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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国天下 ...

  •   天下纷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天两头大大杀杀,有大国兴起就有小国覆灭,到我父皇这辈,半生戎马倥偬,天下也由小国林立演变成四国对立,当然也不是天天都对立不和,就像之前和北朝的那场仗,打到最后也没分出胜负,倒是因为需要贸易往来充盈国库而不了了之了,本来嘛,统治者的根本是百姓,百姓的愿望就是和睦,天天打打杀杀的弄得流民四起,百姓不宁,早晚有一天会有人起来带头造反的。
      战事消停,前朝算是安宁了,可前朝安宁,后宫里就开始不消停了。
      我父皇在娶我母后之前已经有了好多的妃子,夫人,大多数是为了走过场的官员之女,重臣之亲,我师傅说那叫“政治婚姻”,没什么感情,都是政治需要,后嗣需求。而妃子里,庆妃,辰妃,盈妃号称三大妃,也是之前议后的热门人选。而三个人里面,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庆妃,她哥哥是南国飞龙大将军,名花业,为人桀骜不驯,很是嚣张。从性格上看,庆妃和他哥哥一样一样的,绝对是亲兄妹没怀疑,还是花姬夫人的时候就仗着自己哥哥是功臣横行后宫,害掉了不少妃子的孩子,还打死过几个宫女,后来花业因为对敌有功封了将军,连带着鸡犬升天的把她也封了庆妃,她就更嚣张起来了,伙同着太师之女盈妃在后宫称霸,俨然把自己当皇后了。她亲生的五皇子慕容枫际也和他一个样子的嚣张,仰仗着自己母亲舅舅的威风以为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其实就是一个草包,读书论文一样不通,吃喝嫖赌样样都会,我用败类来形容他,师傅说不能这样说五皇子,应该称他为:禽兽。贴切不过。
      我师傅看来也不喜欢姓花的一家,早年他在朝为官的时候就和花业不对盘,一见面就唇枪舌剑,可怜那花业是个武夫,没念过几本书,哪比得上我疯疯癫癫的师傅,每每都被抢白的面红耳赤拂袖而去,但下次遇见时还是会凑上来找骂,十乘十的一个受虐狂。我师傅背地里从来不叫他大名,老叫他“花柳”叫他妹妹庆妃“花鸡”,后来我长大懂事的时候,才明白,这是怎样一对恶毒的外号啊,我师傅真是讨厌花家讨厌到骨子里了。
      庆妃的嚣张在我母亲入主中宫,我哥哥入主东宫后达到了极致,甚至做出了下毒这样不入流的勾当,被我母亲识破了。事是谁做了的,宫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庆妃打死了手下的一个宫女,说是畏罪自杀遮掩了这件事,也因为确实没有什么证据,我母后也就放过了她,对她也格外留了一个心。
      后宫三大妃里还有个盈妃,对这个人评价简单,俩字:走狗。师傅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她叫杜想容真是恰当,别的没有就非分之想多。可悲的是虽然怀揣着入主后宫的远大理想,但相貌上做不到倾国倾城,子嗣上只生育了一个二公主也没有争位的可能,智谋上连庆妃身边的宫女都不如。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一早看清了自己的形势,于是死抱着庆妃这颗大树不放,面上装菩萨,背地里当小人,很是让人讨厌。
      辰妃素娆也是三大妃之一,人如其名,素淡质朴,妖娆生姿,她为人低调,性子柔和,当真是人美心善,和庆妃,盈妃不一样,早年生了大公主,三岁的时候不幸夭折了,所以特别喜欢我,父皇母后前脚赏了什么好东西,她后脚就给我挑了送来,她宫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宫里也一定会有一样的一份。他生的四哥慕容枫城也和他性子差不多,谦谦君子的温柔,小时候我欺负筱然,都是他在一边调解,我才没玩的太过火,从小到大,宫里孩子那么多,也就他和我们交好,不像别人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心怀鬼胎。
      我哥哥随母进宫的时候,宫里还没有册立太子,立完皇后之后,庆妃的心死了一半,剩下另一半便是把儿子推上东宫的位置,话说这还真是有难度,一她不是皇后,皇后又有儿子;二她儿子不是长子,虽然大皇子,二皇子和夭折的三皇子都是夫人们的孩子,母亲地位低贱,不能议储,但偏偏有个生母是三大妃之一的四皇子横在那里;三她儿子不出色,还浑名在外,调戏宫女,溜宫招妓这种事干多了总会露馅的,后宫人人都拿着个事情当笑柄,让庆妃的脸真挂不住了。没有反驳的理由,没有扳倒性的借口,庆妃只能咬牙切齿眼睁睁的看着我哥慕容筱然三岁不到就被立为太子,真是恨得牙都咬碎了。
      从立完太子之后,宫里就频发投毒,巫蛊一类的事件,还有针对太子的刺杀活动,可我母后,堂堂一代侠女啊!连我父皇这样的都给她两巴掌抽晕了,何况你个庆妃?!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抗了许多年。我一直强烈怀疑我母后不办庆妃,完全是因为宫内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好不容易蹦跶出这么一个可乐的怎么舍得一下子碾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养着,权当逗乐了。
      我七岁的时候,有天在寝宫院子里放风筝,结果风太大把线给扯断了,门口小太监瞄了半天说风筝飞御花园去了,估计落假山上了,我就带着贴身的宫女绿芜去寻风筝。
      一到御花园,我一眼就看见我那断线的倒霉风筝,不过没落假山上,是挂树上去了,绿芜说是去找宫人搬梯子来,让我在那等着。我等了一会也没见她回来,就自己爬树上去了。高了就是视野好啊,爬树上我不仅拿到了风筝,还看到了不远处和绿芜拉拉扯扯的五皇子慕容枫际,绿芜一脸惊恐的被慕容枫际摸摸手又摸摸脸,咬着嘴唇硬撑着不敢喊,虽然我还小,但我也知道之前有个宫女被五皇子调戏,哭哭啼啼的喊了人,结果被庆妃以“勾引皇子”的罪名打死了。从小师傅就教导我:不要记仇,有仇当面就报。我一直铭记于心,于是借着树的高度蹭到了邻近的假山上,又从假山上一路爬到了他们头顶的那块假山上。
      话说慕容枫际这人还真恶心,隔着那么高我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淫词滥调,但那一脸下流的表情真真是把我恶心到了。他奸笑着就把绿芜往怀里拉,绿芜一边反抗一边想逃走,满眼的泪水,我看了看距离,又量了量准头,然后大喊一声“啊!”就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正好砸在了五皇子身上,只听见“咔吧”一声,慕容枫际满脸的猥亵瞬间化作扭曲,惨叫一声抱着脖子在地上打滚,引来了不少宫人,一看他那惨样子,七手八脚的就把他抬回去了。因为有他垫着,我没摔着,就是可惜了刚拿回来的风筝给他一屁股给坐碎了,白费劲跑树上拿了。
      五皇子颈部受伤这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宫人都道是公主拿风筝时不小心从假山上失足落下,恰逢五皇子路过造成伤患,纯属意外,绝非人为。庆妃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众人众口一词,又没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只好咽下这口气。
      她的气是咽下了,据说慕容枫际因为这个差点咽气了。我都七岁了,那重量也够他吃不消的了,何况伤的是脖子,御医看了伤势都说服了药慢慢就好了,但就是怕脖子长歪了。庆妃急的到处烧香拜佛找郎中,我师傅这时却突然挺身而出说有办法矫正五皇子的颈部。他的办法就是用特打一个像项圈一样的东西,跟脖子一般高,然后把它戴在脖子上,这样在项圈的束缚下骨头就不会长歪。东西是好东西,可想想慕容枫际戴着那个大号项圈的场景,庆妃心有不甘,建议把特换做金银,雕花镶上宝石,力求美观,被师傅一句“金银太软,又容易被腐蚀,唯有铁最合适,如果庆妃娘娘不愿意,那么臣也就无能为力了”驳回。儿子一辈子成歪脖子葱和戴着怎么看怎么像狗项圈的脖套一个月,两下一对比,庆妃也就只能答应让师傅给五皇子打造一副玄铁脖套。
      脖套打好了,御医在五皇子杀猪般的叫声中把脖套给他戴上时,一个个都忍不住抖啊抖的憋笑,差点成了内伤。我听说了这一可乐的场景,也跑了去看热闹,果然,五皇子一脸郁闷的坐在床上,脖子上的脖套俨然就是一大号的狗项圈,但脖套打得太高了,顶得他不得不抬高了头仰起脸对着天,师傅说是当时测量的时候五皇子歪着脖子,所以就量得长了,但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要仰着脸,慕容枫际不仅和汤一类的东西绝缘,喝水都成了问题,只能张大了嘴仰着脖子往里面倒,不仅如此,因为仰着脖子看不见路,凡是没有人搀着的时候,保证一走一个大马趴,但有点好处是仰着脖子啃不到泥,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他和身边的太监在荷花池边散步,突然变天下起大雨来,太监是缩着脖子护着了脸,他仰着脖子怎么也低不下头来,给雨水灌得满鼻子满嘴,呛得跟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脚下一滑摔池边去了,伸胳膊蹬腿的从荷花池里胡乱揪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才捡了一条命。
      一个月以后慕容枫际的脖子长好了,也多亏那个脖套的功劳,脖子果然没长歪,但从此之后他一见着我就绕道走,对我身边的人也再不敢毛手毛脚了,让绿芜好不畅快。
      但庆妃因为此事恨毒了我,慕容枫际戴着脖套丢人的那段时间,正好是三年一度秀女大选的时间,按父皇的意思是不再选妃,只给几个成年的皇子选皇子妃,慕容枫际也到了选妃的年龄,虽然有几个妾室,但皇家规定正妃没生育妾室是不能生育的,以妨有夺嫡争爵之嫌。庆妃后位失利,儿子太子失利,就眼巴巴的盼着能给儿子早点娶一个正妃,赶快生下皇长孙,说不定皇长孙一出生,皇上就对五皇子另眼相看了,这太子之位还说不准会不会易主呢!可这好好的打算,因为我的胡闹而演变成了一场悲剧。
      选秀那天,按照惯例会在宫内大摆宴席,让选秀中脱颖而出的女子在席间表演助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展示,诸位成年皇子若看上了哪位,就可以让身边的侍从将准备的玉簪送给她,皇上也会为他们在席间赐婚,择日婚娶,这妃也就选完了。
      我虽然在宫内混名远扬,但在大臣们面前从来不会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这点父皇母后是完全放心的,所以宫宴那天,我早早的按照母后的吩咐让奶妈把我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然后跟着那时还在我魔爪镇压下苟延残喘的哥哥筱然后面到了宴席宫中,一左一右坐在了父皇母后身边。
      父皇说了一番客套话,又搬了些赏赐,下面众臣和家眷们谢了恩,宴会就开始了。
      无数美人先后登台跳舞献唱,但因为父皇已经公开表示过了不会选妃,她们就把大半的媚眼都飞到一侧诸位皇子那去了。慕容枫际虽然抱恙在身,但还是扶着他的脖子坚持来选妃,依庆妃的计划,此次若是选妃不成就得再等三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所以就算是抬,也得把慕容枫际弄来。可惜的是慕容枫际在那里坐立不安:坐直了吧,脖子仰着看不见台上的美女谁是谁谁;弯下身子吧,整个在那跟个罗锅似的,和一群挺胸抬头玉树临风的皇子放在一起显然不搭调。就这样弯着直着弯着直着弄了半天,台上的美女换了好几拨了,眼看二皇子已经把钗送出去了,大皇子还在跟着台上某位眉目传情,庆妃急了,慕容枫际也急了,干脆放下身段舔着脸一弯腰把脖子搁桌子上了,对面的花业大将军看他外甥这幅模样,长叹一声别过脸去,我在母后身边笑得差点抽抽。
      慕容枫际对一个弹古筝的女子看上了眼,那小眼睛只盯着人家看,因为脖子搁僵了,所以没注意自己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不知道别人看见没,反正我在上面是看得清清楚楚,笑得肚子更疼了。那女子可能也注意到了慕容枫际灼灼的目光,脸色顿时就惨白了,后面的曲子也弹得惊心动魄,好不容易一曲弹完,眼瞅了慕容枫际身边的侍从拿着玉簪要迈出席了,忙一头跪下颤抖道:“臣女今日身体不适,扰了圣上的雅兴,还请圣上恕罪!”她这么一求恕罪,那侍从就站住了,娶妻最忌讳身体有恙的女子,视为不祥,纵使五皇子愿意,庆妃大手一挥,侍从就握着簪子悄悄退回去了。因为是大喜的日子,父皇并没有追究什么,赦免了那个女子让她退下了,我清楚的看见她退下的那一刻那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像刚刚逃过一劫似的。
      饶是枫际再愚钝,也明白了那个女子是不想嫁给他才甘心称病退下的,否则也不会开始好好的,一看见他的侍从拿着簪子去了就说身体不适退下了。于是,他死了几百年自尊心突然复活了,所以接下来,即使是庆妃明示,暗示,怒目,颤抖,他都坐直了身子仰望着大殿顶的雕花出神,直到选妃结束也没再看上一眼。
      庆妃的“儿以孙贵”的计划到这里就算是宣告破产了,总共就三个成年的皇子,最迫切要选妃的五皇子偏偏是唯一没选上的,这样庆妃肝火大动,回宫以后就掀桌子摔碗,闹腾到半夜才消停下来。
      到我十岁的时候,慕容枫际才选上正妃,那时候大皇子的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孩子不孩子的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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