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藏*

36、爽约

　　从怡景花园出来，我和宋佳都愁了起来，宋佳头靠着出租车的挡风玻璃，“青青，你们到底怎么了嘛！你再去跟我哥谈谈吧...我们家...”还未说完，眼泪便下来了，她自小娇生惯养惯了，宋明允在她面前一直是品学兼优的资优生，从没让家人操过心，她还不适应大哥变成现在的样子。当然换谁都不会适应，我说“伯父伯母呢？”
　　“我哥只说不结婚了，便再也没说什么，我爸气的差点犯了心脏病...”
　　说到这儿，我觉得自己再缩着脑袋不露面简直就太不负责任了，如果宋明允不这个样子，我自然没有这个义务做解释，可问题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我和宋佳调转车头，往他们家驶去。
　　一路上我都在酝酿该怎么开口，可惜一万种准备，都抵不上宋母的一句“好孩子，你可来了。”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比方才更甚。
　　宋妈妈和宋爸爸见到我都唏嘘不已，一个劲问我这么些日子做什么去了，可就是不问我为什么和宋明允分手，他们不问，我心里却不自在。宋妈妈握着我的手，嗓子有些嘶哑，“我年纪大了，就盼望你们这些孩子好，青青是个好孩子，伯母知道的...”
　　“我...”我张了张嘴，觉得鼻子一酸，眼圈儿便红了，宋妈妈手抚着我的后背，“没事儿，别哭...”
　　手轻轻拍打，仿佛自己还是个婴儿，缓慢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心里奇异的安定下来，我忽然觉得愧疚，当年因为我，宋妈妈还住过医院，“伯母还记得青青大老远送药膳来吃，青青最孝顺了...”我脸上突然红了，红的抬不起头来，只好断断续续的说：“伯母...还记得！”
　　宋妈妈笑着说，“怎么能忘呢！”声音有些清幽，宋爸爸从冰箱里拿出菜，说：“别走了，在这里吃饭。”
　　我连忙推辞，宋妈妈说什么都要我吃了饭再走，宋佳也在一边道“我爸妈早就念叨你呢，你快别走了...”
　　想到和林建成约好的晚上一起出去，便奋力推辞，从座位上起来，作势就要走了，宋妈妈眼圈儿却红了，“其实伯母知道，我们明允配不上你...青青....”我手足无措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这是来干什么的？明明是来安慰两位老人家的，我忙摆手道，“伯母，您别这样说，我留下吃好了。”
　　心里却忐忑着，明明已经和林建成说好了的，想到他郑重其实的样子，只好打电话回去，刚拨完通话键，电话那头林建成便开始吼叫，“到哪儿了？”进入那家公司之后，我才知道，林建成平时都是什么样子的，沉默严肃冷静，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可惜自我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的这些方面从来对我是视而不见的。我看了看四周，清了清嗓子说道，“碰到了旧同事，走不开，晚点行不行？”确实是以前的同事，这应该不算说谎，总不能说在宋明允父母这里吃饭吧，“我不管！你给我马上出现。”他吼得如同东南亚海啸，
　　我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些，待嗡嗡声消失了方说道，“可我确是走不开，晚一点没关系吧，宴会几点结束？”
　　他沉默了半晌，“你在哪儿？”
　　我冷静说道，“在紫区这边。”
　　他挂了我的电话。我气的跳脚，这算什么，是不是他有什么要求我就必须马不停蹄，脚不沾地的伺候啊，永远都是施舍者的口气，还是他觉得我对他应该感恩戴德，谢主隆恩呢。
　　心里却还是惶惶的，饭都没怎么吃几口，只是一边微笑，一边琢磨到底是什么重要活动，让他这么急切？
　　匆匆忙忙从宋家离开，临走的时候，宋佳悄悄对我说，“青青，你有空还是去看看我哥吧...我实在没办法...”眼泪几乎掉下来，我暗暗握紧她的手说，“别这样，我会的，别让伯父伯母担心...”
　　夜风吹过，脸上有些发烧，静静在街边站了一会儿，这个地方都是老宅子，不如中心热闹，才八点钟，路上却没什么人了，偶尔有车呼啸而过，剩下的便是漫无边际的浓重黑暗和长久的静默。
　　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彩铃一遍一遍的反复唱，“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歌者的声线沉静而苍凉，似是凉到了几处，声音都破碎的不成样子，没有人接，还是没有人接，我冷笑，原来他这么容易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好啊，不用再说我是蛇了，不用再那么委屈的抱着冰冷的蛇担心着或早或迟的一口，不用为自己制造悲伤，不用担心失望...
　　打车回家，刚进门，便看见林建成坐在沙发上。我早就做好了大吵一架的准备，于是径直走进去，笔直的站在他面前，像棵阳光下的小树。他半天没做声，古语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站了许久，渐渐就衰竭了，终于忍不住，“林建成，你这是干什么？”他依然没说话，稳稳坐着，似乎是在看我，也似乎根本就没看，目光有些呆滞，半晌，终于幽幽说道，“青青，今天是我生日呢。”
　　他几乎是什么都没说，只此一句，我已经愧疚的无以复加，难以释怀了。“怎么不早点说。”我喃喃说道，继而便想到，他明明那么强烈要求我晚上回来的，那是他的生日宴吧，我至少应该送件礼物的，哪怕只是一句话。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坐在他旁边还是应该继续站着，心里像是长出了一颗藤蔓，不住的抽枝发芽，他头似乎垂的更低了，“找不到了... 紫区那么大....我找不到。”
　　我有一丝清冷的感觉渗入身体，细细密密的恐惧，“你说什么？”
　　“找不到了，怎么办，不见了...”
　　“去哪里了？不见了....”
　　他喃喃自语，样子像及了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浪狗。我蹲在他面前，大声喊，“林建成！”他仿佛没有听见，漂亮的眼睛呆滞的看向不知名生物，我下力气推了他一把，他摔倒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起来。我完全慌了神，“林建成，你这是怎么了？”
　　凑过去看，他还是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嘴唇紧抿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你不要这样...你别吓唬我...林建成，你...你...装是不管用的...？”
　　没有反应，他仿佛将自己与一切隔开了，毫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只是就着我推他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小白哼着鼻子在他腿边绕来绕去，我烦躁的推开它。
　　恐惧感在四肢百骸流淌，这是无法预知的情况，他傻了？就因为我临时毁约，一整晚没有打给他电话？我在想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