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梁祝，不过一曲荒谬》遥倾

45、马言昭番外三

　　站在我母亲生前住的屋子的院子里，我几乎控制不住我自己。祝英台温软的双手握住我的时候，我忍不住搂住了她。我的英台，这就是我母亲生前住的屋子，她至死都没能知道，他的儿子还活着，更不知道是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抱走了她的孩子，并告诉她，她生的是一个死婴。
　　屋子里面很简单，进门便是正厅，侧连着三间房，正厅左下还连着一道走廊，通向厨房。因为有文二婶的打扫，屋子倒也洁净。只是，除了普通的家具之外，并没有剩下什么东西。毕竟也已经十多年了。只是在卧房里面，见到了一个竹制的精致的婴儿摇床。触手发现竹子被磨得很滑，很显然是为了照顾婴儿的皮肤。
　　英台握了握我的手，眼中透着温暖的光，“她很爱你。”
　　我的母亲她，当然是很爱我的。否则，怎么会死去？
　　二十年前的秦淮河，曾经是我的母亲，文濯烟的天下。她精通音律善谱曲，十五岁就能当众将一首新词谱成五支不同风格的小调，歌声如夜色般动人心弦。文人们趋之若鹜，以自己的诗词能被她传唱而自豪。她交友很广，当年风头正盛的松琴先生是她的义兄，杏林好手黎浅，也就是如今尼山书院的院长夫人，也是她的挚友。
　　然而，她却在十六岁那年，遇到了她一生的劫。
　　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新官上任，意气风发，也是一方人物。我不知道他对我母亲到底，有几分真心，但，我的母亲，却是飞蛾扑火般爱上了。若我的父亲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他们俩倒也不是不能在一起。只可惜，我父亲是一个权利不小的官，而且处于上升期。我朝律令，官员不得招妓。娶一个风尘女子，对于我父亲的仕途，简直就是致命打击。何况，我父亲的身后还有家族。
　　后来，父亲暗中为她赎了身，购置了房产，却不能娶她。这对于我母亲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她选择了一个人隐姓埋名住在了这偏僻的文家村。文家村，与她倒也有些渊源。她小时候曾经跟着父亲来过这个地方，是她曾祖父出生的地方。再回到这里，也没有人认得出她就是当年那个一身娇贵的小姐了。
　　她一个人安静地住了下来，而另一边我的父亲，娶了一个家世庞大的小姐。她本就不是脆弱的女子，何况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还有我，生活并不至于绝望。
　　浅姨本来是要陪伴她生产的，却因为婚事不得不离开。我的母亲也只有默许了父亲在我出生的这几天呆在文家村。她本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只是来看他的孩子出世的。
　　却不曾想，当她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我的父亲，这个男人一脸悲伤地告诉她，她生出来的，是一个死婴。而我，则被抱进了马府，成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可笑的是，马府里那个女人才是早产生下了一个死婴，而且那个女人，也被蒙在了鼓里。
　　我母亲的一生坎坷，家道中落，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之后弟弟重病，她为了筹钱保住家里最后的血脉，不得不堕入风尘。结果，弟弟没有救回来，她却身陷秦淮，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单纯无垢。爱上了一个男人，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义无反顾。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辜负了她。她本想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带着孩子在这宁静的文家村里过一生，却不曾想，孩子，也离她而去。
　　郁积于心，生产过后的身子愈发弱了下来。不等浅姨赶过来，她便去了。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孤单而绝望地去了。
　　浅姨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她之前陪了我母亲一段时间，脉象沉稳，绝不可能生下一个死婴来。于是她拜托了松琴先生调查这件事情，倒也把事情调查了个大概。知道事情已经暴露，我的父亲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们。他说，他这一生，不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娶进家门，但一定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孩子名正言顺成为马家的嫡子。
　　成为他心爱的女子，可真是可悲到极致！
　　松琴先生和浅姨终究是同意了守住这个秘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
　　我将这些事情一一细细地全部告诉了英台，包括之后我在马家的事情。八岁那年在雪地里困了整整一夜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我的双手开始沾染罪恶，鲜血，黑暗，一切只为了活下来。我将一切都告诉她，因为这是我心爱的女孩，我决心要共度一生的女孩。我不想对她有一丝隐瞒，一丝欺骗。
　　松琴先生说，我的母亲虽然身在风尘，骨子却是一个极其肆意坚强的女子。她美丽而张扬，随性而潇洒。她爱了便是爱了，她选择了这一条路，便有预见到后来的结果。他告诉我说，我母亲那样的女子，不屑于恨，也不会愿意我活在怨恨里。
　　恨？很难不恨吧。这样对我母亲的父亲，还有那个我本以为是母亲的女人。
　　手被英台紧紧握住，她如水般的眼眸之中溢满了心疼和担忧。她，就是我在黑暗中的救赎。心突然一松，我想，如果那些人能够就此收敛的话，也许，我可以仁慈一些。

作者有话说

　　嗷嗷~楠竹视觉太难写嘞，纠结了好久~~楠竹悲惨的往事交代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其实楠竹灰常缺爱-，-！
之后就回归女主视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