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一心不二

41、四十一

　　第四十一章
　　林间的夜晚十分的寒，秦渺掏出萧，细细的摩挲。秦渺转头看向景文冉却发现景文冉早已靠在槐树边睡着了。篝火将景文冉的脸衬得十分的红润，那脸上的疤竟也比先前看着顺眼了许多。
　　秦渺走至景文冉的身边，从景文冉的包袱里翻出一件大氅盖在景文冉的身上，随即又寻了一处靠近篝火的地方坐下，听着干柴噼里啪啦的声响，轻轻的靠在身边的老槐树上，就这么出了神。
　　夜晚的宁静似是时间停止了般，秦渺瞧着漫山遍野的漆黑，轻轻的合上了眼。却又瞧见了寒馨那双剪水双瞳，盈盈笑意，仙子似的立在自己一丈之远。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秦渺似是听见寒馨说：“姐姐，你做我的姐姐，我做你的妹妹，这样便很好。”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决绝与不屑，秦渺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天早已亮了。眼前的那堆干柴早已成了一堆灰烬。
　　秦渺轻轻的闭上眼，似是又听见了母亲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孩子，永远不要把别人想象得对你忠贞无比。这世上，最信不过的便是人。”
　　秦渺转头看了眼景文冉，见那姑娘咂咂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不由得勾起嘴边的笑，将那大氅给姑娘盖好，便捡起自己的萧，背起自己的琴，往东走去。
　　清晨的露水将秦渺的鞋袜沾湿了个透，秦渺捏起裙角，看着脚下有些泛黄的野草，竟起了惺惺相惜的痴念，一脚一脚的往空地上踩，避开这些腰背挺得笔直的野草。
　　如此一来，秦渺走得愈发慢了，直至黄昏时分才到了灵州的城门外，却瞧见门外依旧是尸体遍野，只是多了些穿着公服的衙役正在搬着尸体。
　　秦渺瞧着那些干瘪的尸体，五脏六腑生出一种不适。秦渺连忙走进城中，却瞧见灵州城竟比先前好上许多，街上的吆喝贩卖声此起彼伏。秦渺瞧着天时，在灵州城漫步而走竟发现灵州城的南街竟有一座破旧的寺庙。秦渺推开寺庙的门，抬头便见一座四五人之高的铜像，只见那铜像带着一顶帽子，却又不是佛家之人，正自怀疑这是什么寺庙，却听得身后有人高声道：“哪位敢到这城隍庙与我们抢地盘！快些滚罢！”
　　秦渺忙转身，见是五个腌臜的乞丐，忙道：“我不知这是你们的地方，我本打算借住一宿。既如此，我走便是。”
　　“哟，这小娘子，倒是好生标志！”
　　秦渺敛眉提脚便走。却被几个乞丐拦住，只听得那些个乞丐争着说道：“今晚快留下来陪陪我们罢！”
　　秦渺秀眉怒瞪着众人气道：“放肆！”
　　其中一个乞丐腆着脸，笑道：“小娘子，我们快些进庙去。快些进去。”说完，便要伸手拉住秦渺的衣领。
　　秦渺气得用狠狠的踢了一脚乞丐的腿怒道：“还不快给我滚！”
　　那乞丐被秦渺踢倒在地，心中更是燥火难平，忙道：“兄弟们！还不快将她摁进庙里去！都站着干什么！”
　　几个乞丐听完，便要上来拉住秦渺，还没待靠近秦渺却忽的全都倒地不起。再待看这地上众人，虽已倒地却在地上扭来扭去，神情痛苦万分。
　　忽的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两个灰衣男子，头上戴着斗笠。男子冷眼瞧着立在一边的秦渺，伸手便要捉住秦渺的手腕。
　　秦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却又有五个黑衣人出现在秦渺的身边，秦渺瞧着一时间竟出现这么多人，这才相信了景文冉的话，竟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秦渺提脚便走，却被灰衣男子横档住，抽出一柄长剑。只见灰衣男子左手使出鹰爪手，欲待抓住秦渺的手腕，却见秦渺早已被身后的男子拽的往后跌了一步。
　　两个灰衣男子举剑便刺，与那五个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便见其中的一个灰衣男子被刺了一个血窟窿，啊的一声痛呼便倒地不起。另一个灰衣男子见了，飞身往屋檐飞去。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秦渺冷眼看着这些人缠斗，从地上捡起灰衣男子身边的长剑，怒视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一排黑衣男子。秦渺冷声道：“你们是魔教中人？”
　　少顷却见那五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让小姐受惊了。请小姐降罚！”
　　秦渺竟听见这五个黑衣男子叫自己小姐，不由得莫名其妙道：“你们认错人了。”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起身道：“没有认错。你就是小姐。”
　　秦渺敛眉，双手举着长剑对着黑衣男子道：“这里没有什么小姐！”
　　男子却径自道：“请小姐随我回去见庄主。”
　　秦渺却猛地将长剑对着男子划了几下，怒道：“你们快给我走！离开这里！”
　　啊的一声呻吟，其中一个乞丐竟幽幽醒转，抬起那又黑又糙的手撑在地上便要站起来。秦渺转头见那乞丐的猥琐模样，举剑便刺进乞丐的心口。却瞧见那乞丐啊的一声，怒目圆睁的眼定定的瞧着秦渺。
　　秦渺见乞丐倒地，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感，随即又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躁动，举剑又往黑衣男子刺去。
　　只是那长剑还未近得男子的身，便被男子叮的一声徒手折断。
　　秦渺怔愣的瞧着断剑出神，余光却瞧见黑衣男子快速闪至自己的身边，只听得那男子慢条斯理道：“小姐，您的安全为重。对不起了。”
　　秦渺猛地觉得自己脖颈一痛，随即便慢慢合上眼，不省人事。
　　及至秦渺再睁开双眼时，觉得自己头痛的很，想要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只听得一声声马蹄声。秦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在马车的车厢内。
　　只这车厢内铺了一层毛毯，毯上搁了一方木几，几上放了一尊小巧的熏笼，熏笼里正袅袅的跑出一些烟来。
　　秦渺吸了吸鼻子，竟是纯净的龙涎香。
　　忽听得马车外有人说道：“小姐，可是醒了？”
　　秦渺冷声道：“我是泸州秦家的小女儿，哪里是你们的小姐。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
　　那人接道：“终有一天，小姐会知晓一切。”
　　秦渺见左右怎么说，这些人硬是把自己认作他们的小姐，不由得又气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只得软声说道：“你们要送我去哪儿？”
　　“京城。”
　　秦渺听得心道：“原是去京城！那我便到了京城再寻机会逃出也未为不可！”秦渺想到此处，呼出一口气，竟靠在车厢眯起眼睛，马车一晃一晃，竟让本就昏昏欲睡的秦渺又睡着了。
　　一行人拖着整日在车厢内昏昏欲睡的秦渺，赶了近四天的路，才到得京城。一行人进了京城的城门，却往京城的南郊行去，慢悠悠的走了半日，才到得一处宅子前。
　　秦渺在睡梦中感觉被人解了穴，只觉浑身舒畅，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瞧见一个身穿白纹对襟的水蓝色长袍男子正看着自己。那男子头上束着的白色发带轻垂在肩侧，那张秀气的脸笑意盈盈。
　　秦渺喃喃道：“是你……”蓦地又睡了过去。
　　那男子抱着秦渺出得马车，扫了众人一眼道：“怎的用这么重的香？”
　　其中一人抱拳道：“小姐不肯跟我们走。我们怕伤了小姐，便……”
　　那男子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径自抱着秦渺跨进了宅子。
　　昏黄的烛光，映照的满室的柔和，秦渺躺在二人多宽的床上，醒来时，却发现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背着自己站在窗前。
　　俄而，那人转身对着秦渺笑道：“你醒了。饿不饿？”
　　秦渺瞧着那个身穿白色长袍外面罩着一层水蓝色的轻纱，系着一条黑色镶玉的腰带，头上更是束着白色锦冠，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挂着一丝妖媚的笑容。
　　秦渺心中满是疑问，敛眉道：“闵文怎的会是你！”
　　那人捏起腰间配的一枚碧绿色的玉佩，轻轻的摩挲起来，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是我。”
　　秦渺气道：“你到底是谁？在故弄什么玄虚？”
　　闵文忽的拽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坐在床上的秦渺笑道：“你瞧瞧这块玉佩。”
　　秦渺敛眉接过玉佩，却看见这玉佩上竟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疑道：“给我看这块玉佩干什么？”
　　闵文笑道：“你觉得这块玉佩雕的怎么样？”
　　秦渺低头轻轻摩挲着玉佩，只见那玉佩上的凤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秦渺笑道：“这玉佩雕的极好。”
　　闵文点头道：“喜欢这块玉佩吗？”
　　秦渺笑道：“如此巧夺天工之物，我自然是喜欢的。”
　　闵文笑道：“送你。”
　　秦渺忙道：“无功不受禄，先前你送我一把好琴，我本已愧疚。今日又送我这么好的玉佩，我可不敢再收了。”
　　闵文走至桌边，沏了一杯温茶递给秦渺，呷了口茶啧嘴道：“尝尝看，这可是好茶。”
　　秦渺抿了一口道：“确实好茶。”
　　闵文笑道：“这块玉佩就如这好茶，须得有人懂得品它。美玉配美人，自是极妥当的。”
　　秦渺放下茶杯，失声笑道：“闵公子，你这是在变相的夸我么？”
　　闵文笑道：“我确实是在夸你。”
　　秦渺低头往玉佩瞧去，却又发现玉佩下垂着的暗红色璎珞有些破损，疑道：“这玉，你戴了怕是好些年，怎的又突然想着送给我？”
　　闵文眯着眼笑道：“美玉配美人。”
　　秦渺忽的抬头道：“你到底是谁？你的那些人为什么称呼我为小姐？”
　　闵文笑道：“你可曾听过铭铮山庄？我是那铭铮山庄的庄主。至于我的那些人称呼你为小姐，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庄主想要娶你。”闵文饧了眼秦渺，半眯着眼继续说道：“不知秦渺你肯不肯嫁我呢？”
　　秦渺猛地红了脸，忙得扔下手里的玉佩，急道：“我……你别瞎想……我只是……帮你当朋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