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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生相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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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会过去。
一切就这么过去。过去之后一切都将变得冷淡。
水样哀而不伤,在压抑的胸口中隐藏着愁绪,她将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擦去自己童年的阴影。且在悲伤过后将脆弱的精神重新整合,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这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经历的,所有人都将在其生命中消损的,以及所有人都有能力处理的——
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水样的命定的二选一,针对于水样的个性而言,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成长过程。
所以一切都不会被影响,水样照常工作,照常度日。寻觅着专署于自己的作用点。
仍是如旧。
十二月,想来已经入冬。
城市的夜景在黑暗中穿插着浓烈的霓虹绚彩,年末的喜庆气息已经突显。
会冷淡。
水样在行人之中并不出众,虽说她打扮得体,但毕竟身为警察,还是得让形象低调,不然容易招惹事端。淡化自己。此刻她正裹着栗色轻便大衣,在夜色下显得身型浑浊。
拐入老式的石窟门,靠着墙壁躲避光线的时候,肩胛骨处传来生冷的坚硬质感。墙壁潮湿。水样右手藏在身后,使劲地握住手中的枪。五四式。老旧但耐用。
她定了定气,对身后的俩人使了个眼色。柳毅,还有随令同行的另一个男人,叫汪志超。一个月以前,关于泽岸的判决是:从长计议。毕竟她没有犯罪证据。况且,泽岸那边的情况让审讯的警察颇为为难,曾为之请过心理医生,官方的判定结果也不过如此。
至于这次,自然是为了引出泽岸的哥哥。当然,水样不参与破案,但上头念她判若黑白,又比较了解这块人事,所以在刑侦队其他人干活的时候,一起把她带上,好做参考意见。
“离预定时间还有多远?”叫汪志超的男人问柳毅。
“3分钟。”柳毅说,同时对着水样点了下头。
水样不吭声。此刻她专注地倾听着周围的响动,哪怕是离巢的麻雀轻盈飞起,都让她绷着心弦。
接着水样伸出手腕探了探表。
2分钟。
水样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力度适中。
1分40秒。
水样将枪自身后垂自身前,双手握柄,身体让出了个最为安全的姿势,同时为身后的二人准备最佳的攻击范围。
那么这一天与那一天,到底相差几何。
不知道。
汪志超最先冲入了黑暗处的狭小门洞,柳毅紧接第二,水样则尾随二人之后。
三把枪同时瞄准门内的目标,震得屋内措手不急。昏暗拥挤的巢穴里头摆着一张圆桌,上置麻袋,该麻袋利马成为此行之焦点。原本躲藏至一团的两个男人对这一现象乱了阵脚,明显,他们都想将麻袋守着。混乱之中布局被弄个西歪东倒,其中一人钻入后室,几欲启窗而逃,然而汪志超敏锐过人,一早洞悉此态,步伐一紧,单手擒住此人,那人先是挣扎欲脱,却由于自身死角被汪志超来了个反转压迫,逃离不得,只得咬牙挣扭,依旧不得脱手。
水样候在门口举枪静观其变,为了提防屋外的状况,虽说百米的石窟门之外有大批警方外力支援,但也不可排除其它危险,好比被那些家伙的诡计手段暗算害,毕竟现在屋内仅仅俩人作为对手,但亦不可排除里应外合的现象。
另外的一人被柳毅的枪口吓得双目发直,柳毅捏着时机来了个技巧性的抓拿,那人动弹不得,身体前倾,被柳毅抵着后脑,顿时股栗欲坠。
过程不过简短的三秒,人赃惧获。水样走入屋内,掏出卡在皮带上的便捷式手电筒,调亮,粗略地照了照。
顿时察觉了异样。
“泽炎之,不在么。”水样说。泽炎之是泽岸的哥哥。本名。
被问话的两个小喽罗不吭声。
“原来你门不过是诱饵。”水样语调平缓,转身到门口探了探。
“那麻袋怎么解释?”柳毅喘气问到。
水样隔着戴在手上的皮纸手套,用指肚覆上门框,感受其与墙面间的磨痕。
“显然是调虎离山。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志超说,并看了一眼被抓获的两个喽罗。
“谁叫他们演技太好,把一麻袋干燥剂打扮得跟私运的白粉一般。”水样转身研究墙角的霉斑,“刚进门我便觉得不对,他们故弄玄虚,拖延时间。”
“那我们怎么办,泽炎之说不定已经跑了。”柳毅说。
水样拿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诶。我是水样。”她尽量把声音放大,因为信号不佳,“抓住了俩随行的喽罗,泽炎之漏网。”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同样很大,但是比较杂乱。
待对方讲完,水样接着问:“接下去怎么做。就我们目前的状况,已经是人手缺乏,当时的预计乃是三对一,岂料,到房间里头竟是俩人充诱饵,主要嫌疑人已经逃离。也就是说,若我再与同伴分离去抓泽炎之,将会难定乾坤,要不你们再抽几个人过来,最好要快。”
几分钟后,急速而来的是几位同样暗淡服装的人。
水样对这几个人使了个脸色,脑袋朝柳毅二人那边晃了一下,随即应援得当,被抓的俩喽罗估计要逃也难。
“在缺乏必要条件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擅自出兵。”水样说,“毕竟这里的地势泽炎之相当清楚,我们周旋不过他,先退下再想个充分的对策,再战不迟。”
“你们今天晚上原本想做什么,黑灯瞎火。”审讯的时候,水样提问,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陌生男人。此人已经与自己的患难同伴隔离至另一空间。分开审问。
“要睡了。”
“就你们俩。没有别人?”
“对。”
“麻袋里头是什么。”
“用钱买的。樟脑丸,用完了剩余的工资。”
“比较在乎?”
“啊?”
“被抓的时候还看着麻袋。”水样看着他,说。
“……因为真的是没有什么财产了。”
“所以比较在乎。”
“对。”
“啊。原来你们缺钱。”
“……”
“泽炎之和你们什么关系。”
“朋友。”
答案虽然简单却极其巧妙,至少难以从中查出端倪。
“什么时候和泽炎之认识的。”
“老交情了。”答案很直接,这倒出人意料。
“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不,再好的朋友,也不会让我为之犯罪。”
来了。
“你曾经对‘犯罪’有困惑之感。不是么。”水样说,她透过自己的墨绿色反光眼镜,盯住此人。
“我只是以一个被怀疑者的心态论事。”
“哦。那在今天之前,你都没有想过关于‘犯罪’的问题。”
“……对。”
“认识泽岸么。”水样说。
“……不认识……啊,我认识。”
“为何犹豫。”
“我没有犹豫。”
水样将这一连串反应记录下来,对边上的汪志超点了头。
“你上过泽炎之的家么。”汪志超问。
“……去过。”
“那么,泽炎之的父亲你应该认识吧。”
“……我见得不是很多。”
“对他印象如何。”
“没注意。”
“泽炎之与你不是老交情么,为何会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