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63、司阴城建利千秋

　　李世兰领着卫队骑马在前面开道，拥挤的人群退避两侧，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长街复道，车马如龙，隐隐茉莉花香。

　　傍山而建的飞楼脚下，管道口正突突地往沟渠排放污水，水流湍急的一段后于砖石围导之处水势减缓，五光十色的油花浮面。

　　我惊讶许久，记得走的时候，司阴不过与父亲提及这个工程，裨益于城内疾病防控、消除恶臭，想不到短短数月，已经竣工使用中。

　　万数城居的改建庞大耗费，一直是龙野涎头疼的事情，毕竟赋税有限，边防之用不得减损，农补也不得动用，那么苏纤子应是挪动旁的，如此司阴大约又要背负骂名了。

　　老远地看见一个小丫头屁颠屁颠儿地往这边奔来，口里还大声地喊着：“七姐！七姐！”

　　我也越发探头出去，悬了半个身子，冲着那小丫头喊着：“我在这儿呢！”

　　阿卢将九妹龙韵茹一把捞了上来：“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又重了很多呢。”

　　龙韵茹却哼了声，俏皮说：“才不是呢，人家想念七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哪里会重呢，阿卢，是你力气变小了吧。”

　　看着他们两个斗嘴我笑了，不经意地问着龙韵茹：“今天家中可有大事，为何城门才开，可不误了早市？”

　　龙韵茹忽然变身受气包摸样，气道：“你才问呢，都是三姐啦！三姐又动胎气了，相士说法事期间不能开城，会扰乱气象、散泄福禄什么的，讨厌至极，分明来人都报信说你已至城门。那只肥鸽子一飞回来，我就乐死了，想来接你，可是又遇上这个事情，对了，六哥在家塾念书，脱不开身。”

　　做法？我想了想说：“怎么，三姐的胎不稳吗？”

　　龙韵茹嘟着小嘴点点头：“这个补那个补的，可是三姐的胎气是乱的，吃什么药都不行，几个姨娘不知是谁说的要给做法事，驱驱邪，才闹了这个事情出来。”

　　“法事是什么样的？”我故作漫不经心：“有没有让拿衣物去？”

　　龙韵茹重重地点头：“是啊，相士让三姐做件新衣，我见着是个短褂，烧了，真可惜。”

　　我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笑了：“做法事之前有没有什么说头，比如说为什么胎气会乱？”

　　龙韵茹仰着脸想了会，认真道：“相士卜卦，好像是说三姐肚里的孩子被什么仙神瞧中，三姐要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就得拿别的作补，否则孩子一出生就会被带走，胎气大动就是因为孩子不愿出世在闹腾。然后相士提及可缠个草人穿上衣服烧了给这个仙神，就当作是替身替了小侄子呢。”

　　“是吗？草人就可替了？这么简单？”

　　龙韵茹点头：“可不好笑了，那相士再三强调必须得是新衣，没有穿过的，否则会殃及衣裳的主人。”

　　“衣裳是三姐拿出来的？”

　　龙韵茹直点头：“当然。”

　　我疑惑：“司阴呢，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找旁的相士来？”

　　龙韵茹歪了脑袋：“城建尤其是修建下水道，动用了建造佛寺和学城的钱，司阴还制定了好些规矩，像是下水道只得倒流体，像是粪水，浣洗衣物的水，但各自又有专门管道，不得乱倒，更不得往里丢烂菜根、破衣服之类，抓到了违规者整个片区连坐处罚。更有再建的房屋木材使用比率也规定了，若是超过，当即强拆还要罚钱判刑，如此种种分外繁复严苛，因此不少城民愤愤不满。还不提有人大肆宣扬修这下水道破了龙脉、泄了龙气一说，会引来大的灾祸，弄得这阵子人心惶惶。司阴不想听那些人嚼舌就闭关了，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呢。所以也只得请旁的人，何况人还是三姐老远从南宫城带来的，听说神通可大了。”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司阴这老头当真傲娇，似乎受不得旁人说道，一言不合便闭关去，才高气小。”

　　龙韵茹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司阴并不是气量小呢，七姐，他大概只是不想理会愚蠢之人。我瞧着修建这下水道是裨益千年的好事，不然现在还靠着粪车，满城也总是屎味尿臭的。现在可好了，不单单不臭了，还总有花香，引来诸多风雅之士安居于此，龙城崛起说不定就指着这儿了。再说，争论最多的建房用料的事情，你想龙城数万人，若是还用大量的木头盖房，若是起火岂不可怕。”

　　我笑了笑：“你俨然崇拜得不行了，可惜司阴从不收龙家子女为徒。”

　　龙韵茹不以为意，继续赞着司阴的种种高明。

　　窗外的风吹得很轻柔，太阳升至中空，倾洒下万丈暖阳，照得整个龙涎城金灿灿的。

　　吆喝声、谈话声交织，耳畔正热闹，可是思及锦瑟，心口却是恶寒得很。

　　龙韵茹大致地给我讲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家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她所讲的，大部分我早已从焕生阿卢口中得知，除了馥湍日前被三娘杜雁回抓去的事情，说是偷盗之罪，再加上顶撞主上。馥湍与我情谊匪浅，父亲让李世兰瞒住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个，我看了看阿卢，没有多问。

　　从外城进入内城就耗了半个时辰，依次穿过牛马牧场，百亩种植园，鱼饲池塘，绿荫成云的长木林，内城与外城交界处的早市，其中不外乎是龙韵茹借接我的机会难得出来，逛了早市买了好些个泥人、羽毽子，要不是我催着她走，估计她能逛到天黑，毕竟市楼五里飞架四层，没得半日的功夫并走不完。

　　期间发现外城又多了家酒楼，名曰“迎客来”，生意还不错，门口揽客跑堂的一个比一个俊俏，悬赏又多了几张，换了些新面孔，至于内城来往卫队巡逻如常，暗地里安防的探子似乎多了些。

　　龙韵茹带出来的婢子和护卫此时才气喘吁吁地露面，两人踉跄着把马吓得一惊，而他们身后远远地优哉游哉踱步走着两个华服小童，俱是十余岁的摸样，不刻捏着鼻子路过正在清污的下水道，难忍恶臭的摸样飞奔而来，清道工们见着车队忙合上井盖，退立一旁。

　　两个人惊魂未定的样子说：“九小姐啊，你跑得这么快，吓死我们了，幸好你碰上七小姐的车队，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奴才们回去定会挨板子的。”

　　龙韵茹哈哈笑道：“哪里是碰上的，我就是专程来找七姐的，你们两个轻功太差了，让你们跟着，我可等不及。”

　　我遥指那两个小童：“那两个人似是和你认识？”

　　龙韵茹笑哈哈地说：“七姐啊，你不记得吗，他们就是阿伯家的两个小哥哥啊！龙羽、龙昊。”

　　我听到这两个名字，脑袋一炸：“就是那年拿蛇吓我们的？”

　　龙韵茹点点头，认真道：“正是，正是，早两个月前云白阿伯已经过来了，所以这两个魔王也过来了，不过婶婶也在，他们两个可乖巧啦，概是不敢闹事的。”

　　虽然龙韵茹这般说，但我可不相信这两人会转了性子，直觉在二人善良乖巧的摸样下依然蠢蠢欲动，单看那乖戾的眼神就知道，当真是比妖魔可恶，毕竟妖魔是可以动手教训的，这两个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