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倾君》婳岚

9、芙蓉帐暖溢纠结

　　一踏进宫门，见司寝的嬷嬷像只没头苍蝇般乱转，见到我忘了行礼直叫“阿弥陀佛”。“小主去了哪里，让奴婢们好找，快些准备吧，皇上该等急了。”我挥掉嬷嬷揪住我衣角的手，只是坐在椅上不闻不问，嬷嬷看了看琥珀、琉璃，只怕她当值这么多年，还没有遇见对待能有幸侍寝的人如此冷淡。
　　“小主…”“嬷嬷先去外间喝口茶吧，我服侍小主梳妆。”嬷嬷看见琉璃向她直眨眼，便也识趣地退下了，只是嘱咐她们二人快些准备。
　　“小主因为什么恼奴婢不知道，只是小主这般耍性儿只怕要耽误了。奴婢是誓死追随小主的，小主若是一己之身大可以想做什么便怎么做，可小主家里还有着牵绊，不能不想啊。”琥珀为我摘下绢花，只是为我插入一支墨玉雕琢青白底镀金边的曼陀罗发簪。
　　“琥珀，小主的发还这样乌黑，你插这只墨玉发簪还能看清嘛。”琉璃便要为我拿下来，我挥挥手示意这样很好，我抬眼看了一眼琥珀，没想到她的心思这样缜密，我以前只当她沉稳老实，却不知她这样处处经营。黑色的曼陀罗花，预示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如今我看似风光，却不知是不是他临时起意只图新鲜，像在园间折花，折了这朵又觉得那朵更鲜艳，扔了这朵又觉得那朵更娇媚，另一朵更馨香。登高必跌重，如今再多的宠爱，当他不再宠时便会变成更多的厌恶，而他的一嗔一怒便是我无尽黑暗的开始。幽幽冷宫数年寒暑，我不知该怎样度过。也许是生，可却生不如死，静若死水，寒鸦与临。死亡的讯息无时不再叫嚣，孤魂野鬼使冷宫门庭若市，却是荣华富贵皆不见，徒留单影只形啼杜鹃。
　　皇上的爱哪里定性，只看庄妃的深深情愫便知她从前与皇上琴瑟之好，凤协鸾和，可如今呢，瓶坠簪折。爱，颠沛流离，爱你，亦是流离失所，找不到栖息的枝丫，停靠的码头。
　　琉璃和琥珀皆要送我去皇上居住的隆和殿，只是司寝的嬷嬷说到那里自会有人服侍，无需跟随，便也只能止步，看着我一点点踏入他为我建造的温柔乡，不归梦，伤心地，痴心墓。
　　“小主进去吧，里面的人在等着呢。”司寝的嬷嬷将我带到一间房里，还没进门一股湿热的水气便扑面而来，走进一看，有两三个年轻的丫鬟站在两侧，还有一位年长的嬷嬷带头向我行礼。我抬一抬手，叫她们不必多礼。
　　只见屋中正中间便是一整个用汉白玉构建的浴池，对门而立的是两座黄玉凿刻出来的衔珠龙首，从口中涓涓流出热水与凉汤。池底是用绿松石铺就的，为了防滑还刻成了很多走兽花鸟的图案。从门口到浴池的这段路，用磨光的卵石铺成，用水汽晕染了的灯光照射，更像是一颗颗东珠。果然天家风范，浴室里竟也修得这样气派。
　　“这是圣上平日沐浴的地方，小主随奴婢往里走罢。”嬷嬷见我四顾换看，知我不熟悉这些，便领着我向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同我讲话。“这里是天德池，是皇上独自沐浴的地方，皇后娘娘有独自的牡馨池，各处嫔妃在侍寝之前则去穆芳池。皇上看重小主，特赐馥华池供小主沐浴更衣。别看这馥华池小些，却是同皇上的天德池相连，能够沾染些皇上的好福气。”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天德池缩小了嘛，只是龙首变成了青鸾，孕天地而生，羽翼青如晓天。青鸾是象征爱情的神鸟，美丽而优雅地唱出爱情的赞歌。见我面露好奇，嬷嬷在旁微笑道：“这是先帝当时为宠妃琳贵妃建造的。”是啊，总有耳闻说先帝虽然后宫人数众多，却只宠爱琳贵妃，当今太后当初贵为皇后，却也只是有着高贵的地位而失去了自己夫君的宠爱。
　　“奴婢为小主更衣沐浴吧。”嬷嬷轻手轻脚地为我退去衣衫，似乎穿在我身上的是金丝蝉翼，一捅就破。裸身进入到温水中，这种温暖包裹着，从头到脚，直到五脏六腑。嬷嬷的手有些粗糙，替我擦身的时候有些痒痒的，但是很有安定的作用，不知母亲若还在的话，是不是也能像这样抚摸着我，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小主看看四周的墙壁。”嬷嬷提醒，我这才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本有水汽氤氲着看不太清楚，等到雾气散去才“哎呀”一声将双眼遮住，嬷嬷在旁笑出了声。墙壁上镂刻的都是些男女欢好，行周公之礼的图画，羞得我脸上滚烫。
　　“小主莫羞，今日是小主承恩的好日子，这些都是要学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也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周围有些个眼睛一直盯着我看，不由地护住胸前，身上也开始瑟瑟发抖。嬷嬷也亲口说了些侍寝的规矩，我只是耳朵里听着，并未往心里去，也是不好意思去理会。
　　清汤沐浴，玫瑰留香，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睫毛上都是些晶莹的水汽凝结的水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想必我如今也如当年的杨贵妃一样吧，只是后来想到杨玉环惨死马嵬坡，如此凄惨，但愿我不会如她一般。
　　旁边的小丫鬟拿来波斯进贡的波斯毯要将我裹起，我却只是挥手，嬷嬷说这样于礼不合，我却不在乎只是自顾自地穿衣，旁边的人都面露难色，我也置之不理。
　　踏出天德池的大门，守候在外面的大门见一排小太监将手举到头顶，低眉顺眼，可是见半天没有将东西抬放到他们肩上，有一个领头胆大的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我衣衫完整地站在他们面前，吓得他一下跪在地上。众人见状，也相继跪了下去。
　　“小主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这…这于礼不合啊。”“你们都下去吧，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也有我替你们挡着。”说着就要随引领公公去皇上的寝殿，只是那小太监早已吓得没了血色，只是跪趴着挡在我的面前。“小主可怜奴才，小主若是这样去面圣，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你这样挡着我，只怕这个脑袋便已经不在了。”说着便快速绕开他，来到隆和殿正殿门前。
　　“皇上，俪小主到了。”杜公公守在门外，见我如此先前也是一惊，但是毕竟是跟在御前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只是定了定神便向皇上通传。“嗯，进来吧。”
　　我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便推门而入。“先放到床上，朕要把这些看完。”他穿着明黄色的滑锻寝衣坐在桌案前，面前还有一摞大臣们的上表。只是见半天没有动静，便不由地从那些奏折中抬起头来，只是眼中有了一丝惊讶与好奇。
　　“那帮奴才如今的差当得越发好了。”“不怪他们，是臣妾自己做主。”“那你就说说吧，为何？”他从桌案前站起，走到我的面前。又是这种近到让我窒息的距离，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扑鼻而来，让我不由自主地要深深吸气，来挽留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俯视着我，似乎我一抬头就会撞倒他的下巴，心不自觉地加快跳动，真担心它会从嗓子里跳出来，让他发现我紊乱的情绪，那样胡乱地叫嚣着。
　　“臣妾只是不喜欢那种像板上鱼肉的感觉，皇上又不是屠夫。”他不置可否，说道：“其实朕也不喜欢，抬进来倒不如你这般心甘情愿地走进来，倒像是朕逼迫她们似的。”心甘情愿吗？怎会心甘情愿…洞房花烛，芙蓉帐暖，合婚庚帖，交杯结发，你许我的能有多少？
　　他拉起我的手，我并没有挣脱，感觉到他动作一窒。“你不再拒绝朕了吗？”我只是不回话，扪心自问，我何曾拒绝过你？我拒绝的，逃避的无非是你的天家富贵与皇帝多寡情。他缓缓低下头，将一股热气呼在我的脸上，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这样的信号我如何不知。他的唇终贴到我的面颊上，像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然后一点点向我的唇靠近。
　　他的唇是干涩的，贴在我的唇上也将那种干涩传染给我。他并没有急切，只是温柔地亲吻着。突然感到他开始变得有些急躁，用他灵巧的舌轻敲我紧闭的牙关。这里是他的寝殿，其他的女人也会像我一样在这里婉转承恩，他也是这样亲吻着她们吗？他也这样与她们这样亲密接触吗？他的吻也同样落在她们娇若鲜花的面庞上，他的舌也同样与她们的舌彼此交缠吗？我觉得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匆忙将他推开。突然想到他是天子啊，是拥有无上权力的皇上，他怎能容忍一个小小女子这样推搡着他，我抬头，却见他孤独寂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被针刺了一样的难受，那种隐隐的，不见血的刺痛。他此刻是那样的卑微，像一个失落而又飘零的孩子，被世间抛弃，那样漫步目的，那样力不从心。“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冷不防地被看穿心事，不觉有些又羞又恼，可是见他如此落寞的表情，我却将自己的情绪抛开，恨不得将他想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好好安慰。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明明将他打入地狱的是我，如今想要救赎他的也同样是我，我心里到底作何感想，连我自己此时此刻都搞不清楚了。
　　“是朕太心急了。”“什么？”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好奇地看着他。“朕一心想做你的倾心之人，却不想你从未倾心于朕。”你愿意吗？你果真愿意做我的良人吗？我真的可以奢望在这冷冰冰的后宫里能有你的真心相对，与你真心相恋吗？你今天给我承诺不用君无戏言来搪塞，只是发自内心的诺言吗？
　　“朕以为那天你对朕两次回眸是对朕别有情谊的，没想到倒是朕自作多情了。”他的语气那么无奈，那么悲凉。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只怕早已扑向他的怀里，想用我坚实的心跳告诉他，我的心早已跟了你去，与你的心共同跳动着，共享着时光短暂的一生。只是脚下不听使唤，迈不出步子。
　　倒是他又抬起头来，只是表情也恢复如常。他扔走过来牵我的手，将我往床榻那边引，我想挣脱，这回却难以逃脱。他将我按坐在床上，动手便解我的衣衫，我大慌，去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只是女人的力量终究拗不过男人的，我去拦，他便把我的手打下来，两次三番。
　　“你是朕的女人，不是吗？”他的表情那样刺眼，有些愤怒，有些狼狈，还有一丝辛酸。他将我的外衫退去，露出雪白的臂膀，让我瞬间在他面前变得卑微，那样的微不足道。我赌气似的看着他，想我幼稚得在刚才那一瞬甚至要丢盔弃甲向他缴械投降，我不坚持了，我不苛求了，只因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管你身为帝王身后有多少女人，我只求能够做你的唯一，你能够对我有对别人多一点点的喜欢。可如今呢，他不过也是凡夫俗子，以色定情，用身体来绑架我的真心。不就是区区一副□□吗？我给你，给你你想要的醉生梦死，我已入后宫，自然是皇上的女人，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分别。说着，我朝他妩媚地一笑，自己动手解剩下的衣衫。
　　风光灼华过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想必我现在的姿态自然称得上妖媚，只是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三丈软红春帐宵，媚眼如丝重影摇的前戏罢了。我若只是以色示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将自己伪装，粉饰太平，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
　　“啪”，我的手一阵麻痛，想必打我的手也不会好过。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死死地将我抱进怀里。“你若不想，朕不会逼你，你这么做什么！”眼泪顺着眼角涓涓流下，濡湿了他的肩头。“朕到底要拿你怎么办？”他幽幽地叹气，像是问我，更像是在问自己。我只是有我的自私，我怕我将真心全部交出，只会换来万劫不复。
　　“朕本不愿相信有哪个痴情女子能够毫无目的地爱着朕，不为朕给的名位，不为朕给的恩宠，只因爱朕而呆在朕的身边。那日殿选你当着朕的面说出那番话来，朕当时就认定你是上天赐给朕的礼物，是能够让朕为你付出真心的人。可朕把心交给你了，你又何曾全心全意？”
　　“皇上手里握着一只鸟儿让臣妾猜生死，可是生是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不管臣妾答什么都是错，不是吗？臣妾就如皇上手里的鸟，被扼住脖子，动弹不得。当日皇上对臣妾躲闪不及，现在却又对臣妾说了这些肺腑之言，不知还有何意义。皇上能够和雪姐姐达成协议，那臣妾也可以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只求皇上给臣妾一片安宁。”
　　他将我拉开，一双明眸被氤氲笼罩，看得心里又不觉地痛了一下，赶忙撇过头去不再看他。过后他却大笑一声将我重新搂入怀中，嘴里念念有词。“你心里还是有朕的，是有朕的，是有朕的。”
　　“你为朕吃醋，你在意朕为什么联合顺充媛去扳倒石氏家族，你在乎朕为什么进封了宸华夫人，是不是？”“我没有！”我急于否认，连自称臣妾都忘了，倒是他也没追究。“朕与你第一次相遇千锦园，你跌倒朕闪开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朕宠爱你是因为你的无心之失的‘投怀送抱’。朕再次扶你是实在控制不住，看不得你有一丝磕磕绊绊。朕就站在那里看你离开的背影，朕当时就期盼你哪怕回头看朕一眼也是好的，你果真回头了，不知朕当时心里有多高兴。”
　　我就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回忆着他所说的点点滴滴。是啊，一眼万年，两眼，便是剪不断的缘了。“朦胧，朕不强求，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相信我的。我不用皇帝的身份与你承诺，不用君无戏言搪塞，我会等，等到你真正心甘情愿的把你的心完全交给我。”
　　他说的是我，用这个简单的字眼给我郑重的承诺，要比一字千金更让我觉得珍贵。我盯着他的眼，清澈，真挚，温柔，动容。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真心的渴望，那种近乎求救般的追求与挽留，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孤独与寂寞，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呼喊。可悲啊，他拥有了世上的一切，却惟独丢了最珍贵的感情。红尘的战场，千军万马到底谁能称王？边关已过，情关难闯，我到底该不该踏入他编织的帝王情梦。
　　他伸手将我的眼睛遮住，低沉着声音说：“别用这样悲悯的眼神看我，你会把我看穿的。”傻瓜，你内心的呼喊，我听得真切，不用眼睛也能听到那声嘶力竭。
　　“是时候了！”外面的内监扬声喊道，我感觉他的身子莫名地一阵，把我再次从他怀里拉开，再看他脸上有一丝尴尬，面色也微红，我才反应过来，不觉也害羞起来，外衣脱落，此时才觉得有些冷。在他怀里，那样温暖，倒还不觉得。
　　他看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来打破这寂静的尴尬，仰首对窗说：“你们都下去吧。今夜朕要与俪婉仪秉烛夜谈，不要打扰了朕的好兴致。”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转过头来。
　　被那太监一扰，我便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他将我身子板正，将我缓缓放倒在床上，我惊恐地看着他，他见状赶忙解释。“你别怕，我不碰你，就躺着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见他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心想到底是自己把他想得太不堪了，便转身头朝里，背对着他躺下了。听到他笑了笑，替我盖好被子。
　　他在我身后躺下，便往里面挪了挪，他却又将手臂垫在我的头下，重新搂我在怀。“我喜欢这样抱着你，可好？”“什么好不好的，皇上不是已经做了嘛。”他笑了笑，接着说：“我是先皇的第九子，又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九哥。”我摇了摇头，他虽这样嘱咐自是想与我亲近，只是他上有伯兄，下有弟侄，若那样叫他不免有失体统。“那好，随你，只是你我二人独处时不必叫我皇上，皇上都是那些屈服与皇权的人叫的，我不愿你屈服于我的权势。”我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他也不再逼问。
　　他又把我往怀里拢了拢，那样紧，紧得让我呼吸困难。他见我在他怀里似乎不舒服，就又放了放。“让我猜猜，你的心思可好？”没等我回话，他已经开口。“我想你是不愿到宫里来的，你渴望一个男人能够和你一起生死白头是不是？你刻意疏远我，只因为我是皇上，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与你执手偕老的人是不是？你虽然入宫时日不长，却也见到了其他女人的起起伏伏，幽兰定与你说了许多，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对不对？”
　　是，你说的都是我心里想的，我不愿自己再变成幽怨深宫的女子，我若不靠近你，便不会有爱你之心，没有爱你之心便不会如别人一般期待，没有期待便没有怨恨。
　　“可是后宫之中女人虽多，我真心喜欢的却没有几个。幽兰自然对我情深意重，可是我对她只有长姐的亲近之情，别无他想。我不愿模糊混淆情谊，不爱便是不爱，就算被你当做是负心无情人，我亦不能装作与她恩爱。”你不爱，没有错，庄妃爱你也没有错，只是你们不相爱，命运便不应该将你们安排在一起，彼此纠缠，伤了她的心，辜负了你的情。
　　“朦胧，你信我，可好？”我不语，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再等等，再等等，等等…等我不留余地地相信你，去爱你，只是现在，我还放不开。”我回头，见他已是熟睡，那一句“你信我，可好”不知是不是他的梦话。
　　芙蓉帐暖本应春宵良度，却不想满腹愁绪与纠结就如这慢慢长夜一样，理不顺，剪不断。他的鼻息呼在我的后颈上，麻麻的，酥酥的。原来，他睡觉时的呼吸这样轻，眉头紧锁，好似梦到了什么。我伸出一根手指，为他抚平了眉间的川纹。他安静的样子，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