼光、忠义、孝心等,还有就是她的爱女周小洁的欢心。
在她目见耳闻之中,周小洁绝对是属意习昌宗的,不说其他,就说这长相、气质、谈吐、心志都甩了王金奎好大一截;而周乔年似乎更着意王金奎--这也可以理解,王金奎无论对周小洁还是周乔年都是死心塌地,习昌宗这种人在上位者看来,精明太过、心似海深,不好掌控。
看来习昌宗果然是和周小洁一起给王金奎下套了,而她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一不小心就要成为炮灰的。
话说当侦探还真不是好玩的,基本的“活动经费”就不必说了,同行的排挤、路人商户的冷眼脏话、地痞流氓、巡捕警察的欺辱压榨,各种名目的税捐张口就来,不给的话,要么挨一顿打,要么以身相抵,总之是捞不着好。像她这样的“流莺野鸡”,洪桥一带很多,不至都向她这么难熬。她是个生面孔,没人脉、没后台。要不是有迷魂药和拳头,她不知道要失身多少次。
世情险恶和艰难,她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直面,以往,总有人挡在她前面,或者有“身份”的托庇,就算是在魏公馆,众人碍于魏长林,对她还颇有顾忌,如今,她突然间有些心怯胆寒,如果上天未曾对她这么厚爱,她会处境如何?也许早已化成白骨,也许比“流莺野鸡”还不堪。
她一直独来独往、孤军奋战,看来真是自视甚高了。且不说她不是万能的强人,就算是,事事亲力亲为,早晚也要累死。她确实需要朋友,尤其是是能各取所需的朋友。就是习昌宗,未尝不能和他相互利用,就看你与虎谋皮能不能全身而退了说实话,在这方面,只能逐渐积累经验了。
公历十月,气温降下来,放眼望去,天清云淡,空气也温润怡人,战争年代的烽火硝烟,在这里被人们刻意地遗忘了,本来就歌舞升平的申城更加热闹,宴会、餐会、酒会、茶会不断,上流人士想尽了借口理由聚会享乐。便是中平小康之家,也要提着餐篮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去公园郊区或者河堤江岸上游玩聚餐。
沈林一直托病不出门。一天,艾伦请她参加在沪驻军一位军长母亲的生日宴会,她觉得沈林既可给她充当翻译,又可认识本城权贵、结交名流才俊,一同玩乐、放松身心,便热情地邀请了她,她欣然应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做了个头发、化了点淡妆,就格外生动起来了。她说不清具体是哪一处的功劳:模糊是唇色红艳一些,眼线浓重一些,刘海偏分右侧梳得服服帖帖,乌黑亮泽的头发做成大波浪,发辫编结都梳拢在脑后,耳垂上闪烁着两只橙黄晶莹的耳坠子。
心中无力地叹了口气,今天一去,自己的生活轨迹就要发生变化。
从艾伦家出发,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车门一开,便听到灯光闪烁的大屋内若隐若现的人语喧嚣声。向车门旁的制服男子道了谢,就跟上了艾伦的步伐。嘤嘤嗡嗡的人声渐渐清晰放大,步上门前的阶梯,直觉一瞬间光华大亮。
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迎了上来,打头的一位少妇,她容色逼人,俏丽妩媚的卷发,精致凌厉的面孔,颈子上一串珍珠项链,一袭圆领织锦牡丹纹斜襟盘口短袖旗袍配上紫色小披肩,将玲珑高挑的身材尽显出来,富丽风流之外更华贵清雅,眼波流转便能动人心魂,好一个没人啊。
只见她笑意盈盈、十分惊喜地和艾伦拥抱寒暄。她握着艾伦的手说:“夫人,我真没想到您能亲来,前几天我还听丈夫说总领事大人公务繁忙,不能赴宴,想着您也不能到,心里正十分沮丧,没想到您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太高兴了,感谢您的礼物。”
沈林看着她将礼物递给旁边的侍者,心想:她应该是在法语环境里生活过得。这时,艾伦拍拍自己的手,失笑地说:“伊莲,这位是沈林,我的好朋友,她天赋惊人,人品上佳,很讨人喜欢,相信你也会喜欢她的;林,这是今晚的宴会女主人,伊莲冯女士,我们在法国便相识,相信你们会相处愉快。”
冯伊莲仿佛这会儿才看到她,她眼中有种审视的味道,旋即笑道:“夫人,你从哪里寻来这么个美人摆在身边,把这满堂的美人儿都比下去了,看得我是既妒忌又艳羡,待会儿不知道要看傻场上多少青年才俊。”
沈林轻笑:“夫人真要羞煞我了,我不过略长得齐整罢了,“美人”二字万不敢当;如今见了夫人才知道什么叫“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真真“恍若神妃仙子”,看得我眼珠儿都不敢动了,更何况是男子,何须艳羡她人?”
冯伊莲眼睛一亮,笑容里立刻多了一点真心:“妹妹这嘴上定是抹了蜜,嘴这样甜,一张嘴就哄得人心花怒放,不介意的话,叫伊莲或者冯姐姐便好,好叫我占占便宜,白得了这么个好妹妹。”沈林说:“冯姐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又用法语请艾伦和去拜见今天的老寿星,沈林将礼物递给侍者,冯伊莲领着她们一行人上了楼,沈林边走边给艾伦讲刚才和冯伊莲说话的内容。上了三楼,冯伊莲转过身说了句:“老太太喜静,所以专门挑了三楼的房间,可惜腿脚不太好,不太下楼。”
她在门上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一个穿着青衣青裤,大辫子一字刘海的丫头笑着叫了声:“大少奶奶,您可来了,正说着你呢!”冯伊莲也笑:“我有什么可说的,别是在编排我的坏话?”丫头笑着打趣。
穿过小厅,进入卧室,房间的布置偏传统:古朴厚重的架子床,典雅别致的鸡翅木花卉双人椅,雕西洋花纹的精美柜格,让人眼花缭乱的多宝阁,线条圆润的红木梳妆镜,墙上挂着名人字画,空气里有檀香的味道;传统之外,又有杏色鼓腿彭牙的西式沙发和小几,棕色水波尺床幔窗帘等。
在座的几个贵妇人纷纷站起,冯伊莲忙说:“各位夫人请坐,母亲,这位是法国总领事夫人弗朗索女士,这位是总领事夫人的朋友,沈林小姐。”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老妇人笑着说:“领事夫人、沈小姐,不要见外,请坐吧,难为你们来看我这么个病体支离的老太太,阿青,上茶。”
艾伦勉强听懂对方的意思,含蓄地笑着点头。而沈林表面没有异常,内里却是惊涛骇浪。虽然想过会再故人相见,却没想到第一次正式的出场就遇见故人,魏太太虽然比前几年憔悴衰弱,也瘦了很多,她还是一打眼就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