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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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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裳在薛地过得并不开心。她时常会想起无忌,想起在魏国的点点滴滴,每到那个时候,她就会觉得很寂寞,即使她拼命压抑,发愤读书,孤单的感觉仍然如影随形。不是那种地球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每天晚上对着大大的月亮发呆的那种凄凉,而是每天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不断微笑言语,却仍然孑然一身的无奈。
连长雨都看出满裳的低落,有一天他悄悄问她,“我怎么觉得你奄奄一息呢?”
满裳有气无力的答道,“你自以为很幽默?”
长雨认真地想了想,“什么是幽默?”
满裳暗叫不好,转移话题,“我不是奄奄一息,是行将就木。”
长雨好笑的看着满裳,“明日出去逛逛,就会好些。”
满裳决定采纳长雨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满裳和侍从们正要出门,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满身尘土,快步冲进来,直奔田文的书房方向而去。满裳为了以防万一,留下小白打探消息。
满裳回来的时候,见到小白脸色凝重,仔细一问,竟是魏惠王去世的消息。满裳第一反应就是回魏国去,却被小白下面的话硬生生的拦住——“齐王打算趁此机会,进攻魏国。”小白这样说。满裳也顾不得多想,径直去见孟尝君。
“公主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孟尝君挑眉问道,脸上淡淡的。
满裳不敢大意,镇静下来,笑着说,“姬舞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想讲给公子听。”
孟尝君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祥。”
满裳道,“姬舞小时候,嘴唇长得不好看,女孩都爱美,我也不例外。每天对着镜子的时候,我就不停的咬自己的唇。有一天咬破了,被父王发现,父王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嘴唇纵使不好看,也是保护着牙齿的,无论有多不满意,也要好好爱护它,要是有一天没有了唇,牙齿就失去了保护,就会觉得冷,一点小小的事情,比如摔跤,也都会对它造成威胁。满裳今日突然想到,诸侯国之间的关系,是否就像这唇齿之间,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是相同的吧。”
孟尝君哈哈一笑,“公主果然耳目灵通。”
满裳心想你果然是聪明人,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着等他说下去。
孟尝君止住笑,目光炯炯的看着满裳,“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公主离家多日,可有体会?”
满裳心一沉,挣扎道,“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客无所托,悲与此同。自然和人心都有相通之处,更何况是人心之间的义理?”
孟尝君听到她说“客无所托,悲与此同”,想起了门客自刎的样子,一时感触,叹道,“公主好辩才。可是只有这样是不够的。明日我要起程去国都,公主是否同行?”
满裳知道和谈已经结束了,不再勉强进言,道,“一路上要劳烦公子了。”
孟尝君微微颔首,“好说。”
满裳回去之后,急召智囊团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想到无忌刚刚失去亲人,国家又要遭到涂炭,心就细细密密的痛起来,让她忍不住要掉泪。恍惚间,满裳想起临行前老人给她的三个锦囊,也顾不得留到危急时刻,立即就掏出来,拆开第一个,一张小纸条掉出来,纸上只有四个大字,“桂陵之战”。
满裳吐血三斗,丢给她的智囊看。梅先接过来,“桂陵之战是魏国衰落的开始,这是?”菊想了想,“桂陵之战是每个学兵法的人必须研究的经典之战。孙子围魏救赵,可先生的意思是?”两个人都无法参透。
满裳从她们的话里捕捉自己需要的信息,围魏救赵,三十六计?满裳努力回想读过的书的内容,依稀记得是魏国派大将庞涓去攻打本臣服于魏后被赵国强占的中山国,庞涓建议不如直取赵国都城邯郸,魏王从之。赵王急难中只好求救于齐国,并许诺解围后以中山相赠。齐威王应允,令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领兵出发。田忌与孙膑率兵进入魏赵交界之地时,田忌想直逼赵国邯郸,孙膑献计趁魏国精兵倾国而出,直攻魏国,即可解邯郸之围,又可在庞涓回师解救途中伏击魏军。田忌依计而行。果然,魏军离开邯郸,归路中又陷伏击与齐战于桂陵,魏部卒长途疲惫,溃不成军,庞涓勉强收拾残部,退回大梁,齐师大胜,赵国之围遂解。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围魏救赵”。
满裳闭目片刻,吩咐道,“长风,明日一早,你快马加鞭赶到燕国去,想办法见到苏秦,就说我有求于他,希望他能说服燕王与赵国联合,并且向燕王进谏攻齐。此事一定要秘密,而且要快,明白了吗?”长风点头,“属下明白,属下立即动身。”梅和菊愣愣的看着满裳,此时方才对公主完全叹服。
第二天,满裳跟着孟尝君动身。不多时日,就到了临淄。满裳在齐王面前把劝说孟尝君的言语又重复了一遍,齐王果然不听。满裳无奈,请求屏退左右,密告齐王曰,“楚国和秦国都对魏国虎视眈眈,齐国就算能够得到魏国的土地,也使自己门户大开,要面临楚国和秦国的威胁。姬舞得到消息,赵国和燕国已经结成同盟,下一步就要进攻齐国,倒时齐国三面受敌,还请王三思啊。”
齐王赶紧派出探子打探。长风早已见到苏秦,苏秦为报公主之恩,促成了燕赵联盟,攻齐之事却尚未有机会进言。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齐王听得回报,燕赵果然结成同盟,心存忌惮,和大臣商议之后,决定和魏国结成同盟,并派使臣去魏国传达心意。
魏国惠王新丧,襄王即位,国内局势正一片混乱,见齐国派使臣前来议和,自然是求之不得。襄王未免生变,决定派无忌前往齐国,定下日程,和齐国结盟相王。
无忌到达临淄的时候,正是晌午,被齐使直接引入宫中去见齐王。齐王和孟尝君已在书房等候,满裳一早得到消息,想早点见到无忌,也在书房中守候。无忌进屋的时候不知为何,第一眼就看到了满裳,眼前一亮,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按照礼节拜见了齐王,再去拜孟尝君。孟尝君记恨着不久前的一战,竟然不肯回礼,无忌不能贸然退下,又不好发作,僵在当场,心中恼火。
满裳见状,娇笑道,“无忌哥哥,你就顾着理他们,也不来理我,我可要生你气了。”满裳本来就是个小女孩,这一句话叫的又是无忌哥哥,摆明了是以私人身份在撒娇,齐王和孟尝君在心中揣测两人的关系,却都没有办法插嘴。
孟尝君眼睁睁的看着满裳把无忌拉到一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两人就都笑来,心里大为不爽,轻咳一声,“公主,我们要讨论正事了。”
满裳对无忌说的其实是,“不用理那个大坏蛋。”无忌听满裳如此尽心哄自己高兴,自然十分领情,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欢喜无限,被孟尝君那样一咳,不由得又笑起来。满裳好不容易止住笑,又不便参与双方会谈,对齐王盈盈一拜,翩然而去。
无忌和齐王商谈了一阵,约定两国一个月后在徐州与诸侯相会,相互称王。依礼,只有周天子能够称王,号令天下。然而诸侯都无法摆脱一统江山的迷梦,有力量的国君就自立为王,表示要征服天下。而所谓相王,就是各国君主彼此承认对方是王,结成联盟,一致对外。诸侯当时基本上已经不去朝见周天子,但除了秦国,也没有谁公然表示要推翻周朝,大多采取漠视的态度。无忌想到相王之后,公主的地位只怕更加尴尬,不禁有些黯然。
谈话结束,窗外已经黑了。无忌婉拒了齐王的用餐要约,打算去找满裳。出了门,就见到满裳等在院子里,赶紧迎上去,“你一直在等我?”
满裳点点头,“我担心你。”
无忌见她还穿着中午的衣服,在晚风中瑟瑟发抖,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想要责备她不爱惜自己,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轻轻的说,“你辛苦了。”
满裳看着他亲手给自己系带子,连日来的担忧、疲惫和委屈都涌上心头,期期艾艾叫了声无忌哥哥,感觉无忌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抬起头,温柔怜惜的看着自己。她的脸忽然热了起来,有些莫名的害羞,有些莫名的期待,渐渐垂下头,耳边传来无忌的轻笑,“小丫头。”满裳只觉得那声音一直沿着耳朵向身体里面钻,她无处可避,也不想躲避,任亲密的感觉在全身一点点的蔓延,直到最后,漾成浓得化不开喜悦,渐渐的把心包裹起来,浸润起来……
“我们去林子里走走吧。”无忌提议。满裳点头,和他亲近的并肩而行。
在不远处保护着满裳的长雨看到两人刚才的样子,犹豫片刻,挣扎片刻,没有跟上去。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心突然疼痛起来,拧搅着,灼烧着。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