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雾灵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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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寒从烟雨楼出来，已是有些晚了，就连花街柳巷也只余下悬在屋檐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夜市早已撤下，昏暗的街道上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秦慕寒的目光却不由地落向远处，夜空成了一块墨染的缎子，长长的星河像是被撒上的银沙，只是看着便让人的心宁静下来。
离武林大会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秋嵩雁要除掉异己也差不多该动手了。若是临近大会，出现众多参赛者死于非命的情况，定会让人起疑。九幽洞府最擅长的是使用各种有毒的毒虫草木，配个无色无味的药出来让人病个几日自是不成问题，或是下毒以解药相挟。这帮江湖老鬼们斗争又与我何干。秦慕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秦家灭门的时候，在场的不只有暮浅樱，还有秋嵩雁。既然找不到暮浅樱，便先去秋嵩雁那寻找一下线索吧。这九幽洞府有去一趟的必要了。想到这里，秦慕寒运起轻功，跃上房顶，飞快的消失在一排排房屋的暗影之中。
雾灵山庄正在城南的碧柳湖边，白日里这儿总是不乏登门拜访或是游玩赏乐之人，只是此刻入了夜，碧柳湖畔便安静下来。无波的湖上氤氲着一层雾气，忽聚忽散。这雾气从庄门口蔓延进去，一直到第一个院落，连脚下的道路都看不明晰。此时的雾灵山庄真真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隐藏在一片雨雾之中。
这片每到夜晚才出现的雨雾也正是抵挡外敌的阵势。此阵每两个时辰变换一次，一般人走进去寻不到生门也只得等着天亮之后雾气消散方可离开，不过在雾散之前，山庄中人早就会将堕入迷雾之人妥善处置了。
秦慕寒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他闭上眼睛，足尖一点，轻盈如仙鹤跃入一片迷雾中。
从迷障中走出来，迎接秦慕寒的是漫天像子弹一样射来的板栗壳。他双眼尚未睁开便轻身腾上空，旋转落地，那些致命的板栗壳已全掌握在他手上。然后他把板栗往后一扔，眨眼之间，在后面的古树上钉出一朵梅花形状的凹陷。 “你太不够意思了，趁我睡着就跑出去玩。”一位须发雪白的老者，从树上跳下来，眼睛炯炯有神，嘟着留着两撮胡子的嘴唇，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滑稽。 “慕寒知错。”秦慕寒淡声恭敬道。
“这是你知错第几次了？有好玩的总是不叫我！快闷死了！害我这个老头子醒来没事干，拉丁老头过招，可是他吓得腿软了。可怜我只好趴在池边数金鱼。”怪老头一脸委屈，忽然又愤慨了，“那可恶的鱼只顾着自己淡情说爱，所以我又跑到树上跟小鸟说话。小鸟也不好好说话，硬要我出绝招才肯说。”
怪老头摇头晃脑地说，然后把两只折磨得羽毛蓬松的小鸟伸到秦慕寒面前。
秦慕寒不由轻笑出声。
“慕寒并非有意不知会您老人家，只是有要事要办。”秦慕寒想了想，决定还是跟老头子隐瞒见过苏凌羽的事情，便道：“爷爷，您若是无聊，怎么不让丁伯陪你出去呢？”
“我才不要跟那块呆朽木出去！一直说这不许那也不许，真是烦死了！还有庄里的那些护卫，武功又差还学人家跟踪！我不管，你下次要再不带我去，我就跟你绝交三天！”
怪老头负气地转到一个大石上背着身坐着。不过马上又转过身来，跳到秦慕寒身边，谄笑道：“你带了什么回来？好香啊。快点拿出来让老头子解解馋，快点拿出来嘛。”
怪老头扯着秦慕寒衣袖不住的摇晃，仿佛刚才大声宣布要绝交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是迎仙楼的桂花糕。”秦慕寒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真的是迎仙楼的桂花糕，我的乖孙儿，你太够意思，老头子没白疼你.。快点给我！”
听到迎仙楼桂花糕，怪老头差点因为咽口水把舌头咬到。
迎仙楼的桂花糕美妙天下闻名，每天只售二十盒。任你是王孙贵族，家财万贯，如果已经售完，就不可能买到。这种不成文的售法之所以还存在，并且无可撼动，是因为迎仙楼有朝廷撑腰。
秦慕寒黑眸一闪，带着盒子轻转回身，让怪老头扑了个空。
“爷爷，我想出去一趟，那个武林大会似乎很有意思哎。”
他眼中尽是狡黠，挑衅似的把手中的桂花糕晃了晃。
“臭小子，你威胁我？我堂堂雾灵山庄的庄主，你敢威胁我？”
原来怪老头就是雾灵山庄庄主叶雨汐。当初是他把秦慕寒从尸体堆里挖出来,带回雾灵山庄。因为十五年前的那场秦家灭门惨案他没有及时赶到救出好友秦瑞，至今依然抱恨不已。
“慕寒知道爷爷不愿让我置身险地，但是请您放心，若非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他们抗衡，慕寒不会轻举妄动。”秦慕寒的眼睛暗了暗，微微低下头，一缕发丝随风掩住了他不经意泄露出的表情，“何况这次，只是去找寻仇家的线索。”
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在外面则是一副纨绔子弟样子，到底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叶雨汐也不能完全猜透。他把血海深仇和所有的痛苦孤单以都掩藏在微笑的面具下，掩藏进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里。
叶雨汐看着秦慕寒，他的双眼并没有因为年迈而失去光彩，他的脸早已皱得像一枚干枯的核桃，深陷的眼眶中却满是复杂的神色。默了良久，他终是悠然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拦不住你，年轻人出去历练一下也好。”说着，叶雨汐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通体雪白的鞘，上面是繁复的羽毛印痕。看上去像一把弯刀，却比弯刀更灵秀轻便些。“这是我用天外玄铁铸成的，无坚不催。当时获得宝器，心中欣喜异常，就叫你爹帮它取名。你爹说，此器比起剑来更像刀，但是以刀称又显钝气。看它形体似雁羽，又因全身散发冷寂之气，便唤作寂雁了。我已有神刀青冥在手，所以想把它送你爹。你爹只说自己不过是个弱质文人不懂用武功，不肯接受。如今，我把它交给你了。”
叶雨汐郑重地把刀放到秦慕寒手里，突然跳开一丈外，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桂花糕，又恢复了之前老顽童的样子。
“老头子年纪大了，没有办法跑太多地方，有你替我走走也好。不过回来的时候要告诉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还要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叶雨汐说完，赶紧塞了一口桂花糕，碎屑都沾了好些在白胡子上，他一面捋着胡子，一面含含糊糊地念叨：“唔，迎仙楼的桂花糕果然不同凡响，太好吃了，真不错。” 秦慕寒紧紧握着寂雁，看着边狼吞虎咽边碎碎念的叶雨汐，心头涌过一丝暖流。他向叶雨汐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还是你小子孝顺，凌羽那小屁孩，别的不学，就学他娘一样离家出走。”
老头子捧着桂花糕自言自语，却也不经意流露出落寞。已经走出好几步的秦慕寒回头看着老头子已经不再直挺的腰板，不禁觉得有些酸楚。别的老人这把年纪，都是儿孙满堂，膝下承欢，共聚天伦。可是叶雨汐至今孤身一人，唯一的亲外孙也与之心有间隙。
“爷爷，我若遇见师兄，定会劝他回来的。”
老人没有回答，也不知听没听见。秦慕寒有些无奈，只得径自离开，走了没几步，一个纸团正好打在脑袋上。
“小兔崽子，见了你师兄要他爱哪去哪去，老头子我才不稀罕他。”
这爷孙俩，竟然是拗到一块去了……
交接完雾灵山庄的事务，待出发时已经是三日后了。想想当时苏凌羽拿到山庄的产业账本时的那一张苦脸，秦慕寒就觉得相当有趣。
“你倒好了，出去闯荡江湖玩去了，把这劳什子的东西丢给我。”苏凌羽很不爽的用修长的手指弹着茶杯表达自己的不满，又侧过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坐在一边的神医狄彧，“阿狄啊，你就舍得我去做这一身铜臭的商人么？”
“你本来就是。”
神医很淡定的喝了口茶，简短的说了五个字，便闭了口。
“师兄，经营烟雨楼和经营这些丝绸茶叶虽有些不同，但以师兄的聪明才智，山庄的生意一定能够蒸蒸日上。”
“天啊，开妓院和做正紧生意区别很大的……”
苏凌羽欲哭无泪，伸手去抓神医的袖子想拿来假装抹抹眼泪，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开。
“何况，这原本就是叶家的产业，要真算起来，之前倒是我在做些越俎代庖的事情，现在嘛，不过是完璧归赵罢了。”
“我姓苏，是漠北刀宗的后人，发掘古迹才是我大苏家堡的传统，竟然要我经商……”
苏凌羽继续泫然欲泣，觉得经商完全是让自己的伟大理想遭到了践踏。
“不过是马贼和盗墓而已。”
神医又很不留情的说出了实话。
剩下来自己大师兄对着神医撒娇的戏码秦慕寒已经不想去回想了，那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子，似乎叫师姐更妥当。不过看看狄神医那张棺材脸，再想想他一路跟踪自己去寻苏楼主的事情……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异常合适。
秦慕寒背着包袱，骑着马独自都在驿路上。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
“瀛洲海潮楼的虾饺，株洲吉顺货铺的杏仁和葡萄干，雍州柳三娘酒坊的蜜酒，汀州的油炸……老鼠？”
这葡萄干杏仁倒还能带回去，这必须趁热入口的虾饺真该如何是好呢？那油炸老鼠……也实在是一道让人匪夷所思的菜品。
爷爷啊，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奇怪东西……
秦慕寒将那张单子塞进包袱，不禁低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雾灵山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