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夏初凉》丹小雅

21、坦白（1）

　　初夏醒来时，陌凉已经离开了。
　　冬日暖暖阳光在指尖调皮跳跃，这一夜睡得很安稳，除去夜间胃痛那段小插曲。有多长时间不曾这么安稳舒心的睡过觉了？她的唇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桌上有陌凉离开时准备好的早餐，字迹一如陌凉的人一样安心稳贴：“早饭要乖乖吃，今天我回家一趟，晚上回来。”旁边还放着三三两两的药瓶，初夏拿起看到是专治胃病的药，她想起昨天夜里胃突然不舒服，疼痛难忍，把陌凉吓坏了，翻山倒柜地找药，一直到她胃痛减轻，沉沉睡下，陌凉才轻拍她的背：“什么时候有的那么严重的胃病？”他的语气是担忧和责备。
　　她轻言说：“老毛病，没事的。”她反手抱紧他：“应该是夜里赶路，受了凉，所以才会不舒服。陌凉没事的。”
　　却没想到陌凉起那么早为她买了如此多的治胃病的药，她注意到药瓶底下也夹着一张纸，上面同样是陌凉的字迹：“不知道你属于那种胃痛，我便多买了一些。除了你吃的那一种药外，还有一些，看看里面有符合的吗，记得也要按时吃药。”她的心口顿时暖暖的。
　　陌凉总是会如此稳妥得照顾人，那时两人微分开时，两人在一起总是陌凉打点他们的起居，以至他离开她后，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很好地照顾自己。
　　她坐下来安心的吃他为她准备的早餐，然后吃过饭半小时后吃药，搬着板凳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她喜欢冬日的阳光，温暖舒适，全身的血液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就像陌凉所带给她的，有一些清冽，有一丝冰凉，但更多的是温暖与必要。
　　她想就这样好了，她不要什么天长地久，只要能看着他，能感受他，触摸他，哪怕只有疼痛才能换来她也愿意。前方的路总是带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那又算什么。如果能彼此拥抱彼此，被诅咒，被唾弃她也愿意。只是她会害怕如果陌凉真的知道了，他曾经冰凉的童年都是她的妈妈造成，他又该会怎样？
　　陌凉回到家，看到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昕薇安静乖巧的坐在身边。见陌凉走进客厅，昕薇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陌凉，昨天你去哪了？伯母很担心你。”她明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还是不甘心的多问一句。
　　林姿娴上下打量陌凉，才缓缓问：“陌凉，你心里到底还有我这个妈和欣慰吗？你三天两头不在家，整天到哪了鬼混去了？”
　　陌凉不悦的皱眉：“妈。我都二十九了，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些不需要向您一一汇报吧？我收拾一下衣物，暂时先搬出去，在外面住两天。”
　　林姿娴抱肩挑眉激动地说：“陌凉你到底有多讨厌妈？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在你成长中最关键的十五年里缺失，你恨我对你父亲做出那种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怎么过的？是什么支持我一路走从监狱走出来，陌凉妈的世界只剩下你，你这么对妈不公平！你从未了解事情的真相事实，怎么就可以对我下死刑！”
　　陌凉漠然看着母亲，疲惫的揉揉眉头，妈妈有多强势他是知道的，从他记事到妈妈进监狱的那段记忆里除了父母的争吵便无其他，只有五岁的他永远都记得妈妈那张居高临下的脸，对着爸爸冷笑：“慕容晔，你除了会吃软饭还能做什么？”
　　“慕容晔，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公司的事你管的一塌糊涂，会情人包小蜜你做的得心应手，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废了你！”
　　而在一旁的爸爸总是默默抽烟，隐忍着一言不发。有时被妈妈的声调激怒也只会低声说：“姿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小声点，陌凉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吓着他。”妈妈在一旁会笑的更加灿烂：“慕容晔，也亏了你能想到陌凉，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母子，你怎么有脸说出的？”
　　记忆中的爸爸有一张温和的脸，会把他高高举起架在脖子上供他当马骑，从来不会骂他，打他，只会温声软语的教育，那么疼他爱他的父亲，他想不到有一天会在他的生日晚会上永远的离他而去，他记得那天他穿着一身小西服坐在宽大的客厅里等父母，却等到了一通电话，然后是奶奶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被载到医院后，看到病床上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便是爸爸。无论他怎么哭叫都叫不醒爸爸！
　　他的妈妈披散着头坐在地上，警察医生都在里面围观。当警察带走妈妈时他才知道在他生日这天他失去了父母。直到他长大懂事之后才明白，他的妈妈就是杀死他的爸爸的凶手，她果真如她所说，她会废了爸爸！还有什么更能让他觉得人情冷漠的？
　　“妈，算了吧。过去的事我无权去评论，我只是想有自己的生活，和您说的没有关系。”说完他便上楼坐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很久他才缓过神。他的确不知晓事情的真相，可是知道就能换回他阴郁的童年么，就能让爸爸活过来对他笑吗？在成长的那几年他被多少人嘲笑，他的母亲手刃了他的爸爸，即使有天大的过错，让司法让警察去判断不可以吗？
　　昕薇在门口犹豫很久还是敲开了陌凉的门，昕薇见他脸色极差，神情厌倦呐呐地说：“陌凉，有什么是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跟我分享。陌凉你不高兴，我也不开心。”
　　陌凉愧疚得看着昕薇，这个女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为别人分忧，他的喉咙酸涩，一肚子话不知道该如何说。今天除了打算搬出去，他还想向昕薇坦白，他不想再离开初夏，他想和初夏复合，可是面对昕薇的关切，澄澈的眼眸，他怎么也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他欠她的到底是太多太多了，再去伤害她，他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昕薇见陌凉并未开口说话，他的神情像在沉思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积聚，他见陌凉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昕薇，我今天其实有事想对你说。”
　　她紧张的打断陌凉的话：“陌凉有什么事呢，过两天再说好不好。你不记得这个月的二十号，我们公司要举行珠宝设计展吗，我是这次珠宝的设计总负责师，你答应过我要去参加帮忙摄影的，不能反悔哦。”
　　陌凉看出昕薇的紧张，他欲言又止，也许选在昕薇发布会前和她摊牌确实对她不好，可是拖着也是拖着：“昕薇，你真的就不要听么？我和初夏其实……”
　　昕薇烦躁的捂住耳朵，“陌凉，你就不能过两天嘛？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需要你吗？陌凉，陌凉，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说着，豆大的眼泪已经滑落，陌凉轻声叹口气：“昕薇对不起。”昕薇狠狠甩开门跑下楼，陌凉她守候七年的陌凉，薄情冷淡的陌凉，总究还是不肯多在她身边停留一会！他的温情只留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