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纸箱机械

2、之一 色狼

　　之一色狼

　　“小学毕业那年夏天和带带约着去广春路的新华书店看书。挺热的天儿，我就挑了背心罩衫和半裙穿出门去。看着看着书，因为兴趣不一样，我俩就走散了，不过也就隔了几排架子。那天人挺多。我还记得边上青春文学的架子上摆着叫《禁。书》的书。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好奇想看，挺老实的抓着书就问他妈能不能买。家长大人护犊心切，写着叫‘禁。书’的书怎么能给孩子看呢？理所当然就把书放下，扯着小男孩子走了。
　　“我特意看了一眼那书的封面，黑皮子，边上一圈儿灰色花边儿，仿欧式的那种。正中央菱形镂空，镂空的口子里头，漏出来的还是黑底儿，就俩血红宋体字‘禁。书’。封面做的不错，我凑上去想翻一下，不过由于那时候还是个胆小的乖孩子，就收了手转身往另一边的书架去了。
　　“这时候觉得背后有一……嗯，就一大龄男青年吧，气势让人浑身不对劲儿。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形容，简单概括就是难受。所以我往边上让了一步。他跟过来。我再让。他还跟过来。不光跟过来了，他还用身体挡着，拿着农夫水的手从下往上用拇指戳我。后面的事儿提起来怪恶心的。总之，他通过一系列不堪的动作，让我反应过来，那是前几天报纸上登的骚.扰。然后，根据报纸上提出的应对方案，咱就大吼了一句‘色狼’。
　　“他退开了。带带赶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抬头看一眼边上大气不敢出的男青年，低头跟带带说，遇到色狼了。我不知道带带用什么眼神看的我，光记得她说‘走吧’。这句话让我好受一点儿了。呵呵。你知不知道，我以为她会拖我再看一会儿的，毕竟对她这小说迷来说，放风的机会难得。”十七在飞机的软座椅上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塑料杯，把里头的温水一饮而尽。她扬手招呼了空姐，姿势颇有一点悠闲优雅。她对空姐说话的声音听着很温和，不像刚才跟我讲故事的时候，微微有些郁滞。十七大概和空姐笑得一样职业。尔后，她转回来，双手握着新倒的温水，抿了一小口，就着氤氲的白气，接着给我讲：“后来回到家，我去找我妈。我妈躺在床上看电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等了半天，她终于抬了头，扔给我的是一句‘他比你可怜呢’。我差点没哭出来。
　　“不过也难怪，她生我的时候，自己也就二十四。
　　“但是，那天那件事埋了很多隐患，至少对我的生活方式后了很大的影响。那以后好一阵子，我看见半发福，脸上油光闪闪，耳朵藏污纳垢，指甲带尖儿，衬衫带格儿的大龄男青年都躲远远的。”
　　她停了嘴，瞟一眼过道，“我去洗个手。”然后我看着她利落地再次饮尽杯子里的水，掰开安全带，踩着便鞋，风一样地起身迈出去。
　　憋急了吧，那么多年，一紧张就狂喝水的习惯怎么不改改。我暗暗笑着，埋头整理她刚才说的事。
　　其实我不很赞同把这样不太干净的事情放在她自己回忆录的开篇，尤其这事儿还真不够凄惨。但是，她说，这是一个不完美的开端。很多事情是从这里开始的，很多事情是有那一天引发的。各自的事情上我们相互尊重，所以，虽然我不太懂，但大概最终写出来的时候，这件事还是会稳占开头的。
　　过了一会儿，她往这边回来了。不过，她没直接坐回来，反而手上拖着一个男青年的衣领，身后还跟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女孩儿，大步往后走了。
　　我疑惑地望向十七，她回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手里的男青年半发福，脸上油光闪闪，耳朵藏污纳垢，指甲带尖儿，衬衫带格儿。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最终没去杜米托尔的缘由，心里隐隐一酸——“我记不住签证怎么办的了，就在国内转转吧”。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