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葡萄藤下密语谋 ...

  •   春寒料峭已过,春日渐暖,天高云淡,和煦的晨风吹过葡萄树新生出的碧色嫩芽,只几天,小绿芽变成了绿色的小叶子,几场春雨过后,小叶子已有巴掌那么大了,布满了整个葡萄架。远眺望,绿油油,平坦坦,大片大片的葡萄园流溢着春的气息。

      “文远,我看此事不易。”本来稚嫩的声音却透着不该那个声音会有的沉稳,再是两三踱步。

      “是一定要去边关的。”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徐而不急,清朗如玉,几分冰冷却又似被这葡萄园中的盎然春意削弱了几分寒意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的声音,原是躺倒在葡萄架下小憩的江沅,虽仍睡意朦胧却被那裹着春意的温润寒冷语调,清醒了几分。

      “还没有哪个女子逃得出‘情圣’的手段,不然,让俑湛,“似自言自语的声音被断然打断。

      “不妥。终究是个女儿家,也并未做错什么,要受得如此‘报应’”清冷的声音在断然拒绝后,却又随即戏谑调侃了起来,虽然俑湛年长蓝凝之四岁有余,但蓝凝之对俑湛的某些行事不敢苟同。

      “这,”一顿,转身靠近另一人,“也不是全然不可为,今下便是有一计,”沉稳徐缓声再起,语调明显压低更多,近身密语。

      他二人并不知晓身后葡萄藤下的一双窃耳,把谋划听了去。二人声音极低,江沅也只听了个半斤八两。这人应该可算是了个狗头军师吧,馊主意,无声窃笑,怕被他二人发现,努力维持一成不变的姿势,不敢些微移动。

      话说这蓝凝之,唐智,俑湛三人是从小长大的同伴。江沅猜的也不错,所提当下言策的正是唐智,也可算蓝凝之的军师。唐智是户部侍郎的独子,其父掌管户部,多和钱财打交道,自是少不得熏陶,自小聪智善谋。这唐智善谋,俑湛则精武,其父是正三品的将军,习武世家,虽然武艺了得,这为人却是个真真的风流荡子,情.事.不断,欢场老手,所谓万花丛中,片片沾身,虽得年纪只二十又一,那房中已然有了五位娇娘了。

      而踌躇着方法回绝了这亲事的,正是郡王府二殿下蓝凝之,号文远。这唐智,俑湛二人,俱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可就服了蓝俊王的幼子蓝凝之。一来蓝凝之才品过人,书得一手好字,更善妙笔丹青,卷墨情趣高逸脱俗,绘画风格墨法遒美,就是当今圣上也曾盛赞:“凝之的字出神入化,墨韵高古,气格清隽,士气盎然”。
      蓝凝之师从清云圣人,受到这位已隐退江湖许久的高人亲授心得,加之聪慧勤奋,未及弱冠年纪,其武功已然不容小觑。
      三是蓝凝之自小生得容貌俊雅仪表风流,在皇城,是无人不私慕的第一王孙公子。

      俑湛好风月,每每留连烟花酒肆之地,和俑湛不同,蓝凝之却鲜有露面,也极少女眷往来,被皇城的女儿家形容着是位天神一般画里出来的俊美神官,俱是向往。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其二人之父,早已看出蓝家必成事,私交于蓝家。自小就送了儿子和蓝家小俊王一起读书。因得,蓝家长子蓝凝成,与他二人年纪相差悬殊,他二人便成了年纪相仿的蓝家二公子蓝凝之的朋伴知己。

      助友逃婚劫,原来那好听声音的本主,怕被因的长辈定下不愿的婚配,便不能前往戍边。江沅不明白:为何被他二人称为婚劫?为何那本主愿意去那苦寒之地戍边,戍边在她听来本是受苦的差事?听他二人对话,断那女子该是个才情秀色之碧人,因的钦佩那本主的文采志向,用二十一世纪的精炼概括:就是看上你的才华了,觉得你很有前途,要跟了你,赌博投资一下自己的未来。

      那军师将计就计之策为:道听途说之旁言不可信,不妨让她知道他实是贪财好色,不学无术,整日耽于酒色之徒。

      真真是有趣的二人,心下生了大好奇,却怎的异世重生,低调啊低调,不去惹事了。直到二人离去,轻颤着一起一蹲地努力起身,已酥麻的双腿一直未敢动,拍打草叶,清新的青草味留在掌心。今日午觉虽被扰了,却也生了遐想和趣味,猜忖着这二人应是生得怎样容貌?背人聆其私语,未敢探头望,叶影婆娑,只瞧了那清冷声音模糊的俊高轩瘦身形,一抹腰间玉带随徐风飘转,身量着实的好看;另一人比他身量稍低些,细细回味,俱是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吧。

      “江姑娘~”山脚下一阵趔趄跌撞着跑来了走街的小堂哥,“姑娘,你,你快些去瞧瞧吧,虎子哥,出事了。”

      “莫急,我这就随你去。”江沅见小堂哥神色慌张,片刻不迟地随他下山,往镇子里去。

      单说出事之人,姓金,单名一个虎字,年方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家中只有个老母,自家卖油为生,人生得粗旷,自小生得一把子神力,平日邻里相处融洽,虽是个火爆脾气,想法简单,颇粗心粗意,却不是个坏人,平日里能帮上邻里的,也都帮了上。金虎晨上挑了油担出门,正走到街西头,因得里急,寻了茅厕大解,拾得一个布裹肚,内有一包银子,约莫有二十两。金虎不胜欢喜,便转担回家,对老娘说道:“我今日造化,拾得许多银子。”

      老娘看见,吃了一惊道:“你莫非做下歹事偷来的么?”
      金虎道:“我几曾偷拿了别人的东西?却凭般说,这裹兜,其实不知什么人遗失在茅坑旁边,喜得我看见了,拾取回来,明日烧个利市,把来做贩油的本钱,不强似赊别人的油卖?”
      老娘道:“我儿,常言道:贫富皆由命。你若命该享用,不生在挑油担的人家,这钱非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这银子,不知是本地人的,远方客人的?又不知是自家的,或是借贷来的?一时间失脱了,抓寻不见,这一场烦恼非小,连性命都失图了,也不可知。曾闻古有裴度还带积德,你今日原道拾银之处,看有甚人来寻,便引来还他原物,也是一番阴德,皇天必不负你。”

      金虎本是个本分人,被老娘教训了一场,连声应道:“说的是,说的是!就去还了他。”放下银包裹肚跑到那茅厕边去。只见闹嚷嚷的一丛人围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气忿忿地叫天叫地。金虎上前问其缘故。原来那汉子是他方客人,因登东,解脱了裹肚,失了银子,找寻不见。只道卸下茅坑,叫几个泼皮来,正要下去掏摸。

      金虎便问客人道:“你银子有多少?”
      客人胡乱应道,“有四五十两。”
      金虎老实,便道,“可有个白布裹肚么?”
      客人一把扯住金虎,道:“正是,正是!是你拾着了?还了我,情愿出赏钱!”
      众人有快嘴的便道:“依着道理,平半分也是该的。”
      金虎道:“真个是我拾得,放在家里,你只随我去便有。”
      众人都想道:“拾得钱财,巴不得瞒过了人。那曾见这个人倒去寻主儿还他?也是异事。”金虎和客人动身时,这伙人一哄都跟了去。

      金虎到了家中,双手儿捧出裹肚,交还客人。客人检出银包看时,晓得原物未动。只怕金虎要他出赏钱,又怕众人撺掇主张他平分,反使欺心,赖着金虎,道:“我的银子,原说有四五十两,如今只剩得这些,你匿过一半了,可将来还我!”

      金虎道:“我才拾得回来,就被老娘逼我出门,寻访原主还他,何曾动你分毫?”

      那客人讹定金虎短少了他的银两。金虎辩不过他,负屈愤恨,受不得这等冤气,伸手从那人夺回裹肚,捻着拳头便要打过去,做了善事,却受这等屈不曾?

      众人都有些不平,似杀阵般嚷将起来。恰此时小堂哥引着江沅赶了来。途上,遇出值公事回衙的王知事,说了缘由,王知事赶往回禀知县大人,小堂哥便和江沅先行到了,正赶上这阵仗。本县知县姓曹,名廉,为官清正廉明,从不贪枉钱财,是个‘落魄’县令,怎的落魄?因得太过简朴又兼刚直不阿,全然不懂逢迎,更不屑此等事。这清水县衙尽是旧桌旧椅,连屋瓦都是漏雨的,人称“曹白水”,形容他落魄清廉。

      “金虎,先莫动怒。”江沅高了声量,挤进人群。

      平日江沅总帮衬着这对母子,金虎认得是江沅,虽仍是怒意直胸,勉强压下怒气放了拳头。

      江沅取过裹肚,当着众人面对准银数,道:“大家瞧了,这一共有一十二两。”

      转身又问客人道:“你银子是许多?”
      客人道:“五十两。”
      江沅道:“你看见他拾取的,还是他自家承认拾了于你的?”
      客人道:“实是他亲口承认拾了的。”
      江沅不急不徐道:“他若要赖你的银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却只藏一半,又自家招认出来?他不招认,你如何晓得?可见他没有赖银之情了。你失的银子是五十两,他拾的是一十二两,这银子不是你的,必然另是一个人失落的。”

      客人有些急色道:“这银子实是我的,情愿只取这一十二两去罢。”

      江沅躬身对着人群中一身着有补丁百姓衣的中年样貌人揖手,“正下众乡里都在,还请曹大人明断。”原来,王知事禀了大人,那曹大人不是个有架子的人,携差役,便装即行了来。

      众人窃窃私语,这位大人就是‘曹白水’啊,真是,寒酸。大人出行,连顶轿子也没有,大人和众差役衣服上还有泥污,这是怎的,难道去阵仗了不成?众民猜对了一半,这也怪不得曹大人,平日里因得他办案清正,没得那许多来升堂的人,这位曹大人,确是亲身耕作去了,清水衙门的大人不好做,亲自带着众差役耕地犁田。

      曹白水隐在人群中,听了缘由,心下早已明了,道:“数目不同,如何冒认得去?这银两合断与金虎领去,奉养老母;你的五十两,自去抓寻。”金虎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扶着老娘去了。那客人已经官断,如何敢争?只得含羞噙泪而去。众人无不称快。这叫做:欲图他人,翻失自己。自己羞惭,他人欢痊。

      人群外蓝凝之和唐智正途遇这一遭,唐智见蓝凝之未起步行开,也停在当处,远远的看了事过,直到一群人散了。

      “这姑娘倒是个聪慧的。”看了蓝凝之神色,唐智笑笑,未多语。

      “回城吧。”蓝凝之拂袖,神情依是那般清高淡雅,一起进了城中。

      江沅谢过了曹大人,眼见着出来一天了,也该回书局看看了。江沅魂魄重生时正赶上乱世初平,经济也刚刚复苏繁兴,沦落的一个孤女子,街坊婶婆帮衬着,依靠现代的那些知识储备,也算活了下来,并且活得还算不错。这苏起县,只是皇城一个边陲小县,山高水远,民风淳朴,江沅从开始的帮助农户人家解决一些小的问题,到后来分析利用气候、土壤、灌溉、晒场、劳力,选择适宜抽穗扬花,育苗,壮秧,密植,预测花期,高产架苗,到人工赶粉。直至仍在百试着不断杂交找寻可以稳定遗传的高产种子的“杂交水稻”,期盼有朝一日也可“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做个另朝的袁隆平吧。

      深知行人低调方可全,尤其是在这个不怎么法治的异世,这几年间的收入颇丰,暗下远郊城外里购了百亩良田,今日江沅又因得葡萄园主欠下高额利贷,又获罪了权势倾天的定王府的人,急于脱手,带着一家远去江南避祸,爽快地高于市价双倍的价钱盘下了那葡萄园,算是帮了那园主解了燃眉之急,也救下老园主一家老小,老园主一家再三谢过后,即刻举家动身远行了。这园里的赤霞珠是酿酒的上等原料,努力经营一番,不是不可酿造出异世的醇美葡萄酒饮的。经济是一切的基础,有经济的支撑才能求生存而谋发展。错过任何一个看似“薄利微图”但有发展空间的机会,也许都会关上一扇门,改恶一些事。这酒肆葡萄园是其一,枪杆子下出政权,异世的纷争乱世初定,江沅定然知道有武力的支持是重要的,军队那是不能也不敢有的,但暗下培植些自己的人是应该也必须做的明智之举。江沅出行了不少城都边陲,对临近几国的人文地理也努力了解,细细查情,交了一些才识品行让江沅钦佩之人,今日葡萄园的一行,正是庞占的建议。

      说起这庞占,倒是个有趣之人,博文通古,天文地理,尤精农理,崇尚“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称为异世的法家管仲了。初遇此人,正农耕忙时,最难聘得人手,待遇也是颇丰厚的,江沅的农庄上征稻农,问其过往简行,道:是刚被另一大户农庄遣散了的,也未在意,留下了。未久,发觉这庞占精农艺,庄上稻谷收成颇丰。心下疑窦,此等能人何得被遣散?遇了那庄上前庄主,问了,但笑不语。某日见农庄上吵嚷着,议论着说庞占生了怪病,满身红疹,手脚脸背俱是,怪不得做了四五家农庄,未整一月就被辞退了,众人怕染疾,也喏哆着让辞了庞占去。江沅请了郎中给庞占相看,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称怪病,劝江沅辞退了庞占。

      “先生,虽仅识一月,感先生实是有才之士,为何却专司务农?”江沅揖手。

      庞占心道,这是来说退的,并不答话。

      “先生,郎中说先生身体有恙,并不适农耕,”庞占挑眼看向江沅,江沅顿首又道,“江沅不才,在皇城有一书嗣,敢请先生赴书局任掌事,不知先生可愿否?”

      这倒是庞占没有想到的,以往庄户都是看了他发病,付了双倍薪酬,打发了他的。因得农忙时节,农庄聘农户,签下合约,若农户生病,自己可坚持的,庄主若辞退须得双倍酬资,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疾,庞占自己就精通医理,他是对粟谷过敏而已,既然庄户要辞退他,白得了双倍工钱,何乐而不为呢,遂乐此不疲行之。是下江沅是第一个未露难色,愿继续聘留他的,心下对江沅的品行认了可。当下两人相谈,江沅了解了实情,庞占说他尚农,崇国之根本乃民,民之大计实农计已,不愿出任书局掌事。江沅遂提出杂合水稻,雄体稳定高产的“杂交水稻”的构想,庞占初听此构想眼睛就豁然一亮,觉得可行,立下受了江沅聘请,专心培栽“杂合水稻”了。

      次日购得葡萄园,安排了心腹人,隐居此地,在外人看就是葡萄庄园的园工,江沅实地又另有一番安排。一切办妥,时间耽搁得也不久了,江沅动身回皇城书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