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蛇蝎美人 ...

  •   一缕阳光从窗缝里挤了进来,在桃木桌子上折开两半,县衙里的那棵桃花树开得鲜艳,雨后露珠星星点点粘附在花瓣上,春风无邪,桃花摇曳。
      “这那家的公子呀,长得这么俊俏?”
      “可不是,也不知道娶妻了没?”
      “得了你,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哈哈。”
      “他看不上我,难道还看得上你这个肥得全身都是猪油的黄花大闺女?”
      这倾城容貌往大街上就这么一站,一走,眼含春风,嘴噙笑意的模样与往常一般引来了众多女子明送媚眼,暗送秋波,今日特意支开小青到隔壁镇买文房四宝,而自己便到义庄走一趟,昨夜听那莫捕头说她是义庄的入殓师,赚得也不多,帮助的全是些穷人,有时候不仅分文不取,还自掏药包帮人家买棺材,天底下怕是自有她才会做这般傻事。
      这一摇头,嘴角就是一抹宠溺的笑容,连带语句都甜得融入心扉:“你这么傻,要是让别人骗走了,该怎么办?”
      人道是,白天莫说人,夜晚莫论鬼,这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依旧是一身鹅黄色衣裳,手上还提着个小木箱,莫不是又要去帮哪户人家的逝世之人化妆了么?嘴畔的笑意比县衙里的桃花还要艳丽,像一阵春风拂过,吹进了赵靳心里,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对自己笑。
      要不怎么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呢,远处那一抹鲜艳红衣不是与自己欢情那位烟花楼里的如烟姑娘还会是谁?脚下白靴才迈出半步,又生生停了下来,要是再闹出点什么的话,怕是以后悠悠都不会再理睬自己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本镇的入殓师呀,小香啊,知道那入殓师是做什么的吗?”那娇滴滴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听在耳里能软了那魁梧大汉的身子,本该是艳惊四座的大美人,奈何生得一颗毒如蛇蝎的心,在悠悠眼里,她比街尾那养猪的胡大妈还要丑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人不是个好人,连带身边的狗也是只张开嘴巴会乱咬人,只听小香嘲讽的语气说:“回小姐,小香知道,不就是帮死人化妆的吗?哟,那个晦气啊,要是我,还宁愿跟在小姐身边呢。”
      所谓街坊乡里无不笑作一团,那张小脸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眼眶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着,紧握着的双拳泄露出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赵靳看着悠悠无助的模样,心里就像是有一个爪子狠狠地抓着,火辣辣的疼。
      “笑完了吗?笑完了就给我让开!”说着便拨开人群,意外地见到了那抹白衣墨发的身影,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那如沐春风的弧度就这么撞进自己心里,霎时间那些委屈的,不安的,无助的泪水就这么簌簌地落了下来,如珍珠断线,黄河决堤。
      那眼利的美人远远就认出了赵靳,那搔首弄姿的狐媚样子软了多少铮铮铁骨,只听那把能酥人骨头的声音说着:“公子,真是有缘啊,咱们又碰面了。”说着便扭着纤腰款款而来,言语间似乎想要沾亲带故的攀关系:“怎么就不来了呢,还真狠心,如烟天天望着公子送的碧玉簪,盼着公子能再来探望如烟呢。”拉着绣帕,巧笑倩兮。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听到这些话语之后,就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倔强地抹干泪水,昂首挺胸,望着自己的那对瞳眸里连厌恶都出来了,伊人匆匆从身侧走过,一股兰花幽香混着和煦春风钻入鼻间,赵靳抓着悠悠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放手!”
      “不放!”
      “我叫你放手!”
      “我就是不放!”
      那钢铁般的五指抓得自己手腕火辣辣的疼,悠悠两手并用都挣脱不了赵靳的束缚,甚至不敢看身后的如烟,怕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被那不怀好意之人看去,日后落人口柄。
      “额,呵呵,两位认识吗?”如烟一肚子的妒火熊熊燃烧着,可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般,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呐,赵靳又岂会不清楚,看着静默着的悠悠,便猜想她应该是不屑回应如烟,既然如此,他便代劳了,那紧扣着手腕的五指滑落至掌心,缠缠绵绵地揉成一团,如鸳鸯交缠。
      尽管感受到那小手拼命地挣扎,赵靳依旧是顶着一张柔和笑脸,但吐出来的冷嘲热讽却让生生把面前这位花魁推入万丈深渊。
      赵靳说:“我上次就说过了,姑娘还不清楚么,既然如此,我便再说一次。”冷眸一扫,吓得如烟面如死灰,他却视而无睹,嘴角那抹弧度似那地狱里的冥王,冷漠而锋利。
      赵靳还说:“你我本是一场交易,只要踏出烟花楼,也就再无瓜葛,姑娘何以要本公子去探望你,在座各位比比皆是陌路人,姑娘都要招之入幕吗?还有,本公子奉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绝,总得留条后路给自己,不然,报应若是来了,你想逃都来不及。”言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目瞪口呆的悠悠离开了,留下一脸愤恨的如烟,美人手上拉扯着的那张红色丝巾似乎已经面目全非了,再也看不出丝巾上面原来是绣着的是一只黑蝴蝶。
      前往刘家村的那条小路人烟稀少,两边草木繁长,高过人头,春风潮润,轻轻拂面,风吹草动,一派春意,说不上的闲适,赵靳知道悠悠这路上时不时会打量着自己,应该是习惯了别人打量的眼光才是,偏偏这个小妮子的关注让自己如同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内心说不上的雀跃。紧握在手上的粉嫩小手刚开始时还有些抗议,小小的力道如蝼蚁在手心轻轻地挠痒,一下下地还似在撩拨自己的心,耳根子软又怕麻烦的女人终究是坳不过自己的死缠烂打,被迫妥协了任由自己拉着一同前往隔壁村。
      乡间小路偶尔会出现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刚从田里回来的农夫,这脸皮薄的人还低头侧首地怕别人认出她来,合该是她倒霉遇上的是他这般厚脸皮的。
      “大叔,上山砍柴呢?”
      樵夫笑得爽朗:“是呢!”晒得黝黑的皮肤与憨厚的笑颜,那是属于乡下人家的淳朴气息,相比于皇室之间的勾心斗角,商家之间的尔虞我诈,这份平凡却又真实的情感恰恰是最难能可贵的。
      “山上路滑,要多加小心注意。”手下一扯,再次把远离自己的悠悠给扯了回来,两手交缠的更加紧密。
      在樵夫眼里赵靳和慕容悠悠就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只听他羡慕的口气道:“小两口子的感情真好!”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大发雷霆的,更何况是慕容悠悠这般喜形于色之人,一个巴掌就这么火辣辣地甩在赵靳那张俊脸上,负气离开,樵夫笑得脸上是那个叫暧昧乐呵,赵靳抚上脸颊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最近怎么老挨打呢。
      樵夫嘶哑着声音笑道:“这位公子,你家娘子脾气倒是不小啊,辛苦你了,去哄哄她吧!”
      樵夫说,夫妻之间,以和为贵,无论谁对谁错总有一方必须要先低头,这古语有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今生这般执子之手的情分,莫要辜负上天恩赐的姻缘才是。
      赵靳拱手一句谢谢,想不到这般惊世骇俗之语竟从这小小樵夫口中说出,这吉祥镇上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自己,无论如何,得加快脚步才是,她似乎已经走远了,看着那抹负气离去的倩影,赵靳又笑了,这次是甜蜜的,幸福的,带着点宠溺的。
      告别樵夫之后,赵靳立马追了上去,锦扇半掩春风笑意,道:“怎么?生气了?”说着,又把那攒着拳头的葱白小手硬给卷回自己手心上。
      “你放手啊!”当真是狠下心了,抓着掰着牙齿咬着,偏偏那魔爪依旧是不肯松动一分,气急败坏之下抬眼望去又是一汪柔情幽潭,只听那清澈的声音柔柔说着:“话说多几次还是一样,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心下一愣,似有什么东西千丝万缕钻进心里头,有些甜,有些烫,到了眼角,到了鼻头却是酸酸涩涩的,曾几何时,亦有人这么拉过自己的手,很是温暖,十年寒窗苦读,最终是一举成名,成了那街知巷闻的状元爷。
      吉祥镇上出了个状元爷,多么风光的事儿呀,曾记得那天他衣锦还乡之时,身边带着一个身姿曼妙,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听说是哪家的郡主,是呀,也只有这般尊贵的身份与天之骄子的他才足以般配,而自己就像是一只又丑又渺小的鸭子,与他,有着天泥之别,最终是没有勇气相见。
      “好好地怎么哭了,我不开玩笑便是,莫要哭了。”
      哭了吗?手指传来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脆弱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屑,慕容悠悠你真没用,都已经两年了,想到那人心下怎么还会隐隐作痛,可那人怕是已经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了,你把他放上了心,他又把你置于何地?不过就是青梅竹马,患难之交的朋友而已。
      赵靳何曾试过这般手足无措,见惯世上的大风大浪,以为自己早已经是铁石心肠,波澜不惊,但佳人那眼底的那抹悲伤却狠狠地揪着心脏,心里面那股酸涩错综复杂,想着她或许就是自己命中那个渡不过的劫难,这好比一场赌局,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输家。
      那倔强的人儿似乎已经回过神了,擦干眼泪,那小嘴比石头还要硬:“谁说我哭了,沙子吹进眼而已。”
      真是倔脾气的人,倔得让人心疼,情不自禁地想要拥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此时自己如此这般的举动又怕吓着了她,这才举了一半的手讪讪落下,嘴角的笑意有些自嘲,在女人堆里一向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靳王何曾试过如此为一个女人设身处地的着想过,敛下心绪,赵靳痞笑道:“我帮你吹!”说着真伸着脑袋凑过去。
      悠悠心下一惊,葱白似的小手撑开赵靳的脸,侧着身子离他远些,却不料自己另一只手被他拉着,指缝间露出赵靳那张笑意晏晏的脸,她扯着嗓子吼叫:“要跟着来就快点,误了时辰,你给我担着点!”
      这样就很好,赵靳浅笑着拉下悠悠的手,柔声道:“是,这就出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