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我们贱卖的青春》会吃人的狼

24、见义勇为的痞子

　　转眼间，大学生活对我来说已如同夕阳，我开始像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一样考虑自己的未来，最后决定毕业之后回南城去建设自己的家乡，不是说我这人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只因为米佳燕在家人的活动之下，工作签在南城一个大型的国企。在南城，经济发展并不景气，要找个好工作很困难，综合了所有情况，我决定报考公务员，因为工作稳定，而且有充足的时间来享受幸福生活。

　　小马哥在听我说完我的打算之后吓了一大跳，他说你夏雨天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我说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宏图伟业。小马哥得意地对我说，我现在已经写好一部长篇小说，十二万字，我打算在网络上先一部分一部分地贴出来，有一定反应之后就出书，成名以后将以前的作品再出一个集子，名利双收。

　　小马哥这一伟大的想法当时被我称为“壮烈”。可是，理想与现实毕竟存在很大的差距，小马哥理想的落空出于一次意外。那时候，小马哥刚刚学会使用电脑，沉迷于电脑写作，并且将写出来的东西无一例外地存在系统盘下。我估计菜鸟级别的小马哥在用电脑写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浏览各种黄色网站，致使其电脑上的病毒达到泛滥的程度，最终导致系统崩溃。他只好无奈地求助于我。

　　我说小马哥你C盘下面有没有重要文件。

　　小马哥问我什么叫“C盘”？

　　我说你个白痴，C盘一般来说就是系统盘。

　　他又问我什么叫“系统盘”？

　　系统盘就是你的操作系统所在的硬盘空间。

　　我一般是用键盘操作的，操作系统应该在键盘上，为什么会在硬盘空间上呢？

　　I服了YOU，你就直说吧，C盘下面有没有要用的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

　　于是我轻车熟路地对C盘进行了格式化，然后重新装了一个XP的系统。

　　小马哥的十二万字就这样牺牲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因为“壮烈”往往和“牺牲”是联系在一起的。

　　在那个学期剩下的时间里，我除了看一些公务员考试的书之外，还积极投身于祖国的全民健身事业。我非常希望学习剑道，因为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剑客，用我的佩剑打倒我的敌人，一定要潇洒地一剑刺穿他的胸膛，然后对着敌人身后被囚禁的公主，宝剑一挥，剑气便将公主身上的绳索割断。公主在获得自由之后对我有些不满，她问我为什么不亲手给她松绑，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我说人和动物之间的根本区别在于人是会使用工具的。公主恍然大悟。

　　我最终决定学习跆拳道是因为当时处于严打时期，警方对管制刀具查处严厉。

　　我想在我能打赢小黑的时候，就是米佳燕可以毫无顾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到那时候，我能保护她，我会像一个跟班一样整天跟着她，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到她了。

　　机会来得很快，在那个每天都有人哭泣的六月，校园内外一片离别前的凄凉景象。学校组织了一场足球告别赛，由大四联队对阵非大四联队，我很荣幸地入选了非大四联队。

　　比赛当天，学校体育场座无虚席，望赛场内外，人海茫茫，看台上下，观众滔滔。所有加油的声音都给了大四联队，我琢磨着下一学期我们学校是不是就只剩下我们队的十来个学生进行继续再教育。我在那场比赛中司职右边前卫，而与我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小黑出任左边后卫。我们狭路相逢，兵戎相见，分外眼红。我队队员并没有因为是一场告别赛而脚软，原因很简单，对手若是输了，拍拍屁股闪人也就算了，而我们毕竟还要在学校混一段时间，输了很没面子。

　　比赛刚进行到上半场二十分钟，本队就以2：0领先。对手在这样的局面下踢的非常来劲，动作越来越大。最后场上形势非常混乱，用小马哥的话来说就是“跟八路军和小日本拼刺刀似的。”

　　在一次边路的争抢中，我和小黑都朝着即将滚出边线的球飞奔而去，眼看我就要将球控制在脚下，小黑突然一个飞铲冲我小腿部位而来。我狠命地踢了一脚球，在足球结结实实砸在小黑面部的同时，我躲过了他高出地面一尺的右脚。这时候，只见球场上二、三十个男人齐刷刷地奔向事发现场，一伙死要面子的男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最先倒下的是那个整场比赛在不同位置寻找挨打机会的裁判，他竟然敢在人群中以大无畏精神给大家分发红牌。我在人群的中央，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身后下黑手，我只知道一个认定的目标被我压在地上疯狂地击打，直到血流满面。那是我有生以来觉得挨得最爽的一次打，在此之后，无论是进医院接受治疗，还是进院系办公室接受处理，我都是笑着面对的，一副“笑看人生”的模样。

　　几天之后米佳燕回到了学校，当天晚上就来找我。

　　我说想我想得不行了吧，还没站稳就来找我了。

　　“你跟他打架了？”米佳燕一脸严肃地问我。

　　“哈哈，是啊，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了，终于报仇了，真过瘾，”我得意极了。

　　“你怎么又一副痞子模样了？那是不是以后我惹了你，也会招来一顿暴打？”

　　“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过他跟你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那你就去做你的君子吧，我们这段时间不要再见面了，你好好反思一下！”米佳燕抛下这句冷冰冰的话，转身就走。

　　我在原地呆立着，脑子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觉得女人真是一种不容易让人明白的生物，给你脸色却不给你原因。

　　后来，无论我怎么昧着良心向她道歉，甚至向她保证，她只有那句让我寒心的话：“回家之后再说吧！”

　　在那段时间里，米佳燕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受伤的小黑。有好几次，我在路上看到米佳燕亲热地扶着小黑缓慢移动，米佳燕见了我跟不认识似的，根本不拿正眼看我。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对米佳燕说：“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你并不爱他，那么你简直就是一个奴隶，一个甘愿受惩罚的奴隶，有人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毫不在意，你整个一个受虐待狂。”

　　“我不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

　　这是米佳燕在离开大学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算命的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可是我没有想到，帮我得到米佳燕原谅的贵人竟是一个凶狠的强盗。

　　我总是不肯承认我对小黑的毒打是一种错误，而米佳燕坚持认为我报复心太重，在我彻底认识自己的错误之前她是不会理我的。我们都很倔强，相持让彼此心里难受却不能接受妥协。

　　在我最后一个暑假的时候，米佳燕开始上班了。三班倒的工作让米佳燕很疲惫，而我在冷战时期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下夜班的时候，悄悄地跟在她后面，护送她回家。

　　我记得那天晚上夜特别的黑，月亮羞涩地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释放着惨淡的光芒。夜出奇的安静，所有习惯在夜里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生物全都不知去了哪里。

　　米佳燕下班之后和往常一样匆匆往家里走。我就跟在她后面，像鬼魂一样，走路不发出任何声音。在一个僻静的街角，一个黑影横空出世，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米佳燕的挎包，之后迅速逃跑。米佳燕惊恐万分，一时手足无措。当我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是一起拦路抢夺的刑事案件之后，立刻飞跑着去追劫匪。

　　那劫匪在我面前整个一个二级残废，百米成绩估计得超过二十秒，就在他意识到被人追赶，决定加速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依然迅速缩小。最后，抢匪被我逼进一个死胡同。

　　“我操你妈，就你这速度还敢出来抢劫？”我一步一步地向抢匪逼近。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抢匪见自己无路可逃，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模糊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凶恶的模样。

　　对峙了几秒钟，抢匪突然拿着匕首向我冲过来。在我们之间只剩一段很小的距离的时候，劫匪凶狠地挥刀向我砍来，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虽然我的反应相当快，可还是被匕首划破了手臂。鲜血顿时汩汩涌出，我顾不得疼痛，右手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接着闪电般的敲在抢匪头上。那抢匪“啊”了一声便昏迷倒地。

　　我卸下挎包的带子，将抢匪的双手结结实实地反捆在背后。这时候，米佳燕赶到了第二现场。当米佳燕看到我鲜血直流的手臂时，一下哭得惊天动地，我觉得当时她大概是认为我得挂了。米佳燕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死死地抱着我。

　　“雨天，你没事吧？快告诉我你没事。”

　　“我没事。你也不用害怕了，有我在……”话还没说完，我便觉得浑身软了，视线也模糊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一片雪白。米佳燕在我旁边兴奋地叫了起来：“雨天，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当我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些据说是大人物的看望，并且领到我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一千块的见义勇为奖金的时候，我内心非常的激动，因为我觉得自己终于有能力去保护米佳燕了。

　　接着便有记者来采访我，说要把我的事迹宣传出来，号召群众向我学习。我对记者说了一大堆慷慨激昂的话，可内心却认为我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你说要是谁长期性地深更半夜尾随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直接把人家吓死了怎么办？

　　记者问我在与歹徒搏斗时心里有没有害怕。我说一点都不害怕，这是句实话，一个拿生命去爱别人的人，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何惧？

　　米佳燕感动地对我说：“雨天，其实我希望我爱的人不是一个为了一点小事就喊打喊杀的痞子，也不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怀恨在心的疯狂报复者，我只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候保护我，为我挺身而出。”

　　“燕子，你放心，以后我改掉我的坏毛病，给自己树立一个好形象的。并且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我会做得很好的。”

　　“雨天，我爱你，你让我觉得好幸福。”

　　“哈哈，我的目标是要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

　　“为什么不是最幸福的呢？”

　　“因为有了你的爱，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海岩的《玉观音》里，安心说：这也许是任何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女孩都无法例外的反应——当某一天，在你的生活中突然地出现一个英俊少年，这少年为你挺身而出，这种故事可能很俗，但却能开启所有女孩深藏在心里的那些幻想。

　　我想，也许就是这样俗套的故事，才能使一些人真正体会到感动，而另一些人真正学会如何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