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香樟树

22、我来不及走到你身边（3）

　　许广寒静静地站在窗边，这个病房那么大，却好像没有她容身的空间。
　　何孟凉的母亲来了，带着他的未婚妻，那个娴静温婉的女子。
　　何母来时，许广寒正在削苹果，一圈一圈的苹果皮挂在手上，即将垂地，何孟凉在一边逗她：“掉了，掉了，快掉了！”
　　“咳咳。”一声威严的咳嗽打断了打打闹闹的二人。
　　出奇的，何母没有为许广寒的出现而惊讶亦或恼怒，只是眉头瞬间的一皱，虽然短暂，可仍然被许广寒捕捉到。
　　何母没有说“你给我让开”这样的话，因为以她的身份，没有必要。
　　在她走到床边之前，许广寒已经退到了窗边。
　　何孟凉伸出手想抓住，反而被自己的母亲拽了回去。
　　何母对自己的儿子嘘寒问暖，从医生的忠告讲到饮食的调理，从日常的休息讲到下月的婚礼。
　　一切都那么自然，就像何母时不时地对叶娴来一句，
　　“阿凉要吃苹果，小娴你来帮她削一下。”
　　“阿凉忙起来就不顾身体，你以后要提醒他注意---”
　　“阿凉做事冲动，你是她的未婚妻，要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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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母没有让许广寒滚出去，却用一种更残酷的方式让她无地自容。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和警告她，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许广寒想冲出病房，可她觉得那样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她只是始终看着何母向自己未来的儿媳传授御夫术，然后静静地微笑，时而看向窗外的树荫，时而跟进来换药的护士点个头。
　　阿姨，我已不是当年的傻女孩。
　　即使我不能和阿凉在一起，我也决不允许你再侮辱我的自尊。

　　何孟凉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那里唱独角戏，一直抿着唇不说话。她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必须容忍她，成全她的威严。在外，她已是禾城一市之长，何人敢不对她点头哈腰，强势了半辈子，连自己儿子的婚姻也容不得别人插足。
　　何孟凉厌恶地把叶娴递过来的苹果扔在地上，冷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我从来不吃苹果，妈妈你忘了么？”
　　何母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般反将一军，不觉回头盯向许广寒。
　　“阿姨，这个苹果是我刚才在练削皮呢。”许广寒觉得自己的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简直就是琼瑶的女一号。
　　何母到底是何母，她没有因为这一个苹果而气急败坏地骂人，只是脸色比刚才却不知难看了多少倍。
　　“阿凉，我已经问过主治医生了，你的病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别忘了下月初五是你们俩的订婚宴。”
　　说完，何母头也不回得走出了病房，当然他不忘狠狠地拍了拍儿子的手。
　　你好自为之。
　　何孟凉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闭上了眼，对叶娴说：“你也走吧。”
　　“你好好养病。”叶娴抿了抿嘴角，她看了一眼窗边的女子，正在对她微笑，可是，在她的眼里，却是那么刺眼，叶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当病房又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许广寒仍旧和刚才一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坐在床边认真地削苹果皮，何孟凉已经教了自己一星期了，她这次一定能成功。
　　何孟凉静静地看着许广寒在那里削苹果，没有责问，没有忧伤，没有失望。
　　何孟凉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慌了起来，他不会单纯地觉得那是许广寒的善解人意，五年前他认识的小寒聪明，倔强，自尊，要强；五年后，她包容，慧黠，淡定，从容。
　　“小寒。”在苹果皮即将被许广寒全部削完，变成长长的一条的时候，何孟凉终究忍不住唤出了口。
　　许广寒的手一顿，只是一瞬间，长长的苹果皮全部落在了自己脚下，手中的苹果还剩短短的一圈。
　　许广寒把剩下的苹果皮轻轻地削完，然后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着。
　　“咚咚咚”，病房的门被敲响，江涛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何总，祝你早日康复。”江涛真诚地递上手中的花束，许广寒默契地把位子让了出来。
　　“江总已经送过花了，怎么今天还亲自来，真是不敢当。”何孟凉心里诧异于江涛的盛情，伸手示意江涛坐下。
　　许广寒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她提了空水壶出门灌水，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结束了对话，都看着她。
　　许广寒不着痕迹地对江涛点了点头，江涛起身，对何孟凉说：“那么江总，我就不打扰了。”
　　何孟凉点头，却看见旁边的许广寒已经背上包起身。
　　“小寒你---”许广寒没有说话，望向江涛。
　　“小寒你和我一起走么？”江涛轻轻地问。
　　许广寒看着江涛的眼睛，点头。
　　“哦，忘了介绍了，何总，小寒已经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先告辞了。”
　　江涛拉着许广寒的手，在何孟凉零下四十几度的眼神里相伴离开。

　　医院楼下，黑色的奥迪静静地停在一边，当门口出现那道亮丽的倩影，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走下一名尊贵的妇人。
　　许广寒早已料到，何母不会就这样离开的，她本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既然有了江涛，她觉得一切都变得更加简单了。
　　许广寒挽着江涛走到何母面前，礼貌地颔首，“阿姨，刚才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真是冒昧。”
　　何母没有想到许广寒会先发制人，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阿姨，这是我男朋友江涛，她来接我回去。”许广寒没有给何母回答的机会，就把江涛推了上去。
　　“您好。”江涛绅士地伸出右手。
　　“你好。”何母不是温和地与之握手。她不知道许广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我们先告辞了。”许广寒转头的那刻，她告诉自己，就这么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