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旧事西厂遗闻》景亦如斯

15、南下樊城

　　云淼自从之前在凉州卫被雨化田摆了一道“请君辞”就学得极其听话。她自然不是害怕雨化田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是与其费力气不按雨化田的安排办事，倒不如先行顺从再寻机会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儿。

　　和韦瑛骑马向西行了十里，到了一处不小的茶棚，云淼便道自己饿了乏了，一行十几个人便下马饮茶。

　　云淼借口要避开十几个大男人独自方便，一刻钟后才悠悠回来，又入了茶棚的后厨方才坐到位子上。

　　茶棚的伙计先后端上十几碗的热茶和阳春面就匆匆回了后厨里面。

　　韦瑛看着大伙都已经喝茶吃面，唯独这云姑娘拿着手中的筷子左右摆弄不吃也不喝便询问道：“姑娘不是饿了乏了么，怎也不动筷子？是不是这山野粗饭清茶不合姑娘的口味？”

　　云淼眼珠子一转看向韦瑛说道：“你倒是个仔细人，我跟着你们督主几日养的嘴叼了，方才还饿呢，现在到没了胃口。反正点了，你们先吃，等到了襄阳城，肯定有上好的东西吃，我留着肚子到时候在一饱口福。”

　　韦瑛端起茶碗，淡笑着到：“这加了料的茶可当真不够醇香。”

　　云淼听他这样一说倒是觉得这人比那日的冯季德可是细心多了。“韦千户是个顶聪明的人，你诚实说你对你们督主可算忠诚？”

　　韦瑛又笑笑“在下是大档头，若不忠于督主又怎会得到委任？”

　　云淼敛了笑容，再问“既然你忠于你家督主，若是他发了病受了伤没人照看丢了性命比起你丢了千户的官位，哪个来得更严重些？“

　　“姑娘说的是哪的话，官位不过身外之物，比不得在下性命，在下性命更是比不得督主万全来得重要。”

　　“好！既然韦千户你这样说，就喝了茶、吃了面、睡一觉、去襄阳，我自然也没想让你丢了官位，茶里的料我减了分量。”

　　云淼骑上红缨子离开的时候，回望了茶棚一眼，远远看见韦瑛对自己抱拳一笑，心里倒是觉得那药下不下也无妨，日后这个韦瑛定然是个人物。

　　云淼到了樊城，天色已然晚了，找了间名为“红叶”的客栈落脚，一进门却见着三个熟悉的面孔。

　　一人是那日在龙门客栈对自己瞪眼的异族大汉，一人是那个颇有些英气的白衣女掌柜，还有一人，好生奇怪！

　　从小便知道，林中罕有相似叶，海底难得同样沙，若是两个人长着一张脸便只有是同胞的兄弟姊妹，万无他因。

　　眼前的人明明是雨化田模样，却绝不会是雨化田，因为雨化田绝不会盯着自己眼珠子都不转的瞧。

　　看到那顾掌柜态度，这人难不成就是那个胆大到敢冒充西厂厂公的消息贩子“风里刀”。
　　顾少棠见到云淼的那一刻就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云淼是苍山老怪的女儿，苍山老怪是雨化田的师父。此刻云淼出现在此地，自己一行人又是为了朱家朝廷的“龙脉”而来，这之间的联系，只要是有头脑的都看得出来。难道雨化田也在此地？

　　云淼看到顾少棠看自己的神情，当真体会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在灵济宫的时候，她倒是没有机会见到风顾常三人，因而她对顾少棠的认识依旧停在那龙门大漠的客栈里。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喜欢。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张“雨化田的脸”上。

　　不顾旁人的眼光，云淼径直走到风里刀的身边，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直看的风里刀浑身不自在，方才笑盈盈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风里刀混迹江湖见过美女，比云淼漂亮的也有好几个，但是哪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受得了这样个陌生的妙龄少女睁着水汪的大眼睛这样子打招呼？直直的咽了口水，支支吾吾没说出半个字。

　　先开口的是常小文。

　　“你又是谁？”

　　顾少棠瞪了痴痴看着云淼的风里刀，走上前去说道：“她就是苍山老怪的女儿，是雨化田的人。”

　　云淼依旧笑盈盈的，坐到风里刀的跟前。也不看顾少棠，只是望着风里刀的脸，娇声道：“我才不是谁的人，我叫云淼，小哥哥叫什么？”

　　风里刀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只觉得脸红到了耳根子，嬉皮笑脸的痛快到：“我叫卜仓舟，江湖人称‘风里刀’，这江湖上的大小事情我都知道，若百十年前没有江湖百晓生，我可就是最厉害的消息通！”

　　看到风里刀一见女子就丑态毕露，在场的顾常两人均是不爽，直恨自己瞎了眼的遇人不淑。

　　这“红叶”客栈真算的是樊城顶小的一间客栈，晚饭的时间，大堂里也就只有顾少棠一行四人，但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让着晚饭都不能吃的安稳，连忙让伙计收拾餐饭，搬到二楼客房。

　　包袱由伙计拿到另一间客房中，云淼就应了顾少棠的邀请，来到她们房中。

　　房门一关，顾少棠就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问云淼为何会在此地，问雨化田是否也在此地，问她来此的目的，问她怎么找到自己一行……

　　云淼迷惑的看看顾少棠，告诉她这些个问题都不会答，吃了几口酒菜之后，说她自己从凉州卫就再没见过什么雨化田什么西厂，老头子回家侍候花花草草，她想到处逛逛瞧瞧，便到了此地。

　　这话听得顾少棠将信将疑，常小文却笑笑要和云淼喝酒，端起一个满酒的瓷碗就伸到云淼眼前。

　　云淼接过碗一饮而进，喝完却一阵的咳嗽，拿袖子不住的擦嘴，双目含泪的抱怨到，“这酒好生难喝，太呛人了。”

　　常小文看着云淼喝了酒继续吃菜，继续与风里刀眉来眼去，兀自觉得奇怪，那酒方才自己明明往里面加了西域毒药，为何还不发作？

　　又过了片刻，常小文抽刀架在云淼脖子上狠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干什么？！”见此情状，风里刀一把拉住常小文的手问到。

　　顾少棠端起方才的酒碗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轻叹道：“你拿毒试她？她是百无解的传人，怎会中毒。”

　　云淼收起笑容，一嘟嘴气恹恹的说：“你们好坏的脾气，我不过是当你们是相识，吃了些酒菜，你们就毒酒刀剑的伺候，即便我治好了雨化田，你们也不必这般生气吧。”

　　“老娘不是生气，是看你不顺眼！”常小文将风里刀一把推开，手腕一翻，拿刀指着云淼，“怎就那么凑巧，你分明就是西厂的人，等着机会害我们吧？”

　　常小文话音还未落，红叶客栈的大堂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眼间，脚步声已经到了二楼门外。

　　一人推门而入。“莫动手，她不是西厂的人。”

　　这人一身黑衣，三十几岁，相貌堂堂，脸上虽已沧桑，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身后跟着个身量娇小的“白衣少侠”。

　　云淼记的他们，便是还在龙门一带自己救过的人。

　　黑衣的是大侠赵怀安，白衣的正是凌雁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