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子进 ...
-
子进穿戴整齐,对着塌上睡相不雅的李祖娥盯了一会,又对早已团团转的丫鬟盯了一会,一声没吭,走了。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连三日,子进小盆友就将李祖娥撂在那儿,不闻不问。李祖娥虽不明所以,可也没有撒泼卖疯,遵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会暗自落泪。
这个时代的男女都早熟,听说高澄十岁就长成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摸样,十二岁就开始拉着自己的侍女行房,可见成熟之早。冯翊公主元仲华也是,仅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整天想着,什么时候高澄能去宠幸她。
唉!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
这天晚上,李祖娥半夜才熄了灯,可还是长吁短叹,感慨自己命苦,男人凉薄(子进才七岁啊!凉薄!凉薄你妹!),把顾惜给烦得透透的,便从她的天灵盖钻出来透透气。
月黑风高,真适合杀人越货。
可她没那心情,她只想见见子进。
他安静侧躺在榻上。顾惜以为他睡了,便俯身看他皱巴巴的小脸。
紧接着,她便受到了惊吓!
那是一张多么晶莹剔透容貌清秀俊美的小脸啊!不论眉眼口鼻,没有哪一样不是巧夺天工,话说,她还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小孩呢。这是子进吗?难道红菱给做的易容术,就为了遮挡这般绝妙的容颜?
床头的矮几上,有一张树皮一般的面皮,想必就是他在外时披的那张脸。
原来如此!可他这么做没什么意思呀,他们家已经出了一个才貌俱全的高澄,就算他足够优秀,也是第二个孩子,一切有高澄在前面兜着,犯得着这么委屈窝囊自己吗?
算了,不去想,红菱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时子进翻了个身,躺正身子,嘴唇动了一动,说了两个字:“顾惜。”
她差点跳起来,他明明是闭着眼的!
仔细看,竟发现他的脸颊和鬓角处有几道凌乱的泪痕。她的心忽的软了,轻轻喊了声:“子进,是我,我是顾惜。”
他闭着眼,“嗯”了一声,“我每晚都梦到你,顾惜姐姐,我找了你好久,可怎么也找不到,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不想每天跟你在梦里见面,我只想天天看着你。”
真是很令人感动哎。
他还是睡着的,可见这些都是梦呓。
她笑了,“你不需要找我,你如果想我,我每天晚上都来看你。”
他嘴角翘了一翘,“说话算话。”
“当然。”她问,“红菱呢?”
“死了。”
“死了?”顾惜大惊失色,“怎么死的?”
“我杀死的。”
“你为什么杀死她?她可是……”
“她是个妖精,我让她算一下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她说她知道也不会告诉我,还说什么你是我命里的劫数,我一生气之下,就把她杀了。”
“……”
“她是个猪精。”他挥了挥手,“我厚葬了她,还找了道士做了场。”
顾惜想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只想找到你。”他双手乱抓起来,“你要等我,顾惜姐姐,等我长大……”
顾惜抓住他的手,他渐渐安定下来,嘴角带着笑,继续沉睡。她想起李祖娥的长吁短叹,实在聒噪,便再唤他,“子进,子进?”
“嗯?”
“你为什么不去见李祖娥?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跟她不熟。”
“见了就熟了。”
“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你如果不理她,我以后就不理你,以后你就把她当成我,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听到没?”
他不说话了,皱紧眉头。
她撂下他的手,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就听他急急道:“姐姐别走,子进听话就是。”
顾惜回过头,静静看着他小小的身体,笑说,“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你明明就没睡。”
他默了一会,“不,我不敢,因为如果我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
养魂是个枯燥无味的工作,李祖娥又是个平时不多话,不太喜欢自己找乐子的大家小姐,最多就是吟个诗,描个红,再就是跟丫鬟小英逗个嘴,大多时候很安静,有时托着腮望着窗外枝繁叶茂的梅花树都能瞅上半个时辰。
顾惜不睡的时候,就非常烦躁,几近抓狂。
濂尘不在身边,她身上没了那么大的约束感,再加之也没发现有可疑人员在周围晃荡,便渐渐胆儿肥了起来,隔三差五便就溜出去玩玩,当然都是瞅太阳落下的傍晚或晚上。
子进胸口的红点没怎么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看上去颜色更深一些。
顾惜却不敢去看尔朱英娥,“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看见她就想起被活埋的惨状,莫名心慌。
再加上,她那里还养着一个邪道,保不准他能看见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小施一计就把她灭了。
也一直没有机会看看郑大车的,每次顾惜溜到她睡房的时候,她总是在男人身上,或者男人身下,有时也是男人身前,有时是自己一个人玩,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播种“颓靡花粉”只是王的一个幌子,可顾惜还是对这件事情十分关注。
她非常好奇,最终这个种子什么时候会成熟,每个人身上种出来的种子是不是可以提高的仙力值不一样。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
没有机会看到高澄,听说他准备整装待发去邺城。这事他求过高欢,高欢没有答应,后来段韶提点他找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高欢身边的主簿叫孙搴,当这个男人去跟高欢陈情后,没想到邺城之行,还真就成了。
一直也没有见到段韶,听说他整天待在操练场,把自己像个棒槌一般天天摔打来摔打去,不知发了哪门子疯。
子进很听话,顾惜那晚与他聊完之后,他便乖乖来到他们的新房,站在李祖娥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绿豆眼瞧着她。
李祖娥比他年长三岁,虽然相对要成熟,可毕竟汉家女子受儒学教育,被他那么“火辣辣”瞧着,害羞的不得了。
“相公,你……你看什么?”
子进身子晃了晃,咳嗽一声,“你叫我子进就好。”
“是。”
两个人相对站着,也不说话,子进看她,她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