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14、选秀

　　次日，赫连明烜迟迟醒来。深秋的天空蓝得那么清澈透明，天高云淡，凉风徐徐。明烜伸了个大懒腰，自言自语道：“还是回去睡吧。”
　　这时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过来给他请安道：“奴才小卫子，给王爷请安。哎哟喂，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
　　赫连明烜奇怪地看着他，问：“咦，昨天不是万公公带我来这儿的吗？怎么今儿换成你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小卫子低眉顺眼，声音细细地说：“万公公是内监总管，宫里的大事小事他都要管，这不今儿啊一大早他就去忙着选秀女的事儿去了。临走前特地嘱咐我，别吵醒六爷您。说是皇上特地吩咐的，让您睡足喽，在宫里好好转转。”
　　明烜一笑，觉得这些南都的内监真是有意思，于是说：“今天天气好，不去郊外骑马可惜了，再说皇兄要忙着选秀的事，也没人陪我，一个人没趣，这皇宫嘛，我今天就不逛了，你去回禀万公公一声，就说我走了。”
　　“喳，那奴才先伺候爷您吃饭，再送六爷您出宫。”
　　“恩。”
　　却说寿庭宫外是站满了秀女。这些秀女都已经经过了万祺瑞的第一轮挑选，可以说都是这届秀女的上乘人选，有的是因为姿容出众，有的则是因为父辈在朝中是要员，接下来就等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点头了，左不过是位分的高低罢了。冰若和锦蘩也在其中。
　　锦蘩心里紧张急了，手心里直出汗；而冰若却一副处之泰然的神态。锦蘩悄悄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慌呢？”冰若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锦蘩，小声地对她说：“嘘，别说话。”心里却在想着：这一届的秀女还真是挺多美人的，刚才只粗略看了一下，就看到好几个。那个湘池知府之女傅雪吟可是个标标志志的南都美女，还有那个眉目间妖妖艳艳的杜妩筝，竟也被留了牌子，不过看情形是皇上喜欢，皇后不喜欢。想脱颖而出还真是有些难度。不过对于自己，冰若还是充满信心的。
　　那江锦蘩见冰若并不搭理她，于是有些没趣地扭过脸，叫了声后面的徐佩环：“佩姐姐。我好怕呀。”徐佩环看了一眼万公公走开的背影，然后笑着对她点点头说：“别多想，你一定能选上的。”听了这话江锦蘩善意地朝徐佩环笑了笑，然后白了凌冰若一眼，心想：这还没进宫呢，就这么冷漠。眼下进了宫，只不定怎么样呢？亏得还是自幼相识的姐妹。也不过如此。还是佩姐姐对我好。”
　　锦蘩刚才白她的眼神冰若都看在眼里了，于是在心里暗暗生气，这徐佩环是锦蘩进宫后认识的，比她们年纪略长，长得淳厚老实，不多久就和这届秀女里的几个都相识了。可是不知怎的，自己打从第一眼看她起，就不喜欢她。可这锦蘩呢，偏偏跟她亲近，明明才认识多久，就姐姐长姐姐短，而自己这跟她一块长大的姐妹说的话她却从来不听。哼，也罢，凭她，即使入了皇上的眼，将来进了宫还能指望和她相互扶持？不给自己惹麻烦就不错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要是惜影在宫里就好了，倒也还能和自己相互扶持着，可惜竟然名册里没有惜影。
　　皇上打着呵欠对皇后说：“皇后啊，朕说朕不想来选，你非要朕来，你看看，这么多人，这么一个个看下去，多没劲呢。你说有你和敏妃不就行了。”
　　皇后温柔地一笑说：“皇上这才看了几个，这些秀女呀都已经经过了万公公第一轮的挑选，都是这届秀女的上乘人选。臣妾是怕挑的人不合皇上的心意，那还不如皇上您自己挑选。看了一上午皇上才选了两个，撂了这么多，可见皇上的眼光还是比臣妾和万公公独到，臣妾想，接下来一定还有更好的。皇上要是累了，要不就先歇息会儿，咱们下午再接着选。”皇上只得点点头说：“不必了，就上午吧，下午朕还有别的事情，让万祺瑞赶紧叫人吧。”
　　顾惜影在一旁听了，冷笑了一声，心想：“什么为皇上，还不是因为怕自己的意见与我相左，到时候弄得谁也下不了台。明明心里压根儿就不想让皇上选秀女，却偏偏装的一副贤惠样儿。”
　　皇上侧过脸去对惜影说：“敏妃，你累了吗？你看看你，平日里就闲不住，这下让你坐在这一上午，是否觉得坐如针毡啊？”
　　顾敏敏娇声如莺鸣，故意瞪着那双大眼，嗔怪道：“皇上，您惯会取笑臣妾的，臣妾哪里一刻也闲不住了？臣妾冤枉死了。”
　　坐了这么久的皇上本就已经不耐烦了，听到敏妃的话，顿时笑容满面：“哈哈，朕也就说说你，你还不乐意了，我看你呀，即使做了贵妃也还是本性难改。”
　　“皇上！”
　　明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敏妃，又看了一眼殿下站着的秀女，微笑着说：“不过朕就喜欢你这样。”
　　“皇上，我们再叫下面几个吧？”皇后在一旁不高兴地看了顾敏敏一眼，顾敏敏也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这顾敏敏是侧侧妃，本以为就算夫人的位子不是自己的，那也应该是个贵妃，可是皇上却只给了她贤妃的头衔，赐了敏字的作封号。想来是因为她出身不算高，而且赫连王在世的时候也不是很喜欢她。所以这心里一直不痛快，不过皇上对她还是很偏爱的，还是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可见宠爱与否，远胜得过位分的高低。有了宠爱，还怕今后没有位分？
　　皇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面孔，平静地说：“恩，那就叫下一组。”
　　“下一组。”皇后吩咐万公公。
　　“下一个，湘池知府傅志达之女，傅氏雪吟。”
　　“民女傅雪吟，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敏妃娘娘。”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傅雪吟缓缓地抬起头，众人不禁在心里一声惊呼，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了。都说湘池出美女，原也不是虚传。这女子，发若乌云，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樱唇粉面，眉心一颗朱砂痣，身段纤弱，更兼一副弱柳扶风之态。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皇后感叹之余心里也在想着，这么一个美人，以后留在宫中会不会是个红颜祸水？她看向皇上，明烨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万公公高喊：“留牌子。”而那敏妃心里像打翻了醋瓶子，两只手不停地绕着手绢，恶狠狠地瞪了傅雪吟好几眼，暗地里也瞪了一眼皇后，心说：还不是你提出的选秀，这下好了，搁了这么个尤物在皇上身边，以后你我恐怕都多了一个碍眼的。
　　有了傅雪吟的出现，明烨像是有了精神，对万祺瑞挥挥手说：“下一个。”
　　“下一个，邺城九门提督江远之女江锦蘩。”
　　那江锦蘩本就紧张，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更加紧张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走上前来。忽然身后的徐佩环伸出脚轻轻踩了一下她的裙裾，锦蘩踉跄了一下。这一踉跄不要紧，她偏又本能性地晃了两下，一个前扑整个人趴倒向前面的一个秀女，这个秀女又倒向另一个，就这样这一排的秀女全都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徐佩环暗暗地笑了一下，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冰若看在眼里，心中油然而生对她的厌恶，果然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准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众宫女太监还有各秀女全都想笑而不敢笑，那敏妃平日里闲散惯了，再加上皇上的宠爱，忍不住用手绢捂住嘴笑出了声来，一边笑一边说：“这届秀女可真有意思，先前走了个伶牙俐齿的，现在又来了个这么笨的。哎呦，不过这礼未免行得也太大了吧。”
　　皇后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万公公，万公公说：“撂牌子。”
　　江锦蘩狼狈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说：“谢皇上。”刚准备走，谁知，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一跤，鞋子崴掉了，偏又今天梳的头饰没有插好，头上的一朵大芍药花簪也掉了下来，这下刚才不想笑的宫女太监们都也忍不住捂嘴笑了，敏妃笑得更厉害了，连平日里不爱笑的皇上竟也大笑了起来。这江锦蘩本就生得一张圆脸，这下羞得脸蛋更显红扑扑的，一时笨拙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敏妃笑得更厉害了，说道：“这丫头可了不得了，竟惹得咱们皇上都笑了，要本宫看，要不就留下吧。日后皇上哪天要是不开心了，就把她叫过来，说不定瞧着瞧着也就舒心了，瞧这小脸儿，红扑扑的，多喜庆啊。本宫觉得呀，挺有福气的。”
　　赫连明烨仔细看了看这个秀女，五官倒也恬静，傻乎乎的是挺讨喜的。于是点了点，对皇后说：“敏妃说的叶有几分道理，要我看，要不就留下吧。”
　　皇后连忙说：“留不留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臣妾怎好多言？我看这江锦蘩长得倒也福气，以后一准能给皇上生个皇子。”明烨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希望皇后能给朕先生个小皇子。”皇后听了这话，立刻红了脸。
　　明烨起身走向江锦蘩，看着她摇摇头笑了一下，弯腰捡起她掉的那只鞋，递给她说：“按你们中原人的说法，男子若是捡了一个女子的鞋，就要娶这个女子，那朕现在捡了你的鞋，不娶是不行了，留牌子吧。”
　　万公公喊道：“留牌子。”
　　江锦蘩受宠若惊地跪下谢恩：“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明烨重又回到龙椅上，万祺瑞继续喊道：“下一个，宛州总督凌重山之女凌氏冰若。”只见冰若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简单的发式，只用了一朵黄菊花做点缀，右边插了一根玉质蝴蝶流苏的簪子，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然后便抬起头来。
　　明烨好奇地问：“别的秀女大都胆胆怯怯，或羞羞答答半低着头，你为何敢抬起头来直视朕，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逾礼的吗？”
　　冰若嫣然一笑，说：“既然民女来参加选秀，就不想留有遗憾。不抬头，皇上怎知民女的容貌；不留下民女，民女也一睹了皇上的龙颜，此生也无憾了。更何况民女一向认为，与人说话时，与之对视是一种尊敬。”
　　赫连明烨满意地点了点头，万公公心领神会，高声喊道：“留牌子。”冰若再次笑靥如花，跪下谢恩：“谢皇上隆恩。”
　　皇后心里面暗暗地想：这个女子这么伶牙俐齿，还透着那么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霸气，恐今后在宫中，自己多了一个需要多加留意的人。而顾惜影那头，却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白了冰若一眼，心里想着：南都的女子，果然都是小狐媚子。
　　之后，又上来一些秀女，皇上都撂了牌子。等到徐佩环走过来的时候，皇上看了一下这个女子，觉得姿容实在平常，刚想摇摇头，皇后却说：“皇上，我看这个女子虽然姿色平常，但大方得体，朴实淳厚，先前选的一些都是或娇柔或妩媚或清秀，但在后宫之中，光有美貌是不行的。臣妾看这个女子颇有贤良之貌，日后必也是个懂事之人，我看不如，就留下吧？”赫连明烨见皇后点了点头，自己也选累了，于是就挥挥手，对万公公说：“那就留吧。”
　　“喳，留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