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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春集- ...

  •   片刻后,锦瑟端着一碗蛋清进来。

      我接过碗,朝她感激地笑笑,尽量不去管蛋清的腥气,一饮而尽。一般汞中毒后可用鸡蛋清,牛奶,豆浆之类保护胃粘膜,减缓汞吸收,如今在古代,多有不便,这鸡蛋清算是最易制得的,希望对身体有帮助。

      许是心理作用,静坐须臾,神智也略微清晰了些。我带着笑意回头,用询问的语气对锦瑟道:“我想安静一会儿……”

      她立刻红着脸点头应声,走过去推开窗户支起来,还轻轻帮我掩上了门。

      我坐在汞镜前整理思绪。

      早晨锦瑟已经向我大致的介绍过了一下我现在的生活环境。

      我是郭家的六公子,父亲郭芜笙,字隐之。郭芜笙膝下单薄,虽除了正房夫人外,另有四个妾室,但前头四个儿子都周岁不满夭折,大夫人诞下我五哥郭昇(字少伯)后万般悉心地照抚调养,才保得他健康长大。我的娘亲本是一个偏房小妾,然而深得爹爹宠爱,娘亲在世的时候郭府上下人人都道五姨娘不比正主儿差。可惜她身子弱又福薄,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去了。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七妹郭怀蕊,小妹郭蔼然系三姨娘四姨娘所出,二姨娘本来替郭芜笙生了第九子,可那孩子三周岁几个月时破伤风高烧不止去了。

      听到这儿我不禁有几分神往:以后一定继承老郭的传统多娶几房!不过这家庭关系的处理是个问题,夹在这么多女人中间未必就好受,想当年我是怎样在母亲和妹妹大人的夹攻下苟延残喘的?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回首月明中…月明中…明中…中…啊…)…扯远了…

      总之许是出于对郭嘉生母的歉疚怀念,这位父亲对“我”一直很好,郭嘉这小子也不负他老爹所望,似乎是个全才。看来我得恶补一番才好,这才子一觉醒来变成窝囊废可不大妙,估计老头子该受不了了。多学点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作为一名宅男,特别是一名对各色穿越形式都研究过的资深宅男,经验告诉我们,多才多艺总是他令堂甚受用的,谁知道这非常态的作者好那一口,所不准把我送到古代不是让我泡妞而是来实践BL的也说不定...(吉利:孩纸你有这觉悟我甚欣慰~)

      “六少爷,可以进来吗?”一个声音把我的思想从外太空的遨游中拉回,我不满的嘀咕几句“歪日的,莫非我最近破功了?以前放空的时候可是近真空由于没有介质不能传声的啊……”那个声音带着疑问又重复了一句,我端正姿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问道:“有事?”

      “回六公子,锦姑娘吩咐我们来收拾镜子,打扰公子了。不知可否进来?”

      锦瑟这丫头效率还挺高,我哼唧了一声,表示同意,两个家丁进了里间,将那汞镜终是搬走了,临出门前,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回头,“老爷在饭厅等候公子用膳,叫小的传报一声,公子是否要去?”

      这是什么个情况?直接就见上老爹了,去还是不去?不去老爹应该会怀疑生气吧,这老爹可是我的经济直接来源啊。可是如果发现我是冒牌的...会不会被道士绑在火上当妖怪烧烤呢?=v=

      那个斯文有礼的年轻家丁怪异十分地将我瞧着,似乎对我丰富的面部表情吃惊不小。

      “咳...”善解人意的我立刻恢复满脸无懈可击的笑容,“我这就要去了,你随我一起吧。”

      我跟着那小厮穿过纷繁的亭榭,青石板路,开始庆幸自己让他带路的决定来。郭府真真不是一般的大,改天叫锦瑟给我画个地图瞧瞧。

      这家人家的宅子像是苏州园林的微缩版,亭台楼阁,烟波浩淼,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绵长诗韵。几番周折,当我已经累得麻木于欣赏之时,终于到了一处水阁,那个小厮停下脚步,“公子请。”

      我揉了揉脸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然后举步进了这间屋子。厅中很亮,因为堂间有一方面天窗,正下方是下水设施。我刚刚进了屋子,就感到一道目光扫过来,亲切得很,抬头望过去,见到餐桌首席上正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对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爹,嘉儿来迟了。”我连忙打了个招呼。

      这个郭嘉把他老头子的清逸俊雅遗传了个十成十,不过郭嘉的面庞更柔和些,我对着镜子瞧这张脸时,它眉宇间常常不自觉的就从骨子里流露出几分傲然,几分倔强,而郭老头的神态里盛得满满的只是淡然莫测。果然基因好才是真的好,想到这让我觉得十分感激,笑得愈发灿烂。

      “无妨。”我爹煞有其事的挥了挥手,“过来坐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坐下有一个空位留着,其余皆已坐满了,此话一出,厅中的各夫人公子以及小姐立刻用一种十分哀怨的眼神看着我,怪不得锦瑟说我受宠……

      我无视着四面戳来的注目,施施然走了过去,走姿优雅至极,还一边用一种疑似逛窑子的目光扫视着桌上的菜。

      唔饿了=-=。我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在父亲大人身边坐了下来,然后静候开饭。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我还是没能听见那激动人心的号角一样的一声“用餐吧。”颇有些憋不住的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都没有动筷的迹象,艾玛这都是肿么了,我忽然有了一点小忧郁。

      这时候父亲大人终于发话了,可是他没有说类似号角声云云,而是将我感到穿越的杯具所在。

      “今日的春集我儿们都准备好了么?”

      春集!?

      ……我忽然想起锦瑟好像提过这事,这是郭嘉他爹嗜好之一,在每个季节之初(春日即农历立春那一日)检查各位子女的成绩,可是为什么是今天,那妮子又没跟我讲。

      还有郭老头,你说完用那殷切的目光看着我作甚,看我好看啊,其实我想说你拿个镜子看自己好了,你也挺好看的呢……

      郭老头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离了一会,终于又投向了桌上其它的人。

      我松了一口气,乘着他不注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个领路的清秀小斯在郭老头的身侧轻轻抿了抿唇,好像被他看见了啊…这孩子不过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嘛,少年老成!趁着郭芜笙那老头不注意我侧着脸朝那小厮绽开一个阴恻恻的笑颜。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响了起来,“父亲,蔼然愿先请试。”一个身着绯色长裙,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离席,有些不甘心地瞥愤愤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很是不满。

      这也么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郭嘉他老爹宠他,他自己偏偏又要恃才傲物,不得人喜欢也难怪。想到这里我狠狠的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要帮着这郭嘉做做亲民活动,要知道,没有群众基础是不能成事的。

      “好我然儿,一个冬天有何进步?”芜笙老头端起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回父亲大人,蔼然习的是琴艺。”

      我瞧着那个十岁的小女孩语毕出列,走到大厅中央,神色镇定,一双笼在长袖里的手却隐隐捏起了小拳头。无奈需要维持形象,我只好憋着笑意,这个妹妹倒是老实有趣。

      不一会儿,有家丁摆上木几凳,端放好一把素琴退下。

      郭蔼然到古琴旁端坐下来,抬头挑衅地望了我一眼,说道:"蔼然现在要弹的是《秋江夜泊》。"

      琴声如淙淙流水,泠泠悦耳,有幽夜的凄清,悠悠春日溪涧的灵动之气。我听着听着忽有些底气不足,我这当哥哥的怕是要出丑了。乐器我是精通不少啦,可是这里有钢琴吗,有大提琴小提琴口琴吉他吗?这琴声却听着熟悉,好像手指轻轻拿捏就可以弹出来一样。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念头,莫不是这郭嘉的记忆残留给我的?我有些毛骨悚然的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手。

      郭嘉的事还是容后再想,念及之前那小丫头曾经丢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我抬起头学着我所遇到过的最可怕的班主任的眼神,酝酿了一下,朝她看过去。不料那丫头也正在看着我,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一直在以一种不甘的目光瞅着我,见我的目光如此可怕,她居然瑟缩了一下,眼睛里有什么在熊熊燃烧,小兽一样。我颇有些得意,想当年灭绝师太只要一用这种精准度不亚于X光的眼神探射过来,就会令人立刻产生一种低人一等,智商低下,万念俱灰的神奇感受。在我将这套独门秘技研究透彻后,宿舍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不再需要我负责了……看来我还宝刀未老。

      郭蔼然手下不受控制,一脸弹错好几个音,她愤然地抚了抚袖子,不复再弹,伏下身说,“蔼然学艺不精,爹爹请罚。”

      郭老头笑意盈盈的扫了我们两人一眼,“然儿只是需要再稍加练习,回来吧。”

      郭蔼然气得脸颊一鼓一鼓,红着脸回了座位。

      对座的一位丫头安慰地拍了拍郭蔼然,眨眨眼睛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对着郭老头讨好道“次次都是准备好了节目再展示,倒是无趣得紧,怀蕊道有个想法,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郭老头儿来了兴致,“倒是说来听听。”

      “今日我们出题作诗来玩儿倒是如何?”

      “也好!既然蕊儿如此说,心中必已有眉目,不如从你这儿开始出题。”

      郭怀蕊眨了眨眼睛,娇憨动人,“好。怀蕊的题目是梅。”

      郭怀蕊弯了弯粉色的嘴唇,笑意盈盈地将我看着,让我顿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就请六哥来对吧。”

      六哥?是…是我吗?

      为了确认一下,我善意地回问怀蕊妹妹,“妹妹可是叫我?”这位小妹似乎一点都没有接收到我的善意,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嘴角,“…是。”

      如此便好。

      吟诗什么的最通俗了,刚刚还怕你叫我对对子呢,既然叫了做哥哥我的,我自然是不好回绝是吧。古代读书人吃饱了饭没事干闲来聚在一处诌几首诗,总爱咏雪咏梅,从无新意。不过,这咏梅的诗词可取的可就太多了,我唯一的苦恼就是剽窃哪一首的问题。

      郭老头怕是以为我被难倒了,为我转移注意力,一挥衣袖道:“都来想想罢。”

      闻言各公子小姐开始构思,见他们冥思苦想,缴尽枯肠,我只是在一旁把玩茶盏。

      这时几个想好的都把自己的念了,我仔细听,都觉得文采平平,诗不过对仗工整而已。我老爹倒是笑呵呵逐个点评了一番,倒像是还比较满意。

      郭怀蕊见我端坐不语,有些得意:“哥哥该不会是被难住了吧?我还以为这题目可简单…”

      我含着笑,摇摇头,当下决定用陆游的那首卜算子。

      我垂下眼睑,装模作样地思忱了片刻,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正念着我抬起了头,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郭怀蕊笑盈盈地看,继续念道“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抑扬顿挫地念完全诗,然后文绉绉地拿起一小盏茶杯,轻轻嘬了一口。全场寂然无声,只是每个人都用有些吃不消的目光万分惊艳看着我,连那老成的小厮也讶异十分。

      这效果令我很是满意。这词现在大抵是没有的,也算是个他们见识见识新鲜事物。我忽然又有几分庆幸,幸好自己穿越来了三国,如果是到再往后一点的时代,抄袭起来就要避开许多文学大家了。还有就是幸而不是时下流行的清穿…我讨厌光头!

      郭老头有些惊喜又有几分忧虑地看着我,“我儿真是惊才艳艳。不知孝儿何时学得作诗?平素里可是从不闻我孝儿有此意向?”

      诶?我的脑子瞬间有几分短路,这个这个,这个郭嘉什么的,竟是没有学过作诗…的么?听着老头儿的意味,这郭嘉搞不好还是个连诗词册子都没有摸过的愤青,看他字写得不错,原来是因为不善写文章…我暂时忘掉了自己现在目前当下的尴尬处境,颇有些幸灾乐祸原来铁口直断鬼才郭奉孝也不是无所不能。

      郭老爷子还在望着我,这么一看全桌子的人竟是也在望着我。我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莫不能说我睡了一晚,梦中得高人相授,习得诗词…不行不行,太他妈扯淡了…

      整理整理表情,我打着哈哈道,“回父亲,嘉儿一向甚慕诗赋,只是碍于文思粗劣,不敢见笑于父兄妹妹们。今既怀蕊有此一问,不好不答,实在是献拙了。”

      郭老头像是被我蒙混过去,不再追究,倒像是很快接受了的样子,可能是因为郭嘉智力不错,我这个烂理由还算可以过关了吧,我暗呼了一口气。

      郭怀蕊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声线涩得很:“六哥好文采。”这丫头平时看郭嘉不习诗词,那当口想来是要我难堪的。

      一位蓝袍公子一直端坐着静看不做声,该是我那位郭昇哥哥,恐怕觉得我一时不可能得此佳句,以为我是哪里沿用来的,开口刁难,“六弟好辞。五哥试想且问,如以暮春为题,该当何作?”

      我气定神闲回了一首杜甫的《绝句》。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抬头用清亮的眸色看了我一眼,不气馁,又开始出题。

      我眯了眯眼:尽管放马过来,我有中华五千年文化作靠山,任你什么花样也难不倒我!

      ……

      当我连着作了十多首诗之时,郭老头终于叫停了,我清了清嗓子,又抿了一口茶。

      郭老头作了总结陈词,然后又扭过头来看我,“孝儿想要什么赏赐?”感情胜了还是有赏的,不知这郭嘉以往要何作赏?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呀…

      我环顾了院子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郭老头身后的小厮身上,当我确定已经将他盯得毛骨悚然之后,我恩赦一样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爹爹大人(吉利:这个甜蜜蜜的称呼叫我听得好生怪异……)。

      “我要他——只是向爹爹要个小仆,不会不准吧?”

      那小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爹爹大人笑着点头允了。

      我又接着补充道,“那儿子再提个请求,想给他更个好记得名字。叫提拉米苏怎样?”

      爹爹大人再一次盲从了我。

      那小厮面如菜色,几欲昏厥。不对,日后要叫他提拉米苏才是!

      (吉利:这可怕的暗黑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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