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之梦醒时分》SueYoung

37、（三十六）春融有孕皇上大喜

　　如贵人昏睡一月，苏醒后一切如常，皇上大喜。太医孙黛生也因医治如贵人有功升了一级，在太医院已仅次于院判韦大人。韦大人年老，身体又不好，只是挂个职。所以孙黛生其实已相当于院判，一时风头无两。连带着孙家宗族也终于主动承认了这个私生子，将他纳入族谱，算是了了他父亲的遗愿。

　　孙家虽是大族，可已经是外强中干，竟只有孙黛生一人在朝中为官。自孙黛生成了宫里的红人之后，便不时有殷勤的族人催促孙黛生娶妻。说来也怪，孙黛生三十有余，屋中却只有一个侍妾罢了。每每提到迎娶正室一事，孙黛生总是以宫中事物繁忙为由，一再搁置。

　　这些，都是如玥听说的。她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孙太医了。每天来请脉的，换成了太医院的后起之秀陆治永。陆治永是韦大人的关门弟子，二十多岁，但医术比太医院的那些老人有过之无不及。与高大挺拔的孙黛生相反，陆治永皮肤略黑，个矮，偏瘦，再加上不善言辞，看上去颇平庸木讷的样子。所幸陆治永有双深凹明亮的眼睛，倒显得整个人有些仙风道骨了。

　　陆治永每天来把脉，开药。如玥问一句，他答一句，如玥若不问，他便也不说话，拿起药箱就走。不过，陆治永既然是孙黛生亲自选了来了，自然是信得过。他开的药，如玥并不怀疑。

　　每次见到陆太医，如玥总想问问他，关于孙黛生最近的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总不来...但话到嘴边，却都咽了回去。她不想落人话柄，更不想...更不想去多想这个人。因为自从醒来之后，她心里便渐渐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常常想起这个人，想见到这个人。她害怕，害怕这是一种思念。所以她只想逃避。

　　很快如玥怀孕满了五个月，陆治永说天气回暖，应多在太阳底下走动走动。这日，荟芬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如玥，在院子里走走。

　　“主子，慢点儿！”

　　“荟芬，你怎么比我紧张。”如玥笑说。

　　“怎么不紧张呢，奴才可是看着小阿哥一点一点长到这么大呢。”荟芬却认真地回答。

　　“什么小阿哥小阿哥的，还不知道男女呢。”

　　“难道您不想吗？”

　　“我更希望是个小格格。”如玥深知，能保这个孩子到今天，已不容易。后宫妃嫔不少，皇上正值盛年之时，子嗣也不多，阿哥就更少，更何况这几年？如瑶的三个孩子，可能都是死于非命，其他嫔妃也是如此。如今只能希望，这个孩子是个格格，或许还能躲过后宫的腥风血雨。

　　可荟芬哪想得了这么多，只以为如玥偏爱女孩，便说：“主子喜欢的，奴才也喜欢。以后，便称她为小格格啦。”

　　如玥一笑，说：“你既喜欢小格格，便摸摸她吧。”

　　“真的？我...奴才可以？”荟芬眼中透着兴奋。

　　“当然可以。”如玥抓住荟芬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我这么多年主仆，我早当你是自己人，以后别说什么奴才了。”

　　“这，这怎么行，不能坏了规矩！”

　　“怎么不行。小格格不喜欢听你自称奴才。”

　　“是！格格！”荟芬见如玥难得开玩笑，也哑然失笑，二人笑成了一团。阳光正暖，春风和煦，几株桃树已然开出浓烈的深红，生机盎然，空气中仿佛也有微甜的气息。此情此景，令如玥几个月来郁结的心情终于有所舒缓，看来陆太医的建议确是不错。

　　不知不觉，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到了春融住的“暖阁”。这本是永寿宫的一个偏殿，春融被封答应住进去后，皇上便给此殿赐名“暖阁”，还亲自提了字，做成匾。春融玲珑小巧，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再加上她的名字又是这样的意境，“暖阁”这个殿名倒真是非春融莫属了。

　　“进去看看春融吧。”如玥说着，便进了暖阁。

　　一进门，便听见里面男女谈笑声。如玥听出是皇上在里面，可是正转身要走，门口的小太监却已经通传：“如贵人到。”

　　“如玥来了！”皇上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快进来！”

　　如玥不得已，只好正了正神色，迈着小步走进去，只见皇上端坐桌前，桌上是一套琉璃茶具，底座里点着蜡烛，上面的小壶中放了些花瓣，水正滚着。

　　春融听见是如玥来了，此刻已经站起身来，见如玥进来，连忙行礼。

　　如玥对皇上虚虚的福了福，算是请安：“皇上吉祥。不知皇上在妹妹这里，是我来得不巧。”又对春融说，“妹妹快请起。”

　　“是啊，你快起来吧。”皇上见春融行了大礼，亲自从凳子上站起，扶她起来。这个看似自然的动作，如玥看在眼里，已明白了大半。这几个月来，看来春融是极得皇上欢心。以前，皇上是来永寿宫，走的时候想起来了就顺便去看下春融，现在，皇上来了她永寿宫，却先直奔暖阁，没有惊动她。也罢，春融分宠，其他人便不会那样针对自己了吧。

　　一旁的荟芬却看得心里不是滋味，皇上竟不来扶身怀六甲的如贵人，而亲自扶起小小的春答应！不觉扶着如玥的手稍稍用了力。如玥见她眼中有些不忿，连忙瞪了一眼，荟芬这才回过神来，低下了头。

　　“如玥，快坐这儿。”皇上指了指身边空着的凳子，如玥应声坐下，皇上又对春融说，“你也坐吧，别讲这些虚礼了，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

　　如玥一惊：“春妹妹有喜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哈哈，如玥说的是。你这永寿宫有福，喜事连连。”皇上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春答应如今才两个月，朕也是刚知道，这不，刚刚得空，就过来看看。听说你还睡着午觉，便想着待会儿再去你那儿。谁知，喝了一壶茶的工夫，你就来了。”

　　“臣妾午睡刚起，见外头暖和，便出来走走。这也是陆太医嘱咐的，说是五个月后，可多走动。”

　　“是啊，尤其你躺了一个月，是该动动了。”

　　“姐姐，明日起妹妹陪您散步吧。”春融为如玥倒了一杯茶，“尝尝妹妹泡的花茶。”

　　“妹妹这才两个月呢，得好好静养，可别到处乱跑，”如玥喝了一口茶，果然清香扑鼻，“不然，伤了小阿哥，皇上得向我问罪了！”

　　“如玥啊，瞧你这张嘴！”皇上似乎心情很好，竟伸手在如玥嘴边轻拧了一把。原本这种小动作，都是私下才会做的，现在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儿这样亲昵，倒叫如玥意外之余，不免又羞又急，脸红了起来，皇上看她那样子，比平日里又多了分可爱；再看另一边的春融，静静的看着，又忍不住掩着嘴笑，越看她越发的娇美出众。皇上不由得将两手握住分坐自己左右的两人，感叹道：“一个聪慧灵动，一个温柔恭顺，得你二人，朕之幸也。”

　　此言一出，如玥见对面的春融呆呆地望着皇上，眼中泛着泪光。是的，即使对方不是皇帝，换做普通人，女子听了，也会感动。何况面前的是天下之主呢？皇上一句话，代表着何等尊荣！难怪春融会感慨万千，又感激涕零。

　　但是，于如玥，感动即使有，却并不十分惊讶。十年前，她刚入宫时，她记得皇上双臂环抱着她，口中喃喃：“如玥，如玥...有如玥长相伴，乃朕之幸。”

　　十四岁的如玥，又何尝不像如今的春融一般，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只觉得那一刻便是永恒了。

　　她并不怀疑，那时那刻皇上所言是发自真心。只不过，瞬间的爱意终究抵挡不住一点点的考验。

　　如玥的嘴角笑出完美的弧度，受宠若惊的眼神让皇上很是满足——后宫十年的浸淫，她早就清楚了怎样的回应才是恰到好处。可她心里终究叹了口气，皇上的话，她信与不信，已不重要，是否珍惜她，也无所谓，只要他真的疼爱这个孩子，保她平安长大，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