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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戒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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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快要到暑假了,宋家明却被流感击倒了。新闻里面大肆报道着猪流感,小心谨慎的宋家明立刻叫许成虎先把宝宝送去了叔叔家,他带着小杰住回02室。可是第二天晚上宋家明还是高烧不退。许成虎匆匆忙忙把睡着的小杰托付给刘盛荣,顾不上他那诡异的目光,抱着宋家明就下了楼。
很快就确诊了是H1N1病毒感染,第三天转成肺炎了,上了呼吸机。许成虎浑浑噩噩地站在玻璃外面,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再次领略到生命的脆弱,并不是远离那些枪炮就能够避免的。他有再强大的力量,这个时候也无可奈何。
不能抽烟,摸不到人,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着闪烁的“陈琛”两个字,随手掐了。不,他不想说话。谁都不想。
高凤英握着一遍遍被挂断的听筒哭泣,怎么办,陈琛发烧了,会不会是猪流感?她只剩下这个孩子了。谁来帮帮我?对了,沈灏!
沈灏很无奈,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医院吗?她自个儿也当了这么多年的护士了啊。正好老罗路过,就他吧。“老罗,帮个忙!”
小魏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劝他:“许哥,你到旁边歇会儿吧?我们会尽力的。”
可是他没办法挪开脚步。“让我进去!”
“传染性太强了,在这里等也是一样的。”小魏经过非典,自己的同学就有倒在里面的。他可不赞成没必要的折腾。
第二天宋家明并发休克,许成虎开了值班室,自个儿弄了套隔离服进了病房。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沈灏听完小魏的告状回答说:“随他去吧,你帮着遮掩点。”
一整天的时间里,许成虎坐在床前,机器人似地,每三分钟摸一下脑门,每五分钟看一眼药瓶,其余的时间他埋头细想认识宋家明以来的事情,却是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安静地等着,等待命运的宣判,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头顶,没有月光。对了,这是在医院,不是地牢。宋家明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开始隔一分钟摸一次他的鼻子。渐渐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他把脸埋在床单上,脑子里全是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是我杀人太多的报应吗?传染我吧,这样是不是他就能好了……
忽然手里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宋家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相信自己又一次看见地牢里那一线温暖的月光。他张了张嘴,又把脸埋进了床单。
宋家明发现从醒过来之后,许成虎更加的莫名其妙起来,他恨不得当自己是瘫痪在床,一根手指也不要动的比较好。喂食、喂水的还可以忍受,非得把尿是为了啥呢?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面天天如此,宋家明终于被逼得暴躁起来,常常忍不住要打他几下子。他却开心的表示:你终于有活力了,我很高兴。
终于可以出院了,宋家明很庆幸,终于终于可以不在这里丢人了。结账大厅里有些气闷,他出了门,在住院大楼通往门诊楼的走廊里的石凳上坐下,空气里带着潮湿,又是黄梅天了。
“家明,你怎么在这儿?”
宋家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头发居然有些长,他早该知道的,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何曾主动去剪过头发,不到长的无法忍受的程度绝对不会去理发店的。而在H市那些他号称开新公司的日子里,哪一次回来不是打理地整整齐齐。宋家明有些惘然,似曾相识,可终究不是,我所认识和爱过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了,原来早就不在了啊……
“家明!”这样的眼神让吴峰觉得有些冷。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许成虎发现自己一转脸,人就跑没影了。咦?这是啥人?阴魂不散么?家明怎么坐在这里?他忙把人拉起来“说过多少次了,石凳凉,垫个垫子再坐。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的嘛?外面风大。”
宋家明看看树枝上轻轻摇动的梧桐叶,很想叹气,这货最近真的神经了。“不好意思,我刚出院,下次再聊。”
“你生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啊?”
宋家明有些心酸,他永远只会问:要不要紧啊?,曾经他以为那是他的温柔,现在才知道: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已经好了。”
“这样啊。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吴峰看着黑大个拎了个背心出来往宋家明身上套。
宋家明忍耐的由着许成虎把他往粽子里裹,好吧,看的再透彻,当花开的时候,他还是会身不由己地掉下去,既然管不住自己,就暂且享受吧,给自己留一线清明,也许不会死的那么惨。“不客气,本来就是你赚的钱。不好意思,我体力不行,下次再聊。”他笑得客气。
吴峰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往前走,不知怎么,宋家明抬手就拍在许成虎的头上。许成虎也不躲笑咪咪的继续说,又被踢了一脚。以前宋家明也爱这样对他,他总嫌他不够尊重他,还拿他当当年那个小孩。现在看见他这样对别人,忽然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因为怕许成虎也带了病毒,宋家明和他两个单独关在家里隔离。许成虎卯足了劲讨要迟到的生日礼物——把圈圈戴上——彻底惹毛了宋家明,说句好听的就那么难吗?他仿佛开启了生气模式,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许成虎只好蹲门口挠门。奇怪的是只要把门挠开了,宋家明也就好了。更悲催的是他居然觉得很欣慰,真好,很有活力嘛!于是在厨房里耍着刀把根萝卜分了尸,继续去挠门。
隔离期结束后,宋家明在家里休养兼带孩子。刘盛荣立刻把家里上蹿下跳的儿子也送来了,表示很信得过他。宋家明被刘盛荣那种“我知道你的秘密了的”表情吓到了,去问许成虎:“你又跟谁说了?”
许成虎很无辜:“是荣子吧?他老来,总归会看出来的。没事!都是我们一队的。过命的交情,别担心。你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咱把戒指戴手上,行么?挂脖子里我有点发毛。”
“那算了,还是别戴了。”
“不,不,不,我觉得戴脖子里更好看。”像话吗?有婚戒戴项链上的吗?又不是齐少!啊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隔了几天,高凤英把陈琛也送过来了。
过了十一,老罗去跟小胡打听:是不是陈大伟临终托付了许成虎照顾那娘俩的?小胡咔吧了半天嘴巴无可奈何地点了头。有些话即使是兄弟都不好多嘴的。何况老罗明显已经摔坑里去了。
许成虎得了消息之后开心坏了,立刻跑去问老罗:什么时候结婚?要订钻戒不,他有朋友可以便宜很多钱,要度蜜月么?陈琛我给看着……弄得老罗最后一点疑心也没了。
老罗和高凤英在元旦后领了证,打算春节回东北办酒席。上次老罗也分得了一处房子,离公司不远的两室一厅,装修还很新,添了几件家具。一大队和二大队的几个战友都随了很多礼,两个人先出国去旅游了。
陈琛被放在宋家。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咨询宝宝:“宝宝,你说后爹会恶毒么?”
宝宝摇头:“不知道,故事书里没有说。”又叹气:“你不早说,早说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就没有后爹了。”
“什么办法?”
“在你妈妈手指上套个圈圈啊。叔叔说,这样就没有人问你结不结婚了,然后就没有后妈了。”
“我还是想我自个儿的爸爸。”陈琛低着头吸鼻子。
“没关系啦,想的时候就哭一会儿好了。我也想妈妈呢。”宝宝很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过了一会儿,宝宝不耐烦了:“好了,别哭了。小杰都没你这么磨叽。我和小杰都没有妈妈,你和我爸爸都没有爸爸,谁像你这么一直哭啦。走吧,我带你去练沙袋。”陈琛去开隔壁的门,爸爸就不会骂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