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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發現生病了的大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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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是在十六岁时,何嘻就发现他有点抑郁了。
究竟是什么事都让他没兴趣,还是什么心理阴影而让他开心不起来,他想应该是这两项都有吧。难过极了,不是生病,心却好像很难跳动一般,扑通,一下,等了好久,再扑通,一下。和朋友们骂骂叨叨,开开玩笑,玩得也不错,只不过在他们都相约去哪里哪里而忘记他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抛弃了一般,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孤独感塞满了整个玻璃瓶一样的世界。
何嘻小时候很娘的,总爱写日记,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在日记中写着:
“我是要让人捧在手心疼爱的,才不要被人置之不理!”
后来初中时被一群狐朋狗友嘲笑了一番,才渐渐改掉写日记这个恶习。人倒是没有变的阳刚,只是舍去了优柔寡断的一部分。
何嘻的爸爸是个屠宰户,没多大文化,整天都和血与肉打交道,赚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逐渐地就变得不爱说话,有点麻木了。妈妈在忙前忙后的帮村里的小有钱人做清洁,一个月才一两百,两公婆拼生拼死,才能让何嘻去城里读高中。
他平平淡淡的性格倒也没有多少让人讨厌,就只是站着,站着,看别人有女朋友了,与他们有点样子似的闹成一团了,成群好友在打篮球了,毕业时去联谊的时候,客套地转过头来问他:“何嘻,要不要跟我们去联谊?”何嘻刚在考虑,抬起头,他们早没了踪影。
我是要让人捧在手心疼爱的,不是这么没有存在感地透明人呀。
何嘻收收书包,没有什么表情,踏出教室。
仿佛昨天刚来这个教室,没有收获到什么,就平常地回家了。
自知没有什么好底子,就报考了中专,修会计,也得,将来有一项工作可以依赖吧。
在踏入公司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以前一位同学,他心存一点兴奋,拍了拍他的肩,跟他问好:“好久不见,我是何嘻,你还记得我吗?”那个人转过身,五官还熟悉着呢!他皱了皱眉,说道:“请问你是...?”
心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了,笑是为了掩盖痛苦,“没关系”是为了扼杀情绪。我啊,原来我还以为我是个多么特别的人,其实到最后,我还不是没几年就被人遗忘。
睡不着,何嘻每晚都在哭。
她搬走了,她从他生命里离开了,留下一个和她神似的孩子。她说,她不想和一个没有前途的抑郁症患者在一起耽误了人生。她在三天前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她的名字。“签吧。”她说,“我把我们的财产的三分之二给你,润润也让你带着吧。”她亲了亲孩子冰冰的脸蛋,捂了捂他的围巾。何嘻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写得比以往的字都端正。
对面传来如负重释的一声长吁,何嘻觉得自己解脱她了,这没什么不好。
三天后,门外一个高瘦的男人在等着她,拉着她的许多行李,她在门口穿鞋,那双鞋是他省了两个月的中午餐买的,普通的红色,如今却那么刺眼。临走之际,她手扶着门,对他说:“何嘻,治好你的病,好好活下去吧,对不起,我没能陪你走下去了。”
门咔嚓地关上了。
留下一个落寞的二十九岁男人和一个哭得快要岔气的孩子,以及空荡荡的五十平米小房子,和炽痛的心。
润润,不哭,爸爸会在活着的时候让你幸福的。
润润,你是我最后的依靠了。
何嘻抱着哇哇大哭的何润,也默默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