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饼干叔叔

1、猫的习惯就是抓鼠

　　停尸间还是那么凄冷。今天要接手的那具尸体孤零零被盖在角落里。
　　站在尸体旁，秋杉瑾双手合十，进行惯例的祈祷，面上却毫无同情。完毕后，他掀开白布。这具女尸……与其说是因为死时太痛苦了不如说是正在做噩梦，一副纠结的表情定格在苍白的脸孔上，看的秋杉瑾心里一阵发麻。女人心海底针，指不定这女人是怎么死的呢……不管了，动刀，早剖完早吃饭。
　　从胃开始吧，这没外伤的，该不会是最老套的吞药致死吧。秋杉瑾掀开女尸的衣物，举起手术刀对准胃部正要下手——“陈一灏你去死吧！”
　　淡定如秋杉瑾，口罩上部眼睛瞪得比弹珠还圆，抬在空中的手术刀愣是啪嗒掉在了地上。
　　还、还魂？秋杉瑾眨眨眼，确定这女尸眼下是确确实实地坐了起来，而且还一手揪着自己衣襟，一手停在半空欲打过来，一副被他非了礼的模样。
　　“……不是陈一灏？”女尸……不对，女人，停下手眯起眼不敢相信似的盯着秋杉瑾的脸。秋杉瑾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可秋杉瑾下一秒就后悔了，刚才怎么没有解释清楚自己是法医……不对，他该后悔为什么要在今天接下案子……呃，也许该后悔自己当初秀了手艺，否则就不会被指名替警察办事？但是其实后悔已经没用了——“不是陈一灏你还敢掀我衣服？！你想做什么？！人渣！”女人已经抄起包包直往他头上砸，那气势简直是回光返照，力道大无比，不一会秋杉瑾就趴下了。无奈之下只好拾起地下的手术刀：“别疯了！我是法医！”女人显然被刀子吓到，动作瞬间定格。那乱糟糟夸张表情的滑稽模样，活脱脱一部喜剧。
　　前台，女人和秋杉瑾并肩坐。其实这景象让警官忍不住想笑——女人拼命梳理头发，使劲抚平一身皱巴巴儿的职业装；秋杉瑾皱着原本有欧范的脸，脸上还五颜六色挂着彩，头别向女人的相反方向——但还是忍住了，因为秋杉瑾不好惹。
　　“秋杉医生，您不是验证她死了吗？”
　　“假性死亡，吞服安定所致。剂量超过安眠却不足以致死。之前判断错误影响工作我表示歉意。”刚才的纠葛中，他已经弄清这女人都干了什么好事。
　　“呃，咳咳，那个……”警官舔着脸望向女人，“请问您怎么称呼？”
　　“红茶。”女人回头微微笑着说。她这模样真真是百年一见的清纯呢。
　　“喔，红茶……小姐。今天的事是我们的过失，您看……如何赔偿？”警官一面对红茶的名字感到奇怪，一面又怕她狮子大开口，只是若不主动提出赔偿，怕是要坏了警视厅的声誉，另外秋杉瑾那方面也难办。
　　“书面检讨即可。只是，”她别过头来上下扫视了秋杉瑾一番，“没想到皇家警视厅还会有这种档次的法医存在。”
　　“啊啊，请千万不要张扬呀，您要什么都可以……”警员慌慌张张立起来要申辩，哪料秋杉瑾那厮却是“老子谁都不怕”的嘴脸，定定说道：“我睡眠不足。”
　　“这可以作为理由吗法医先生？”
　　“你自杀未遂还有脸责备辛劳工作的我吗？”“你……！”秋杉瑾这一脸的胡茬还确实像那么回事；红茶则是气鼓鼓又一时说不上话来。一旁的警官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劝停。
　　“自杀不犯法。”红茶转向警官，眨巴明眸：“警官先生，麻烦让法医先生亲自写检讨。”警官怔怔望着眼前的圆脸，虽然妆容已败，肤色又苍白，浅粉的唇却嘟嘟得诱人。警官讷讷地点点头，一副被她征服了的模样，一旁的秋杉瑾都看在眼里，不爽地咂嘴。红茶冲警官微微一笑，起身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离开了里面二位的视线。
　　洗手间还是有些情调的，和警视厅的肃杀气氛迥然不同，橘色小灯冉冉地在镜前闪烁。在暖色的衬托下，镜子里的红茶五官分明，脸庞虽说不上精致，却也还算优雅，不足之处是抹上了几分憔悴。红茶抚上仍有些苍白的脸颊。
　　哎……来这里被误判为死亡导致解剖事件，追溯起来还数今早的那件怂事了。
　　清早，红茶被窗外溜进的风触碰得有些颤抖。睁开眼，身旁的人早已不在，惊醒，却见枕旁躺着一张纸，寥寥数字，匆匆表达分手之意。“上不了我就要分手？”红茶几乎是叫着跳起来，一把将纸片撕得粉碎。是的，第一次留男人过夜，儿时的猥亵阴影让她有些紧张，整晚裹着羽绒服和九孔被怎么了？空调开到16℃不就OK了嘛，至于撒一夜的憋气么。虽然做的似乎是过了点……但是她也是无奈，一把年纪了也不是没想过嫁人生子做个安分人。可她是谁呀，她红茶一方面要面子，死都不会让旁人以为自己吃用男人的；另一方面，她二十七年的阅历告诉自己，有人活着有意义，有人却是祸害，自然的力量虽无限大，但制裁的人还是必须出手——所以放不下眼下的工作，也是恋情破败的原因。
　　可是她真的爱陈一灏，从大二起就看上他了一直没变过，他是她遇到的唯一两情相悦的男人。也许，她的过度警惕是真的刺激到他了……算了算了，我也装的累了，天天苦练笑脸就是给他看，他却只想上了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这样纠结着，红茶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似精神百倍地走进了药房。买了安定后本没打算立刻寻死，她还预备取所有钱去狂购一番，哪料在那该死的银行就遭持枪抢劫了。高傲如她，哪里受得了这般气，再艰险的场面她都滚爬过了，被人拿枪指着却是头一遭。当场捏碎银行卡，掏出安定尽数吞下……临闭眼她还冲着劫匪惊讶的嘴脸笑了。
　　回忆至此，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确信还活着后……蹲下崩溃了。
　　——早知道，就不捏碎银行卡了……牙齿咬得咯嘣响，懊恼得恨不得杀了那法医，虽然……好像不关他什么事？
　　补完妆，红茶一个转身，却被一不速之客惊得大叫一声。
　　“哦呀，紧张什么，我又没进去。”秋杉瑾斜倚在卫生间门框，抬起下巴更显身高优势地俯视红茶，一脸的轻蔑。
　　红茶极不爽地腹诽着眼前人，简直说曹操曹操到。“法医先生有何贵干呢？”她强压着脾气，故作轻声问。
　　秋杉瑾明显来者不善，正了正身子，用右臂抵住门框，整个身躯挡住卫生间出口。
　　其实不仅皇家警视厅全员，还有所有听闻过秋杉瑾的人，都知道秋杉瑾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会容许自己吃一点亏。这次的假性死亡事件“爆发”后，前台的警官其实已经对后事预知一二了。看着红茶前脚离开，秋杉瑾后脚就跟上，他就已经在准备为红茶写墓志铭了。
　　“嘿嘿，你就别装了。刚才你可是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呢。”秋杉瑾笑出声来。
　　被识破了的红茶有些恼羞成怒，却又实在不好显露怒火，只好硬生生把它吞将下去。
　　“你……你要怎样？”红茶皱眉。既然被识破了那也没办法，而且……这一脸的胡茬看着着实不像善类。
　　“呵，小姐别冒火，我这不是给您赔礼来了么。”秋杉瑾挑挑右眉，勾着嘴角笑。
　　“赔礼？”红茶轻轻一笑，贪恋美色借口动手动脚的男人她见得也不少，不差他这一个。“呵呵，那你倒说说，”红茶勾起鬓角处的散发至耳后，双臂一环，懒懒地道，“怎么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