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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rt5 今日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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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一流高手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
例如——
江湖人称“别离剑”的李教习,他是“南斗六剑”之一,绝无争议的超一流高手。
而让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母亲,其实也只有超一流的境界。
超一流高手数量绝对不多,也称不上稀少——百来个总是有的。
他们终生停滞于这个境界之中,很少会跌落下去,也绝不可能再往上走。
概因,上面没有路了。
以我的天赋,十年之内,当可迈入超一流的境界;二十年之内,可以达到母亲的高度——母亲的功夫,实是超一流高手的顶点、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人们称之为“宗师”。
再往后去,只是徒耗光阴,原地踏步了。
前景不可谓不暗淡。
在十年廿年以后,我总有机会和空闲伤春悲秋。
在此时,我是没有资格去哀怜己身的。
……作为一个二三流的武者。
“师弟,你可练过剑法?”
东苍灵把剑递向我,他双手托住剑鞘,平举到我眼前。
“练过。”
我答到,迟疑了片刻,才双手接过剑。
白玉剑鞘细微的、有一丝暖意,我克制自己别去联想,这温度,是玉暖,还是他的体温。
这不是东苍灵的错。
是我的。
我时常想入非非。
或者。
这不是我的错。
是东苍灵的。
他时常让我想入非非。
“随意演示几招吧。”东苍灵说。
我迟疑了片刻,我素来练习的,当然就是李教习的凄风苦雨剑,过招中使用是一回事,贸贸然地在外演示起来……我知道其中的忌讳。
可他是东苍灵。
我握住剑柄,伴着一声清越的龙吟,将剑抽出剑鞘。
凄风苦雨剑的姿态与意境都是很美的。
它的剑招富于变化,每有精妙、甚至不可思议的折转之势,可谓奇;但它招招分明,剑路光明正大,叫人输能输得心服,死可死得瞑目,可谓正。
奇正相得,莫说李教习,连母亲在暗中也颇为推许。
而我最欣赏的,却是其剑意——
“风里来,雨里去,不改初衷!”
东苍灵曼声说,语气带着罕有的激昂,我心头陡然一热,内息在全身流转,喷薄出无比的力量。
我奋然振臂,长剑化为一道流光,直击东苍灵的面门。
这是最后一式,临江仙。
长剑从东苍灵的颈侧掠了过去,然后我再也掌握不住长剑,任其脱手,再注目它飞刺向墙壁,直没而入,及至剑柄。
我吃了一惊。
练武场四周的墙壁皆以整块山岩垒起,坚硬厚实,堪比小型的城墙。
临江仙的威力确实极大,但要直没而入,必须仰赖兵器之利。
东苍灵竟然给了我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叹为观止。”东苍灵只是轻声说。
“观其剑意,这必是琉璃塔《归程三剑》中的‘风雨归程’。”
他洁白的脸上蓦然掠过一层显而易见的悲戚,他带着那悲戚,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
“风雨归程与我派的列子剑多有相似之处。”他消去了外露的情感,对我微笑道,“那我们便从列子剑学起吧。”
……
……
东苍灵教得比李教习认真得多,也仔细得多。
李教习通常先演示一遍,再问我明不明白、不明白何处,如是再演示一遍,两遍过后,让我自行练习。
“那是自然,琉璃塔的武学首重悟性,可以说,除了悟性别无所求。这便是在要求弟子的悟性了。”
东苍灵抬起我的左腕,往左腰侧收了一收,同时压下我的右肘至耳下,再调整手臂的角度,直至剑刃和前臂拉成了一道刚硬的直线。
四处都是他的气息——像千年雪山上拂过的一缕春风,温柔、静丽,甚至因为过于清纯而让人错觉为芳香——实在太撩人。
为了转移绮念,我问道:“我派的武功对天赋有什么要求吗?”
东苍灵笑了一下,我从未这样近地见过他的笑容,心神皆醉。
“琉璃塔、撰经阁、明光宫,此谓三地。”
“琉璃塔重悟性,撰经阁重根骨,我派最为严苛,两者必要兼得。”
……
……
李教习将凄风苦雨剑——或者又叫风雨归程——的剑意教给了我。
在我手上,小节或有不同,凄风苦雨剑的根本、即剑意,和李教习绝对是一脉相承的。
东苍灵教给我列子剑的姿势。
也只有姿势。
我要将这些姿势变换、组合成一套剑法,还要推演、赋予其剑意……难度大了何止百倍。
剑招、剑意皆不同,这样完成的剑法还能叫列子剑吗?
不如叫常子剑。
我清楚地明白了一点。
明光宫的武学传承必是很坎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