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我们贱卖的青春》会吃人的狼

22、爱像过山车

　　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天，那些快乐像花儿一样盛开得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我和米佳燕一起在山顶上放风筝，我们把风筝放得很高很高，然后把线掐断，让风筝自由自在地飞翔；我骑着单车，载着米佳燕去郊外兜风，米佳燕温柔地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我会轻声地唱着《那些花儿》，幸福得一塌糊涂……

　　那段时间，我和米佳燕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并且睡在一张床上，我们不穿衣服抱在一起睡觉，并且不会做拥抱之外的事情。若干年之后，我总会怀念这段被我称为“维持着纯洁男女关系”的日子，可马儿总是笑笑说：“都赤身裸体的男女关系了，还叫纯洁，说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我觉得米佳燕像四大美女里面的西施，因为西施本来就会出在情人眼里，而且米佳燕老爱生病，一病起来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揪心。药是几乎没断过，吃药跟吃饭一样平常。为了增强她的体质，我一改往日睡觉睡到中午的恶习，天天早上天一亮就拉着米佳燕出去跑步，另外还在一家健身俱乐部办了两张月卡。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穿背心行走江湖的，因为可以向别人展示自己硬到可以刀枪不入的肱二头肌。

　　可是米佳燕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在那个春天将去的时候，米佳燕又病了，并且病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吃药打点滴，折腾了近一个星期，低烧就是不退。到后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具尸体，嘴里开始说胡话。

　　“雨天，我好难受，我会死吗？”

　　“雨天，对不起，我才给你这么短时间的幸福，我就要死去了，对不起。”

　　那个时候，我心疼得不知所措，竟然想到，如果米佳燕死了，我干脆也了断了。后来，理智下来的我将米佳燕背到一家大医院。

　　医生给米佳燕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后来得出结论，是一个免役系统的什么病，病名长到至今我背不出来。大医院就是大医院，虽然敲诈老百姓血汗钱厉害，可救人命也确实厉害，米佳燕住了一个星期院，终于活蹦乱跳地出院了。只是在出院的时候，医生对我们说：“这免役系统的病要彻底治好，需要慢慢地调养。”

　　“别理他，就想着我们拿钱来看他呢！”米佳燕悄悄对我说。

　　我却对医生的话产生了紧张和高度重视。回到小屋，我便对米佳燕说：“还是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吧，家里有父母在，他们会把你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白就行，胖就免了。不过，雨天，你真的舍得我离开你吗？”

　　“傻瓜，又不是分开了这辈子都不见面了。花个一两年时间，等你养好身体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娶回家去供奉起来。”

　　“去，谁说要嫁给你了？”

　　“哈哈，你不嫁给我我就娶别人，我跟别人不穿衣服一起睡觉，酸死你！”

　　“你敢，你要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米佳燕温柔的拳头砸在我身上，砸出一股暖流，流遍我身体血管的各个支流、干流。

　　“这碗里的都还没吃到呢！正好现在我也饿了，要不先吃了再说。哈哈……”

　　米佳燕回家了，虽然我们几乎每天都通着电话，信生活更是没有断过，可是我总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我问自己：那些幸福和快乐都是真实的吗？是转眼即逝的幻觉吗？经历了这么多年昏昏噩噩的生活，我好像已经丧失了分辨真实与虚幻的能力。走过四季，似乎都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我的生活中漫天飞舞，冻伤了我的眼睛。

　　那年快到“五一”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大家热闹地计划着如何打发七天的时间，节日的气氛被渲染得无比浓烈。

　　这些年来，我第一次在这样一个精彩的节日里远离了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堕落生活。我像一个隐居江湖的剑客，和与自己相爱的公主一起享受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我很乐意在这种宁静中慢慢老去，即使我被所有人遗忘。

　　就在那个节日里，我最小的一个表姐结婚了。那天，我看到我的表姐美若天仙。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我们表姐弟一共四个人，感情好得跟亲的一样，每个寒假暑假我们都会集中在某个人的家里一起过。我记得那时候，她还疯狂地迷着刘德华，听他的歌，看他的电影，屋子的墙上，贴着巨大的刘德华的海报。而现在，她已经幸福地沐浴着玫瑰花瓣，踏着鲜红的地毯走上婚姻的殿堂与她所爱的男人共起誓言了。

　　那天我特别高兴，在宴席上多喝了三五杯。不知道是被表姐的幸福陶醉了还是那酒的度数太高了，我竟然有头晕的感觉。

　　散席之后，我给米佳燕打电话：“亲爱的，想我没？我现在去找你吧，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我……忘了给你说，今天下午我有事，我们明天再见吧！”

　　“好吧，那就明天再去吧，晚上给你打电话！”

　　“好的！”

　　挂上电话，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可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明天带米佳燕出去要实施的阴谋前前后后仔细地策划了一下，最后得意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哼，看你怎么飞出我的手掌心。”结果旁边一个大妈吓得撒丫子逃跑。

　　就在我目送大妈逃窜完之后，我看见在我前面十米之内有个熟悉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米佳燕，而旁边居然有个高大的男人拿手勾着她的肩膀。我记得当时我心里一片空白，六神无主，条件反射般的一边加快脚步往前面走，一边喃喃地念叨道“千万不要是米佳燕”。

　　很快我与两人的距离便缩小到了一米之内。我在他们后面使劲地干咳了一声，然后高度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的蓦然回首。

　　在两人转过头来的一刹那，我完全瞢了。我一直以为，米佳燕给我的幸福已经像一座碉堡一样牢不可摧了，可是在那一刻，这个理想的碉堡轰然倒塌，我几乎被砸得粉身碎骨。

　　我只想哭，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哭，那样做是对小黑的示弱。我要米佳燕亲口跟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上前拉起米佳燕的手就要带她走。小黑横空出世地挡在我们中间，他凶神恶煞地盯着我，恶狠狠地对米佳燕说：“燕子，叫这个男人松手。”

　　我说操你妈，有种跟我单挑，跟一个女人凶什么凶？

　　单挑就单挑，怕你不成？

　　我当时怎么也没弄明白，我夏雨天身经百战，为什么会轻易败在小黑手上，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伙以前练过几年擒拿格斗。在我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迎接拳脚的几分钟里，米佳燕与我四目相对，在我模糊的视线中，米佳燕泪流满面。

　　小黑发泄完之后，指着趴在地上的我大骂一通，然后愤怒地对米佳燕说：“跟我走！”

　　米佳燕没有拒绝，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一步三回头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周围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对我指指点点，兴奋异常。我就在他们面前，四肢着地，无助地跪倒，低低地埋着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冰冷的大地。

　　天突然黑了下来，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我身上。当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夏雨天，在绝望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