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为耳》戚禅

3、李扇扇

　　[李扇扇]

　　林耳这个名字，可是从小就如雷贯耳，虽从不曾见过人，但却常常被一起提及。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父亲大人为我定下的结婚对象。可我却不曾想到，林耳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父亲也不曾想到。
　　结婚对象，我还是有些反感，一方面他是个难沟通的人，另一方面，我认为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包办婚姻的现象实在诡异。
　　林耳住在家里已经是第三天了，爷爷并没有赶他，可我还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告诉父亲，他就是林耳。
　　我瘫在床上，看着窗外极亮的星星，苦恼至极。
　　“扇扇。”妈妈推开雕花的木门，温婉款款的走进来。
　　母亲和父亲倒不是爷爷包办的婚姻，而是经人介绍相识的，简单而又平淡的感情，我从小便极羡慕。
　　我躺在床上揽着妈妈的腰撒娇，“妈妈，怎么了。和爸爸吵架来投奔女儿了？”
　　“扇扇，你打算把那个男孩怎么办？”妈妈语气有些担忧，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恐怕是知道林耳似乎不太正常，哎，性子有点偏幼儿。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吧。林耳家里一定是出了变故，总不能让林耳一直身份不明的住在家里，恐怕还得让父亲去解决。
　　我坐起身来，不再开玩笑，“妈妈，你见过林耳么？”
　　“林耳？就是你爸爸给你选的丈夫？”
　　我点头。
　　“那孩子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可爱的很，不过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妈妈，他就是林耳。”
　　妈妈有些难以置信的捂唇，“什么？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林耳？”
　　我笑了笑，妈妈一定是接受不了的吧。不能接受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大人便把我叫去了书房。
　　“扇扇，我派人查过了，你林伯伯林伯母当年和我们失了音讯是因为他们乘坐的船失事了。当年他们要去外地查货，却没想到出了这等事。”父亲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剩下林耳和他大哥，哎，近来林耳他大哥又遭了公司内的人的黑手，也去了。”
　　窗外，快要落尽叶子的梧桐上还有一只在叽叽喳喳的鸟儿。天高云淡，却没有同伴一起附和鸟儿的歌唱了。林耳，林家也就剩你一人了么？
　　“爸爸，你想说什么？”
　　“扇扇，林耳不是个坏孩子。”
　　我赞同，点头。
　　“你妈妈虽然不同意，但是这是我当年亲口承诺下的婚约，现在不能看林家衰败林耳又是这个样子而不信守承诺，这叫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啊。扇扇。”爸爸摇摇头，很有些无奈的样子。
　　“爸，我并不讨厌林耳，但是我现在年纪还小的很。谈婚论嫁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时间久了，母亲那边或许就能接受了。”
　　“扇扇，你不怪爸爸？”
　　“父亲，我没什么好怪的。”林耳怪过么，怪过老天让他经受的一切么？怪过老天让他痴傻么，怪过老天夺走他的至亲么？没有的吧，林耳这个傻瓜。林耳，以后啊，我陪你一起傻。
　　出了书房，我去客房找林耳。他正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这么看，他倒正常多了。我向父亲申请去帮林耳办他大哥的后事，以及遗留下来的遗产的问题。
　　“扇扇。”林耳放下他的书，改过来拉着我的手臂。许是放下了戒备，他开始和我说话，不再不搭理我，并且依赖我。
　　“林耳，我带你回家，好么。”我感受到，手臂上枯瘦的手蓦地收紧。他究竟害怕什么，害怕空无一人的林家么？
　　“林耳，是我和你一起，不是要扔下你，我们总要去把你换洗的衣服拿来吧，你不能总穿哥哥的衣服啊，他会不高兴哟。”我想他更是害怕被抛弃吧，被丢下。因为我感受到手臂上的手松了松。
　　给他找了一套哥哥少年时穿过的黑色西装，哥哥现在是穿不上了的，好在没扔，一直在家压箱底呢，林耳穿上倒是正合身。
　　父亲都查过了林家的住宅，由司机载着我们去。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家可一点也不像我想的空空荡荡空无一人，餐厅一片狼藉，客厅还有坐着喝茶聊天的人。我没想到的是人性的可恶，这些人竟是来要求分遗产的。
　　林耳，他们想要逼死你么。
　　我明白他们的来意后，气得手臂有些颤抖，真想抡起来扇他们耳光。
　　林耳悄悄告诉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有的仅见过一两面。
　　“我说小姑娘啊，你这几天把我们家林耳拐哪去了？”尖利的女声。
　　操，你家？他现在可是我家的。
　　我冷哼，“哟，林耳，这位阿姨是谁啊？”
　　林耳懂事的摇头。
　　“不认识么？王叔，给我请出去。”我回头看林耳，“林耳，你看看还有哪个不认识，我都帮你请出去。”
　　林耳接着摇头，不做声。
　　我笑，“王叔，你让小刘小吴小赵，把他们统统请出去。”
　　这三个人绝对不容小觑，之前都是父亲手底下的兵，退伍之后，便选择一直跟着父亲呆在李家。所谓的林耳的“亲戚们”统统被赶到大门口，那场面不能不谓激烈，他们不敢动手，但是嘴里却不干不净的不闲着，骂骂咧咧。
　　我紧攥着林耳的手来到林家门口，林耳的手很瘦，现下又很冰。
　　“诸位既然说是林耳的亲戚，就来报一下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吧。然后我再断定，到底该不该分给你们遗产。”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林家的事与你有几分钱关系。”刚才尖利声音的主人。
　　我真的好想笑，“你们林家？您姓林吗？”女人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我说的没错，有些远亲，压根就不姓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也来装主人。林家遭难的时候怎么没见一个伸出援手的。
　　“哦，你问我是什么东西？抱歉，我是林耳的未婚妻，不是什么东西。”
　　“不要岔开话题，还是先来报一报你们是什么亲戚关系吧，我们林耳又不是没有记忆力，难道还会不认识自己的，亲戚？”
　　然后居然还真有开始说自己身份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
　　我听了一会，扬扬手里拿的信纸。“哎呀，这可真是可惜了，林耳他大哥留下的遗书里，没有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诸位还是请回吧。”
　　然后又是炸锅了。
　　“什么，林耳他大哥有遗书？”
　　“什么啊，你不是说没有么？”
　　“哎，你这不是坑人吗，真晦气，走吧走吧。”
　　“算了算了，不要了，别说当长辈的不疼爱小辈，那些钱就留给林耳吧，看他那痴傻样子。”
　　“哎哟，就是就是。”
　　人走了一大半，我可不打算让人阻拦，走了就太好了，真恶心。还有脸皮厚的不走，死活要看遗书内容的。这份遗书自然是假的，可我也敢让他们看。让这些到了黄河见了棺材的人，死死心落落泪。
　　真是一场闹剧，倒是终于结束了。闹剧结束，我才终于注意到林耳，像我刚见到他时一样，低垂着头，我去拥抱他，他垂着的头刚好抵在我的肩膀上。林耳啊，你看你，怎么能脆弱的像水晶一样。
　　我知道，他的脸上没有泪水，他不知道怎样哭，但他知道难过啊。
　　林耳，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