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殇曲》子衿妃仪

12、有石投水晕涟漪 石没水止景依然

　　半个时辰后，凤翔宫中，君珣端坐在凤翔宫栖梧殿正座上，闵后陪在一旁，庆贵妃亦坐在君珣的右下首，殿中，端贵嫔正垂首端正跪着，穿一身杏色绣连枝蔓草的家常宫裙，只用一支碧玉玲珑簪挽着一个松松的垂髻，显然是在寝殿中被人匆匆请来，庆贵妃拿着一方水红丝帕，时不时拭一拭唇角，掩饰着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君珣以手支额，声音似乎极其疲惫，含着一丝沙哑：“端贵嫔，你赠给如贵人的含春红叶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何嘉嫔和如贵人饮了你带去的茶，都龙胎不保！？”
　　闵后在一旁轻声说道：“皇上勿要焦虑，太医仍在施救，有皇上的恩泽庇佑，二位妹妹和龙胎都会万安的。”
　　庆贵妃冷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泽，恐怕是庇佑不了人祸吧？含春红叶是由端贵嫔赠与如贵人，此事，端贵嫔脱不了干系，皇上，臣妾认为，还是暂且将端贵嫔降位禁足，再彻查此事吧！”
　　闵后皱眉道：“后宫之中主位娘娘甚少，端贵嫔是其中之一，贸然处置端贵嫔，实在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君珣凝视着端贵嫔：“涵如，朕一向认为，你是后宫中第一端秀女子，在新晋的宫嫔中，朕最看重你，给你她们之中最高的位分，让你掌一宫事宜。你告诉朕，是不是你？”
　　端贵嫔面色平静，端正磕下头去，道：“并不是臣妾。”
　　庆贵妃焦急地等待着君珣对端贵嫔的处置，除去端贵嫔，不止是断了闵后的臂膀，也为自己清除了一个初露锋芒的对手。正当君珣犹豫之时，含露进殿行礼道：“启禀皇上皇后，施太医与曲太医在殿外求见！”
　　君珣道：“快传！”
　　施怀安和曲峰疾步行入殿中，正待下跪行礼，君珣摆手道：“罢了，且说情况如何？”
　　施怀安看了看曲峰，道：“以嘉嫔主子的脉象看来，似乎是服食了巨寒之物红藤萝，如今嘉嫔主子昏迷不醒，依老臣看来，情况虽为凶险，但所幸主子服食的数量并不极多，只要熬过今晚，嘉嫔主子与龙胎可保无虞。”
　　君珣点头：“如贵人怎样了？”
　　曲峰朗声回道：“回禀皇上，如贵人是急怒攻心，动了胎气，臣给如贵人用了安神的药物和安胎药，想来睡一觉便无事了。”
　　君珣挑了挑眉：“这可是怪了，方才都说是嘉嫔如贵人由于喝了端贵嫔的茶才会有落胎之象，怎么如贵人是急怒攻心呢？皇后，问清楚缘由了吗？”
　　闵后温婉道：“如此看来，急急地责怪端贵嫔倒是有些捕风捉影了……”看了庆贵妃一眼，闵后继续道：“皇上，如今晚春时节，妃嫔们衣饰单薄，端贵嫔久跪，莫要落下什么病才好，还是让端贵嫔起来吧！”
　　君珣道：“端贵嫔，你起来，赐座！”
　　端贵嫔以手支地，缓缓地撑起身体，闵后见状，忙命晚秋道：“快去扶着你家主子！”晚秋急步上前，刚刚扶住端贵嫔的手腕，就听见端贵嫔轻轻一声呻吟，接着就软软晕倒在晚秋怀中，晚秋急得面色大变，一面喊道：“贵嫔主子，贵嫔主子……”一面又向皇上皇后哭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今晚晚膳时就身子微有不适，又在冰凉的砖地上跪了这么久……”
　　君珣快步走下来，双手抱起端贵嫔，心疼地为她将被冷汗浸润的发丝拂到耳后，轻声呼喊着：“涵如、涵如……”回头命道：“曲峰，还愣着做什么？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曲峰忙忙随着君珣的脚步到了配殿中，半跪在榻前静心为端贵嫔诊脉，片刻，起身向君珣行礼道：“启禀皇上，端贵嫔体内有服食过红藤萝的迹象，以至端贵嫔腹痛昏厥。”
　　闵后和庆贵妃前后走进殿中，闵后道：“那么端贵嫔如今……”
　　“启禀皇后娘娘，一会儿臣要为端贵嫔主子施针，逼出主子体内的寒气，再服用相应的汤药，只是……”曲太医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难言。
　　君珣道：“直说便是，只是什么？”
　　“是，只是若是寒气不能清除，可能对主子日后怀孕有碍啊！”
　　闵后痛心道：“皇上，端贵嫔决计不会拿自己的身子玩笑啊！”
　　君珣怒道：“够了，此事今日到此为止，庆贵妃，你回宫吧，好好看着嘉嫔的胎。”说罢停了停，意味深长道：“照料好嘉嫔的胎，还有怀恩，这才是你的正事，明白吗？”
　　庆贵妃见君珣大怒，只好悻悻然福身行礼：“是，臣妾告退！”
　　闵后看着庆贵妃退出殿中，柔声对皇上道：“皇上，今日以夜深，还请皇上先回宫歇息吧！端贵嫔这儿，就交给臣妾吧！”
　　君珣负手垂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今日之事不必再提，明日你亲自去问清楚如贵人为何急怒攻心。”
　　“是！臣妾遵旨！”
　　第二日清晨，如贵人身边的晨晓就被召至凤翔宫，被闵后问询许久，只是宫女除了含露皆被屏退，谁也不知道晨晓到底向闵后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之后上官婕妤的蓝田苑被皇后下懿旨搜宫，结果是，蓝田苑中隐蔽之处被搜出一包栀子粉，紧接着上官婕妤被皇后禁足，不过第三日上午，皇上传下旨意，将上官婕妤降为美人，禁闭蓝田苑六月，非召不得出。与上官美人的旨意同时传下的，还有如贵人晋位的旨意，为安抚如贵人，勉其安心养胎，特晋如贵人为婕妤，存封号。
　　宫中的势头已经十分明了，庆贵妃自此次事件后，每月侍寝的次数便不如之前的那么多了，君珣的兴致似乎集中在了新进宫的几位宫嫔身上，端贵嫔尤其得君珣怜爱，她那日晕倒在栖梧殿后，曲峰诊治说服食了大寒之物，今后难以生育，君珣严命太医院太医不得将此信报于端贵嫔知晓，并赐予端贵嫔协理后宫之权，与之相较，庆贵妃虽然位分远高于端贵嫔，但却明显地有了失宠之象，就连怀恩帝姬，君珣也不常去含露宫探视，而是命小内监抱来阳明宫看望。如此之景象平静维持了数月之久，似乎庆贵妃安心于关照嘉嫔的胎，难得出含露宫，就连协理后宫之事也一应放任端贵嫔去处理，行为得十分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