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相一

3、第 3 章

　　桃夭看着陆钟朝着书房去的背影，发了会呆，然后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静静地整理着这一屋子的狼藉。他终究是没有耐得住，还是偷偷地从真身里出来了。这几日每天都听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唤他朝北方前行，在他离去之前，最后为他做一件事情吧。可是不甘心呢。桃夭转了转眼球，拿起一旁的毛笔，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收拾完书房，看着繁星满布的天空，隐去了身形。陆钟陆钟，小桃夭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你做事情了呢。因为有一个老爷爷告诉小桃夭说，北方有小桃夭的归宿呢。小桃夭要去找那个所谓的归宿了呢。反正……陆钟你也要结婚了。会有一个娇小可爱的新娘而不是一个总会给你惹麻烦的小书童。
　　桃夭顺着地下的根系慢慢地向北方前行着，明天陆园应该会冒出桃树一夜失去了踪影这样的消息吧。也许还会请来几个法师作法，将园子里的妖气除去的一干二净，再贴上几张符，之后桃夭就永远入不得陆园了。那样也好，断了自己以后可能会冒出来去见他的念想。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陆钟揉了揉太阳穴，回房和衣躺下。总感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清晨，陆钟被院子里吵闹的声音吵醒，披上衣服，打开门习惯性地望向花园的方向。那……那棵桃树呢？！顾不得打理好衣裳，跻着拖鞋，看到原本种着桃树的地方变成了一汪水池，还荡着几片莲叶，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这是怎么回事？”
　　“回少爷，今天清早起来变成这样了。”
　　莲碧看着站在水池边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桃夭连夜离开镇子的事情方圆几十里的妖精都传遍了。他和淼淼耐不住便来到这地方瞧瞧那被小桃夭中意的男子倒地是何副模样。面貌倒是生的俊俏，可惜，可惜，看不清自己的心呦。
　　“你们都散了吧。”
　　“是。”
　　待到下人都离开了花园，陆钟看着这无风自起波纹的水池，伸手将那莲叶揪了上来。“他在那里？”
　　莲碧抖了抖身子，忍耐着没有变成人形。
　　“别逼我撕了你的根茎叶。”
　　“嘭——”莲碧恼怒地踢了两脚水池，有是“嘭——”的一声，水淼淼从洞里出来，冲着陆钟抱拳一笑：“幸会幸会，在下水淼淼，这是内人莲碧，至于小桃夭去了哪里嘛……你可肯听我为你讲一个故事？”
　　陆钟打量着面前一身湖蓝色衣衫的人，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嘲笑一般。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他们向书房去了。
　　推开门看到整齐的书房，挑了挑眉，昨晚从父亲那里回去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大概是管家派人收拾了吧。想当初……这些事情……都是那个孩子做的呢……眼睛扫到桌子上，陆钟一愣，看着桌子上的字陷入了沉思。
　　水淼淼也不恼，抱着莲碧在一旁坐下，脑袋架在莲碧的肩膀上看着面前的男人。
　　“桃……”
　　“百年前……”看着陆钟渐渐回神的模样，水淼淼缓缓开口。

　　“夭，你真的要去么？”百年之前，他水淼淼还仅仅是个居住在妖界妖王府上的小妖，而那时候的桃夭，已经领着草木一族成了妖王手下的御用医师。
　　“是啊，必须要去。因为……我是他的御用医师，不是么？”男人垂下的睫毛覆下片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夭……”你还要自缚多久……才肯罢休。他认识桃夭的时候，才刚刚可以化为人形，而那个时候的桃夭如今天这般，仅十多岁的模样。他最常见到的便是那个人跟在妖主的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地围着那个人转。
　　后来……男人发现了自己心底不同于常人的感情，渐渐地疏离起了他最爱的“哥哥”。只是……一纸明文，硬生生地将他束缚在了那人身边。

　　一片寂静，水淼淼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良久之后，等到陆钟依然不耐，他才开口道：“虽然我知道很无耻……但是，后面的东西……我希望是他亲口告诉你，告辞。”
　　陆钟愣了愣神，低头沉思了一会，勾了勾唇角。“桃夭啊……”你是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的。百年前么，百年前又能怎样呢……现在，你喜欢的是我不是么？
　　“淼淼……这样真的好么？”莲碧担忧地看着水淼淼，那个男人……最终会恢复记忆的吧？
　　“呵呵……”水淼淼低头碰了碰怀里人儿的唇，低低笑了。“那样又如何……他恢复记忆又如何……莲……妖界已经不是他钟离的天下了……”
　　是啊……妖界已经不是他钟离的天下了……他要如何去面对那滔天的怒火……那百年的绝情……那个人……会轻易地放过他么？那个人啊……那个温柔外表之下的嗜血之心啊……

　　与此同时。天山。
　　“你真的想好了么？”老者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七上八下，他怕少年会后悔，就像当初。
　　“嗯。”少年面容一片平静，双眸没了日前的光辉，一片虚无。若是现在有不认识的人见到他，怕是会认为……那人是一个可怜的瞎子吧。
　　“真的不再想想了么？”
　　“嗯。”
　　而一旁另一个山头的男人的眼里涌动着疯狂的色彩，他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狠狠地摁住了胸口。这是你么？这是你么？你已经这么恨这个世界了么，为什么不再等等呢，为什么不等我呢，百年已过……桃夭，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么。那个伤你负你的男人……钟离。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的……你等我，等我陪你。
　　雪山的一角，一个血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