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泠天下》山泠君

15、第十二章（下）

　　平复了一下心情，把衣服都穿了回去，把绿萼唤了回来。
　　她正泪水涟涟，内心一定觉得我不是站在重九那一边，而是被他胁迫合作了。
　　“奴婢，只能看着公子折辱在那恶人手中，实在，实在是……＂
　　女人哭起来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道：“别哭，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心疼公子……＂
　　还真是忠心护主。我叹了口气，“如今既在这里，也无法脱身。”心里一边想着，再呆下去迟早会被吃掉，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先下手为强，先把重九吃了？我想都没细想，难度太高了，不知道他会使什么手段对付我。
　　“绿萼，拿些书来看吧。”又想了想，道：“拿些介绍各国风土的书。”
　　绿萼转身去了。
　　我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又想到那反常的重九，最近得小心点才是。
　　拿些书里有一本介绍各国方位地形的，里头有一张地图，我一看，这块大陆竟有点亚欧大陆的样子，不过更细长些，万历国正处于其中东南部，一条名为宛江的大江斜穿而过，在万历国东南部入海，看来这也是在河边产生的文明，课本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怪不得觉得这和中国古代有点像，大概也有些自然环境的因素吧。
　　再细看这地图，上头还标着被灭掉的离国，看来还未更新。江的中上游接近离国和卫国的都城。这两个地方肯定大修宫殿，砍伐树木不少，肯定水土流失严重，说不定这就是造成万历国大洪水的原因之一。我脑子里忽然有了个想法，不如用脑子那点仅存的知识帮重九治治洪水，让他把我当人才用？这样也许就可以用些良策调他胃口，让他别碰我。
　　听上去我把重九想得太简单了，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尝试的办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马当活马医嘛。
　　晚饭后重九又来了这里，进来就屏退了下人。我心有余悸，他往这里走，我就往那儿缩。他几次想走到我身边，我都轻轻巧巧地绕了过去。他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胡扯，“如今已经要入夏了，两个人贴在一起不免有些热。”其实春暮夏初的天气离热还有些距离。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觉着热？不如脱了衣服再靠在一起？”
　　我脸色一变，他觉得有趣，道：“不逗你了。白天是我不好。你不愿意我就先不碰你。来，让我抱抱。”
　　他冲我伸出手，我想了想，觉得他态度还不错，而且白天想好的事情还没有实施，不能总这么僵着，只好走过去。
　　他揽过我，在矮桌前坐下，不知在翻阅什么。想想南方洪水，他该忙着才是，怎么到我这来了？
　　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道：“看你这么认真，是不是洪水很麻烦？”
　　“你关心我？”
　　又自恋，我忍不住戳了他一下，道：“只是之前了解过一些治理洪水的方法，想看看能不能用上一点。”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个水平，先试探试探。
　　我动作没经大脑，却不知他眼中那一戳似是娇嗔，竟一瞬间心神荡漾，随即道：“想为我分忧？”
　　“我是为那些劳苦百姓着想，你们坐在殿堂里发发指令就好了，百姓可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你说得那么轻巧，我也不是在这儿劳神？”他道：“洪水是天灾，上天降下灾祸，是因为统治者不顺天命，灭了离国不久就有这样的天灾，怕是要被说是灭离的报应，民心不稳，离国旧部可能趁机活动，我难道没有忙得么？”
　　在古代当大王真是个麻烦的事，我皱眉，道：“你先说说这次南方洪水的情况，让我想想。”
　　“能这样同我说话的，大约也只有你一个了。”他忽然说，我抬头，见他正看着我，目光里闪着些微亮的东西。我一怔，忽然想起这个家伙在我面前不自称本王，也从未让我叫他大王，作为一个在成长在现代社会的人，我脑子里压根就没那么多阶级观念。
　　“你若是愿意，就当我是随便什么人好了。”他忽然凑近吻我的眼睑，温热的感觉让我微微一颤，牵连至胸腔中的某个地方。然后他转头，仿佛方才什么都没说过，拿出张地图，道：“这次洪水比往年都要厉害。本来万历国南方就常有洪水泛滥，每年汛期前都会加固堤坝，前几年洪水都可抵挡，今年洪水却分外凶猛，堤坝毁了大半，如今正命人加紧重修加固，围堵洪水。”
　　“仅仅靠围堵洪水？”我皱眉，他们没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么？“还应该疏导洪水，使洪水尽快入海啊。”
　　“这当然也有，汛期之前就让人疏挖河道了。”
　　“不，这还不不够，我的意思是要开挖河道，让洪水从这些河道流入大海。”
　　“开挖河道，这道有意思。”重九的目光里隐隐有赞叹之色，“只是耗费人力巨大，而且耗时也长，不如让南方地势低处的居民转移，将水先引到那里。”
　　这岂不是要害得一部分人背井离乡？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那可要好好安置那些搬走的居民。”
　　“那是自然的，为了安抚民心，各地都已开仓放粮，而且派了清正的官员前去监督，不会随意处置他们。”
　　我看着重九拿出的那张地图，那应该是一张地形图，比白天看到的那张要详细的多，我看着宛江上游，大约是旧离一带的位置有很多波浪线，大约是湖泊，有一些波浪线上却又画着横竖组成方格的线条，心里有点奇怪，指着这图案问重九：“这是什么意思？“
　　重九道：“这是在原来湖泊上开垦的田地，原先的离国地区形状细长，国土相对狭小，耕地不多，粮食经常不够，后来有个大臣提出了利用建堤坝围堵湖水，利用浅滩作为耕地，离国正好湖泊较多，就采用了这个方法。万历国与离国接壤的部分地区也效仿了离国。”
　　这个时候就知道围湖造田了？实践证明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难怪会发洪水。我道：“必须立刻停止，离国那些湖泊有些接纳了宛江的水，若是减小了湖泊面积，多余的水就会向下形成洪水，以后万历南方还是会有洪水暴发。”
　　他的目光带了点赞叹的神色来，却又微微皱眉，“只是，现在还不能立刻停止。”
　　我忽然明白过来，“因为离国靠造田种粮，现在需要安抚旧离国人，若是让他们停止耕种他们赖以为生的田地，必会遭来反抗，对不对？”
　　抬眼却见重九正细细地打量着我，看得我发毛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渊儿，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你，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