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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当时花季(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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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自下车把沉重的顾瞻书拖起扶到后座,那一刻,我只觉得肩上的千金大石终于滚蛋,浑身都轻飘飘的,还有徐徐的凉风拂过来,整个人凉爽了不少。这种事果然应该冬天做,我想。
我坐在后座守着顾瞻书,我担心他一个翻身就滚下去,如果他知道我看见一向抬着脖子的孔雀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的自尊心一定会受到严重打击,其次发泄的对象就是我。
莫沉浅看了许久才发动发动车子,我不理解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不懂装懂的朝他笑笑。
莫沉浅没打空调,车厢内不免的燥热,突然莫沉浅受不了的又扭了头,依旧保持他惯有绅士风度,不急不缓的说,“也许,你把车窗都摇下来,他身上的酒气太大。”我连忙想起似的把两边的车窗全都放了下来,新鲜的空气顿然涌入,呼吸也比较畅快。
接下来,大家都静静的,谁也没说话。自从医院一别,我们是第二次相遇,从前的总总或欢乐或酸苦,仿佛都成了记忆里的风花。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曾经喜欢过他的小姑娘,纵然他有怜悯,到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他有他的生活,我也开始我新的人生!
我悄悄从后面望着他的后背,硬挺温暖总让人忍不住靠过去,然后狠狠的大哭一场。莫沉浅有一股魔力,他可以教人远远看着就能自心里觉得这个人他虽是天之骄子,却是这样的儒雅极好亲近。然而一旦靠近这个人,才会发现他对谁都谦和重视对谁都礼数周全,这样的人其实最为冷漠无情,对谁都爱对谁都不爱,没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对追求者来者不拒。
是我自己不明白才会把自己一步步深陷泥沼当中,所有的痛楚和失落都是我自找的。
“你变了很多,也许。”他忽然说。
我默默的转了视线,故作轻松的看向窗外,鼻子酸酸的。顾瞻书突然翻了个身,我连忙扶住他,一滴积蓄在眼眶的泪再也包不住滴落在了他脸颊上,晕开在他细致肌肤上。
我讨厌爱哭鼻子的顾落幕,我伸手拂去挂在他脸上突兀的水珠,只一刹那,我好像看见他锐利如鹰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森然的注视着我,我一眨眼,惊心动魄的眸光又消失了。
“你从来都很好动又任性得很,也许……你这样我很心疼,你天生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的孩子。”他游刃有余的操作方向盘,驱车将我们带进一片漆黑的地下洞口。
我咽喉一哽像卡着什么东西,苦涩得难以呼吸,“心疼?”任何女人都能使你心疼,你可以一边心疼我,一边还拥着你的如花美眷在酒店出双入对,如果你真是心疼我,我又怎么可能连家也回不了。
“莫沉浅……”我出着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话,捂着嘴狠狠地放纵自己。这个人太熟悉,让人本能的想靠近,中间阻隔着的一年好比一座大山,再难走近。他负责把顾瞻书扶进屋里,临走之前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温和,几分担忧,熟悉得我忍不住颤抖……
“莫沉浅”我低低的呢喃。
记得某个雨夜,我满心欢喜的赶去他家,竟不经意看见有女人落下的化妆盒,他很少带女人回家,落下了的化妆盒意味着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为什么,就是克制不住的,醋意横生,心里酸疼得厉害,我哭得很凶,一头就扎进雨里,分不清脸上肆意的是我的泪还是雨。
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他撑着一把伞追出来要递给我。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胸口凉凉的,是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沁凉了肌肤,里面还嵌着一张他的照片,贴近我心脏的位置,想到他就贴着我的心脏,心一时暖暖的。
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腿,洁白的衬衫零落着被雨水浸湿的水渍,好狼狈。我的心里却像开了花,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不管耳旁撕裂的风声,不管道路上急促的汽笛声,不管他经过了多少女人还有多少女人,也不管他可能喜欢我的事实。我只想要贴近他,靠近一点,小小的介入他的生活就够了。即使是飞蛾扑火的绝望。
他无奈地笑,温和的眸光担忧而责备的看着我,他说,“你太任性了,也许,你做什么都不计后果。”
我还沉浸在过去,回过神时他已经把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如同在安抚一个稚嫩的孩子:“你很坚强了,已经够了,也许……”
我立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说,“莫沉浅,过去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要固执的打扰你的生活,总认为我是不同的。现在我才明白,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任性无知的女孩。你也不要再让我误会,我不敢再喜欢你了。”
他笑笑没说话,将我的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我俩很默契的保持沉默,斜阳的余光拉长我们的影子,斜斜的倒映在墙面。金黄的余晖照应在他俊美如神的脸上,睫尾沾染上一层金粉,徐徐闪烁。
直到他离开也没再说话,我站在庭院里脑子一片空白,顾瞻书的庭院很荒芜,除了太阳花只剩下零星的贴着墙尾的蔷薇。我记得莫沉浅好像也很喜欢这种太阳花,他的花园里种满了一大片,黄灿灿的海浪一般翻滚。那时候我傻乎乎的幻想,如果我死了我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在他的花园里,永永远远的守着他。而其实太阳花的寿命很短,萎谢后是如此狰狞,一如美丽的女人,总是有保质期的。
我合上门,客厅里萦绕着一股烟草味,顾瞻书靠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森冷的打量我。
“你醒了?”我惊奇,什么醒酒汤这么神奇,竟然不一会就醒了。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下,觉得不解渴,又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他的视线一直尾随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我放下喝了一半的可乐,疑惑的问他,“你有事吗?”
他面无表情又点燃一支烟,我想他可能还没完全清醒,耸耸肩回我的卧室。我现在不得不把我的计划必须提前。
我的房间全是魏冉布置的,蕾丝的花边粉色的窗帘桌椅,粉色的墙纸,粉色的床单被子……全都是少女的颜色。她说小姑娘都应该是甜美和梦幻的,如果我找着了我的家人她就会把它空起来至少也能给顾瞻书的家添点人气。很不幸的是,我没有家人,并且我已经将它占据了两年。
我抖开本市的地图,查找最可能的居住地,我喜欢夜晚安静一点的,然后早晨有热闹的叫卖声把我吵醒,至于环境怎样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离我工作的地点近,我没文凭没技能,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还年轻着。
就算日后的日子黑沉沉,总也比寄人篱下的惶惶不安好。
“啪”的一声门外传来尖锐的爆破声,好像玻璃的破碎声,我赶紧关闭网页,收好地图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我还未来得及下床卧室的门就顾瞻书一脚踢开,我不知所以又有些恐惧的看着他。
“喂,你干什么!”我吼道,这个人果然喝醉了,我一边想一边握着手机,预防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低哑的笑,沉沉闷闷的在胸腔捣鼓,他扶着门沿俯下身子,眯着眼睛像在研究蚂蚁搬家似的,盯着我。
“你看着我干嘛,给我出去。”我警觉的往后缩。
他冷笑一声,满是嘲讽和蔑视,他走到床沿坐下,歪着头看我,纤长的指尖像在弹钢琴,有节奏的在我床单上跳跃,“顾落幕,你认为你有权利赶我出去?”
他继续说,“或者顾落幕,我应该叫你侯也许?”我跪坐下来,怔怔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想到莫沉浅这个故人……什么失忆他怎么会信呢。低低说,“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他点点头,“你确实对不起我,顾落幕。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本可以弥补‘对不起’三个字?”他突然拔高了声量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强大的力气将我拖过去。
“你放尊重点,顾瞻书!”我大叫,拼命的挣扎,他竟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用他虎狼一样寒冷锐利的眼睛漠然注视我,一手环住我的腰,“你的身体?”
我愤怒的瞪着他,直直望进他阴鸷的眼眸,布满殷红血丝,犀利严肃,不由一讪,“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