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燄歌行之美人圖》月亮的聲音

12、第十二回 真相（下）

　　聽了明幻道長的辯解，明虛道長冷哼一聲，嘲諷的道：「既然你想將圖銷毀，那現在的情況又做何解釋？」
　　「這……」
　　「你不但沒將圖銷毀，還帶著它逃走，不能不讓人懷疑你的用心。」
　　「我……」明幻道長心虛的低頭，看著手中的美人圖。「我只是心中有愧，下不了手。」
　　「心中有愧？看來你當年的『酒後吐真言』，說的不全是實話。」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有些部份沒說而已。」
　　「喔？」明虛道長冷然的看著明幻道長，等他的說明。
　　猶豫半晌，明幻道長才緩緩說起當年之事。
　　「當年我以一隻活筆獨步畫壇，文人士子沒幾個不曾聽過『丹青妙筆畫活師』的名號。當時我正值盛年，隨便一畫也能賣得數千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提及風光往事，明幻道長的臉上閃爍著志得意滿的神采。「我雖然對衣缽傳承並不十分在意，但是在收徒的標準上卻訂得極高，世人也因為我的才能而見怪不怪。在千挑萬選之下，我收了素有神童之名的盛鴻飛為徒。」
　　說到這個徒弟，明幻道長的語氣變得有些苦澀。
　　「鴻飛這孩子確實有天份，我所教的東西他學得很快，就連沒教的部份也能夠觸類旁通。我所專精的不外山水花鳥之類，唯獨人物總畫不好，所以幾乎不曾畫過，但是鴻飛卻是樣樣都行，尤其是人物畫得特別好，不論動作神韻都抓得極好。當時，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你說你不擅長畫人物，這樣說來那七張的美人圖就不是你畫的了？」
　　明虛道長的問題讓明幻道長臉色微變，但還是點頭承認。
　　「那七幅美人圖的確是鴻飛所繪，無意中被西丘華府的華文璨看到，他認定畫者是我，唉！我因為一時虛榮好勝，也沒否認，同時也為了讓世人相信，所以用活筆替畫像點睛綴彩，使這七幅美人圖和我所畫的其他圖同樣，具有特殊的變化。唉……」明幻道長又是一聲長嘆，滿懷愧疚的道：「我不該這麼做的。如果我沒這麼做，她也不會……」
　　「她？」明虛道長心中一動，問道：「莫非畫中仙子真有其人？」
　　「是的。只可惜紅顏薄命……」
　　「她死了？」聽聞佳人已故去，明虛道長不免失望。
　　「唉！都是我的錯……」
　　「嗯？」
　　「師兄，你也知道美人圖的神妙是人間極品，但是對一個未出閣的閨女來說，自己的畫像被人當成商品買賣卻是莫大的傷害啊！」明幻道長滿臉愧疚的道。「當時買下第一幅美人圖的就是華文璨，他由鴻飛口中得知畫中仙確有其人，便帶著畫像上門求親。據聞那位小姐自幼深居簡出，從來不曾踏出繡樓，所以在得知自己不但被人畫下，而畫像又在市面出售的事時受到很大的打擊，她在羞怒之下毀了華文璨所帶去的美人圖，並將人趕走，當晚那姑娘的繡樓便起了大火，可憐那位小姐就這樣葬身火海……」
　　「只為了幾張美人圖就引火自焚？」
　　「師兄你久在世外，或許不能理解，但對女子而言，名節重於一切。芳容流於市集，雖說畫的是飛天，卻是袒胸露乳的模樣，對一個有才而矜節自守的少女而言是何等大的打擊啊！怪只怪我當時貪於名利……」
　　聽完了美人圖背後的真相，明虛道長不禁感嘆。
　　『若非師弟當年的一念之差，美人圖只是普通的美人圖，縱使令人驚嘆，應該尚不至於令我迷戀至此。若非他有心透露，自己又怎會為正義感與好奇心所驅使，導至後來的不可自拔，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唉！雖說色不迷人人自迷，執著虛妄皆由心魔而起，然而若不是因為他，我又何以至此？』
　　一番思問之後，明虛道長心中起了殺意。不獨為了奪回美人圖，更為了消除促使自己步向毀滅之途的始作俑者。
　　明虛道長留意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明幻道長手中只有一卷畫軸，奇怪的問道：「你的手中只有一幅？」
　　「我在密室之中只找到這一幅，難道還有別的？」
　　『如果還有其他的美人圖，那因圖而起的五樁滅門血案不就全是師兄所為了？』
　　思及此，明幻道長不由自主的起身連退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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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遠之處，師百賢與楊道和隱在樹叢之後，凝神靜聽明虛、明幻二位道長的談話。此時見二人之間氣氛緊張，楊道和作勢要出手，卻被師百賢攔下。
　　楊道和回頭看著師百賢，以唇語問道：『不出手嗎？』
　　『再等一會兒。』師百賢同樣以唇語回答。『等他承認。』
　　在未聽到明虛道長親口承認罪行前出手，就算將人拿下，如果對方矢口否認，在公堂之上他們也莫可奈何。
　　楊道和點頭表示明白，看回明虛、明幻道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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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明幻道長心慌的連退數步，明虛道長笑道：「哈！你怕什麼呢？二十年的師兄弟，難道你怕我對你下毒手嗎？」
　　「我……」就算心中有疑，明幻道長也不敢在此時承認，連忙苦思轉移話題。「我只是奇怪，為何師兄會問我手中有幾幅圖。美人圖是藏在師兄你練功的密室之中，究竟有幾幅，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嗯？聽師弟話意，他只發現一幅而已，那另外四幅呢？總不可能憑空消失。難道還有別人曉得美人圖之事而先拿走了？若是如此，又為何留下一幅呢？』
　　『嗯？那五幅，加上被毀的只有六幅，那最後一幅不就在他的身上？』
　　為了美人圖，明虛道長試探的問道：「我只是好奇，你說美人圖一共有七幅，畫中美人親手毀去一幅，記得你當年對我說起的美人圖的下落也只有五幅，那最後一幅不就在你的身上？」
　　「並非如此。最後一幅是在鴻飛的身上。」明幻道長對明虛道長的意圖難以猜測，只得小心留神他的動作。「當年在獲知那位姑娘自焚而亡之後，我因為內心愧疚而將其中五幅美人圖一一出售，而鴻飛說為了記住自己在無心中所犯下的錯誤，就將最後的一幅圖帶走。那些美人圖本來就是鴻飛所繪，雖然我有加以潤飾，但終究不是屬於我的，再加上我心中有愧，所以也沒阻止他將圖帶走。」
　　「喔？」既然師弟身上已無其他的美人圖，那又何必浪費時間？「你既然心中有愧，又何必茍活人世？」
　　殺機一動，明虛道長暗邇葎牛S手一揚，袖中暗器射出。
　　兩人相距不盈五尺，明虛道長本該一擊即成，誰知暗器卻被一道掌氣擊落。
　　「啊！」事出突然，明幻道長驚駭之下猛然往後一倒，跌坐地上。
　　「哼！」一擊不成，明虛道長再施毒手，淬毒的暗器連番射出。
　　在不遠之處觀察的師百賢與楊道和見情況不妙，也同時出手，使得明虛道長所發的暗器盡被掌氣及劍氣擊落。
　　「嗯？」見有人相助，明虛道長心神一凜，望向竄出的兩條人影。「是你們！」
　　師百賢與楊道和面對著善於暗器的明虛道長，全神戒備，不敢掉以輕心。
　　「明虛道長，你忝為修道人，竟然如此泯滅人性，殺害無辜，今天師百賢要將你逮捕歸案。」師百賢的獅咬劍出鞘，寒光閃閃，直指明虛道長。
　　「原來你是獅子劍師百賢？真是久仰大名。」
　　明虛道長作勢一揖，背上所藏暗器隨之飛出，師百賢舉劍阻檔，鏗鏘數聲，一一將之擋下。正自慶幸之時，又見明虛道長雙手同時發出數十枚暗器，並接連贊上數掌，加快暗器的速度，使得師百賢與楊道和兩人疲於應付，為避其鋒而連退數丈。就在此時，明虛道長改變攻擊方向，反手一掌擊向跌坐一旁的明幻道長，掌風將至之時，又被不知何處發出的掌氣化解。
　　「哇啊！」明幻道長嚇得慘喝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轉身拔腿就跑。
　　「哼！你很幸摺！挂娒骰玫篱L逃去，師百賢與楊道和又擋住去路，加上有不明之人躲在暗處，明虛道長不願戀戰，便自懷中一摸，隨手灑出毒粉應付眼前之人，然後趁機離去。
　　「咳咳……這是什麼鬼粉，怎麼……」楊道和話語未全，已全身無力倒了下。
　　「是毒粉……」雖然察覺有毒，但師百賢閉氣不及，已吸下毒粉，不久也隨之昏厥。
　　山中小徑，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兩人。
　　此時，一隻綠色的蝴蝶翩翩而至，在兩人上方盤旋數圈，隨著一道光芒，葉自香恢復了本來面目。
　　「幸虧我的身上有師弟所調的解毒丹，否則……」
　　在替師百賢與楊道和兩人餵下解藥之後，葉自香失望的望著觀風嶺上的清風觀。
　　「唉！想不到連明虛道長這般有德之人也難逃情色關卡，竟然會為了幾幅的美人圖而濫殺無辜……」深被明虛道長的說道打動的葉自香，難掩失望之情。「人的意志如此湵。绱瞬豢尚湃危Y儀何用？道法何用？」
　　「嗯……」
　　感慨中的葉自香聽得地上兩人的呻吟，知道他們將要清醒，隨即再化成蝴蝶離開現場。

　　內力較為深厚的師百賢首先醒來，他晃晃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瞥見一旁還在昏迷中的楊道和，連忙將他搖醒。
　　「休徵，醒醒！」
　　不久，楊道和在師百賢的叫喚下悠悠醒來。
　　「嗯…頭好暈……」楊道和敲敲自己的腦袋，不滿的道：「沒想到那個明虛道長會用這種小人方式，害我現在全身無力。老獅，等逮到他，你可得好好請我一頓。」
　　「我們沒死已經是邭猓憔蛣e再抱怨了。」師百賢和楊道和互相扶著起身。
　　「嗯？你的意思是？」
　　「有人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