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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敏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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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今年的初雪下得很勤。枝头的腊梅虽然坚毅,可也守不住这般大的雪,白雪覆盖了清高的梅枝,丝丝扣扣的梅红从雪中露出来,真有些“梅花丛中一点红”的韵味。虽然这冬日里毫无生机,鹅毛大雪却也是一种不错的意境。
午后闲来无事,在宫里坐着倒不如出去走动走动,便遣了奴才去请了宁贵人同行。外头风雪不小,我披上御寒的红狐皮披帛,手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手炉便赴约去了梅园。
怕是宁贵人还在午睡,一是打扰了也是不好,有了身孕的人难免贪睡一些。到了梅园,左右无人,便独自一人在梅花中走走停停,打发打发时间。
立在梅花中,难免触景生情。
又是梅花。
当日,我身处困境,在面对一个男人的冷漠前,我很痛心地遇到了四年未见的浩程。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心所爱的,终究还是一见倾情的浩程。
我渴望他能带我飞遍天涯海角,不再受这深宫困扰,如若此般,不废我四年里在后宫中的机关算尽,用心良苦。
可是他不能,我亦不能。
因为背负太多,因为这是皇家。
因为他是王爷,因为我是妃嫔。
我心中的渴望从来没有断过,我渴望的就是一段真挚的爱情,不与欲望和权利想纠缠,如同民间百姓,简单就好。
一切都是逆风而行。
我感叹地折下一枝梅花,寒雪覆盖在它的表面,铁面冷心,它不妥协,放纵寒气袭上身来也不轻言放弃。
我竟眼角湿润,羡慕起敢做敢为的梅花。
“姐姐?”宁贵人在身后一语惊破我美好的幻想,我赶忙拭干泪花,回首微笑道:“你来了。”我从上至下打量着她,一个简单的云髻,斜插着一根金枝步摇,身着浅粉色的素锦制的宫衣,上有祥云喜鹊之图,后批银狐皮披帛,虽然素素雅,却丝毫不失大气和华贵。
宁贵人些许是瞧见我看她的眼神,笑道:“这身衣裳是皇上赏的,我挑了件素净一点的,瞧着也好看些。那些艳色的衣裳显得太娇惯,被端妃看见又要借题发挥,说臣妾恃宠而骄。”
我点头称赞,“也好,宫中除了静贵妃怀有龙胎,便只剩下你一人。纵然成为众矢之的,也要万事小心。”也许是站在风中久了,手炉也凉了下去,“云湘,手炉凉了,加几块炭去。”
“往前走走吧,站着让风吹久了也怪冷的。”我们慢步向前,一壁赏梅看雪,一壁谈谈话。
雪上初露梅尖角,更胜冬风百花残。仔细瞧着梅花枝伸长的曲折,就好似看到了天下红颜的存活之难。
“和妹妹接触了甚久,还没问过妹妹的闺名。”云湘跟了上来,我接过热乎乎地手炉,笑问道。
“妹妹闺名陆云菡。”宁贵人含笑回话,“姐姐见笑了。”
“春云春水两溶溶,倚郭楼台晚翠浓。这般美的诗意,怎会是笑话你呢。”我们踏着白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却让心有些心慌,“这几日胎象可好?”
“还好。太医日日开的安胎药也是极好的。饮食都格外注意,皇后也是极为悉心照料,派了鎏庆宫的云姑姑检查各宫送来的物品和药膳菜肴,是格外认真和仔细的。我看在眼里,也料想他们不敢做出什么事情。”
“那就好,我也可以放心。”我安慰地莞尔一笑。
“昨儿端妃遣人送来了一尊送子观音,我草草收下就打发那个宫女走了,太医检查出里面并无麝香之类的堕胎之物。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云菡心有余悸,担忧道。
“不用疑虑太多。端妃虽然跋扈,但是没有蠢到那种地步,纵使她多么想除去你腹中之子也不会蠢钝至此,你且放心就是。既然她送你送子观音,给予你祝福。就当她慈悲了一次。有些事情想了太多反而上身子。”我尽力安抚道,“要不是这几日皇常来我的寿阳宫,我也会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陪你和这孩子度过十月怀胎的艰辛。”
“也是,皇上属于姐姐的聪慧,也是好事。”云菡笑而回之。
“如今后宫你我独大,所谓登高跌重,切记万事小心。皇后虽和蔼,但未必是笑面藏刀,端妃憎恨你我之深,也心知肚明。”
“姐姐的教诲,妹妹必当谨记。”
穿过了梅园,便是东六宫长街,我们漫步其上,雪天路滑,我搀扶着云菡走得步步小心。突然,一名曼妙的女子迎面而来,云菡轻声道:“这便是我先前和你说起的敏贵人。”
我略微点头,笑而不语。看向周遭,便是端妃的禧储宫,想起昔日禁足之事,算计之意犯上心头。
我先前施礼,“敏贵人万安。”云菡跟着也行了一礼。敏贵人却熟视无睹,按宫中规矩,同位分的妃嫔见面可是要互相行礼的。她此举,便是在示威。
“敏贵人好心性,只怕皇上见了却不这么想。”我将手炉递给身侧的云湘,慢步上前。
“舒贵人何来指责本宫,莫非你是嫌禁足三日还不够多是吗?”敏贵人也不示弱,靠了过来,句句带刺,还把我落魄的过往扯了出来。
“冷宫三日堪比三年,着实可令人成熟稳重不少。敏贵人,你可想试试?”
“成熟稳重?本宫怎么没看出来呢。冬日里穿得那样的少,和妖孽一般狐媚惑主,对于男人而言你那一招还管用,可是在姐妹们看来,就是做作。”敏贵人不再隐忍,破口大骂。
“姐妹?本宫在后宫风雨将近五年,见过跋扈的人实在太多,唯独你这么一个胸有成竹。说难听了,你知道你现在在作甚吗?”
我伏在她的耳边,咬牙道:“作茧自缚你可听说过吗?本宫狐媚惑主没错,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敏贵人顿时语塞。
“你进宫不过几日,便敢口出妄语。若按宫规,你的嘴早就被打烂了。”我捏住她的下颚,渐渐用力,“要是你破相了,皇上以后还会宠爱你吗?怕是到时除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我松开手,将她摔到一边,“不要逼本宫加害于你,没有什么事情我不敢做。”我厉声警告道。
敏贵人恶狠狠地看着我,遂又撞上了宫墙,奴才们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只听闻敏贵人大喊,“快来人啊!舒贵人要杀本宫,要杀本宫!”
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前流下,云菡握紧了我的衣袖,慌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