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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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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卿一连几日,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喜鹊每日悉心照料,莫子卿却一直不见好。楚言每日都来照看,然而婚期将近,也没有了时间多陪着他,只得托人送来好些药材。喜鹊眼看着莫子卿身子越来越弱,几日里连接着请洛川过来照看。洛川为人随意洒脱,狂放不羁,心底里看不过莫子卿和楚言这样不清不楚,越是看着莫子卿这样糟蹋身子,心里反倒越是有气。
这日里好不容易看着莫子卿有些清楚模样,便将他扶起坐好,喂了几口水,才道:“你再不起来,大师兄可就要娶秦小姐了。”洛川声音自是慵懒,却在莫子卿的耳中如炸雷一般,小身子颤了颤,长长的羽睫闪了闪,才低声道:“他……他没因为……”
洛川冷声笑道:“他没因为秦玉溪的事而怪罪秦玉清?”
听他接口竟然说了这话,莫子卿一震,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洛川凑近了看着莫子卿苍白的脸,冷冷地道:“你当楚言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么?楚言他关心则乱,不知你手下的勾当,我却清楚的很。杜鹃一事是你蓄谋陷害,这次秦玉溪也是你有意为之,我可说的错了?”莫子卿大吃一惊,缩着身子想要逃开,伸手胡乱推着洛川,口中兀自道:“不是!不是……”洛川躲开他的手臂,站在床边抱着双臂哼声道:“不是?你中的毒是断肠散,我为你检查的时候看到你指甲上有粉末,你瞎了看不到,我却留意着。断肠散只有师傅那里才有,景荣根本拿不到那些毒药,更别说杜鹃一个丫头。你这里平日连个旁人也无,若说能有这药的,只怕是你早先从宋御风那里得来随身带着,是也不是?你听到景荣下药害你,所以借机报复。秦玉清固然脾气顽劣,若说到害你溺水,她万万不敢,更何况楚言是她未来的姐夫,她怎么能这个关头来惹事?分明是你估算好了时间,算定了喜鹊会回来,才冒险一试。你分明……”
——分明是想以命相赌,赌秦玉清和自己,在楚言心里哪个更重要。
莫子卿垂头坐着,虽然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洛川目光灼灼,两人对峙许久,莫子卿终于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才赌气道:“不错,杜鹃对我不好,常常打我骂我嫌我麻烦,我不能报复么?小师姐和小师兄有那人护着,我伤不得,难道还让一个下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秦玉溪打我辱我,欺负我目不能视腿不能行,我便是陷害于她又有何不可!难道我又瞎又瘸就该受着别人冷眼和侮辱,就该被丢掉,就该寄人篱下,就不能反抗报复么!他们无情,我便无义,公平得很!”莫子卿越说声音越冷,自是把心里的委屈尽数说了出来,声声控诉,再没了往日里面对楚言的柔弱可怜。
“啪”的一声,忽然惊觉房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
莫子卿立时闭了嘴,洛川也沉默不语,一片沉寂中却听门口楚言因惊诧不已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迟疑地问了一句:“卿儿……”
莫子卿心里一沉,双手绞在身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可是……做什么,都该是徒劳了罢。如今的情形,他什么都知道了。
终于,只是低低地道了声:“楚言。”
不同于以往那样眷恋的,痴迷的,执着的,依赖的。只是低低地叫声他的名字。
楚言一步一步走进房间,定定看着床上坐着瑟瑟发抖的莫子卿。分明是可怜的模样,分明还是他日日抱在怀里宠着也来不及的卿儿!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怎么可能害人性命,怎么可能……楚言握紧了拳头,忍住心里的火气,颤声道:“卿儿,这些事……是你做的?”
莫子卿长叹口气,自知不能隐瞒,只好咬唇点头道:“是。”
楚言心痛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闭了闭眼,半天沉默。终于才背过身去,对着洛川道:“三师弟,卿儿身子虚,好生照顾着……”脚步虚浮,却是渐渐远了。
他竟然……连话也不想跟他说了。
并不乞求被原谅,根本,不会被原谅吧。楚言那么善良的人。
莫子卿静静坐着,唇角慢慢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来。
如果爱不能刻骨……那么……恨……可以么?
都可以,只要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嗯,都可以。
都可以的啊……
洛川也没说话,然后静默地关了门。
莫子卿独自坐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几个时辰,一动不动。
洛川没敢再来,他心知这事情是他捅出来的,更不敢招惹莫子卿。
楚言没有再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子卿。他试图理解,可是他不能。卿儿他那么小,那么瘦弱,却宁可残害自己也要报复那些对他不好的人!楚言不知道,年幼时的惨遇究竟在他心里留了多大的阴影。那么,莫子卿对他呢,有没有真心?他究竟,怎么看待自己的呢?还是,自己只是一个生存的必需品,因为他还需要帮助,还需要一份温暖,需要一个可以容纳他小孩子撒娇的地方?
却是这样,越想就越发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