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苏小夕

13、我只是想要安生立命，为何却这么难？

　　昨日一场雨过后，今天早晨醒来，已经是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这样好的天气，倒是很适合赶路。

　　莫念拿起包袱，踩灭了面前柴火上最后的一点火光，只有一缕青烟徐徐而上。

　　莫念心里打算去北方，但绝对不能够去北平，因为多年以后，做了皇上的朱棣是要迁都北平的，若她前往那里，岂不又是在天子脚下，日日战战兢兢地活，不如去黑龙江那里吧，那里距离北京城确实很远，她也无需忧愁。

　　打定主意之后，莫念上路了，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黑龙江在哪个方向啊，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导航，别走错了。

　　莫念看看自己所在的大路，这里没有多少人烟，路上却有很多车辙印，想必是商旅必经之路，便坐在了路边，想等商旅路过之后，询问一番，运气好遇到要去北方的商旅之后，说不定可以请求他们载她一程。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商旅没等到，反而等到了一个恶少爷，那人虽然衣着华丽，却生得富态猥琐，一看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富二代”。

　　那位恶少爷在家里闷得慌才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在这荒山野岭遇到一个娇俏的姑娘，便想要带她回去做小妾。

　　“真是古装剧里狗血的剧情啊，”莫念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这位恶少爷，“看来电视剧的取材也不是无中生有。”

　　可她莫念也不是好惹的，毕竟优秀警花这样的身份不是平白得来的，所以，那位恶少爷见她不从便恼怒地命令他带来的人绑走她时，她只用了几招便制服了那些个人，但在搏斗的过程中，她的包袱不幸掉进了旁边的溪水里。

　　等那些人狼狈地逃窜之后，莫念也只能对着已经不知把包袱带到哪里去的溪水发愣。

　　没有了盘缠，她便不能去北方，想到这里，莫念对那位恶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只好返回了应天，想等在这里挣够盘缠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她一个女流之辈，在这女性地位极其低下的古代，那些客栈，饭馆，茶馆，都是不愿意用她的，最后，总算是在一家刚开张的客栈找到了一份洗碗筷的活儿。

　　客栈刚开张，老板自是心情好，也想做好事为自己的客栈生财，便用了她，但是工钱给的却不多，可这对莫念来说，已经是不错了，若她日后没有再次遇到那位恶少爷的话。

　　这天店里的生意出奇地好，莫念也比平常忙碌了些，老板昨天说了，只要她像以往一样认真地去做事，便会考虑给她涨工钱。

　　想到这里，莫念更加卖力地做起了活，只是，她不知道，那位恶少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客栈，而且估计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消化不良，刚坐下喝了几口茶，便想要上厕所。

　　老板知道这是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得罪不起，便让他借用了客栈的茅房。

　　结果，捂着肚子冲进后院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上次那位给了他熊猫眼的莫念。

　　“来人快来人！”此时此刻，他顾不得上厕所，匆忙叫来了跟着他的那些手下，待他们冲进后院之后，他指着莫念连连叫嚣，“把她给我绑了！”然后他捂着肚子跑到茅厕里去了。

　　当然，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畅快一番出来之后，这才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脸叫苦不迭。

　　“一群窝囊废。”他暗暗地骂出声。

　　逃离了危险的莫念跑到了街上，却不敢停下来，她生怕那人叫来更多的人来对付她，那时，她恐怕是逃不过去，直到跑了三条街之后，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本想好好地找一份工作赚够盘缠之后离开这应天，没曾想竟会有这么多波折，我只是想要安生立命，为何却这么难？

　　突然间，她闻到了一股大米粥的香味，顺着香味看过去，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燕王府门口，只见门口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翘首以盼，好像那里有什么宝贝一样，等看到原本两手空空，从人群里走出来时手里却多了一份大米粥的人之后，莫念这才明白，这燕王，今日是在施粥。

　　肚子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莫念捂住肚子，看了看那些等着喝粥的人群，又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正午了，自己也饿了，可是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怎么能够买得下吃的东西？可是如果自己像那些人一样讨粥喝，岂不是成了像他们一样的乞丐？

　　算了，反正这古代也没有人知道我，被当成乞丐就被当成乞丐吧，保命最重要。

　　想到这里，莫念也走进了人群里。

　　领到粥之后，她坐在一边默默地喝了起来，喝了几口之后，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身边衣衫褴褛的人们，想现在的自己恐怕也和他们一样吧，蓬头垢面，满面愁苦。

　　客栈是不敢再回去了，指不定那位恶少什么时候会再来，可是，如此一来，我又能去哪里呢？想到这里，莫念放下了粥，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姐姐，我该怎么办呢？

　　突然间，她听到周围一阵嘈杂，慌忙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们已经跪倒在地，纷纷朝着她这里叩拜：“谢燕王。”

　　燕王？莫念慌忙抬起头，这才看到燕王朱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再看看自己脚边那碗未喝完的粥，想这也是燕王施舍的，便学那些人一样跪倒在地，嘴里说着：“谢燕王。”

　　“起来吧。”她听到他淡淡地说。

　　于是，她和周围的人们重新站了起来，却始终低着头。

　　突然间，她看到自己眼前有一碗面递了过来，她抬起头一看，是张玉。

　　“拿去吃吧。”他说。

　　那晚面上卧着两个荷包蛋，有诱人的香味飘了出来，莫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刚刚拿起筷子，便听到自己身边传来一阵咳嗽声，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正在不住地咳嗽，他面前的粥碗，已经见底了。

　　莫念蹲下身，把面放到他面前：“拿去吃吧。”

　　小孩抬头一看，是一不认识的姐姐，再看看面前香气四溢的面条，慌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能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吗？”莫念抬头，张玉正关切地看着她，“上次见你时你还好好的，怎么没几日，便是这样狼狈？”

　　莫念站起身说：“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到了人性薄凉。”

　　“人性薄凉？你嫂嫂的那位哥哥不愿意照顾你了吗？”

　　莫念低着头不回答，她不敢多嘴，生怕为此说错了什么，被朱棣戳穿先前的谎言。

　　张玉不忍见她这般狼狈，便问朱棣：“王爷，你的府中现在可需要丫头？”

　　“你是想让她到我府中吗？”

　　“是，张玉一人住，并不习惯有丫头在身边伺候，可王爷不一样，徐妃娘娘身边，多个丫头伺候总是好的。”

　　朱棣想了想，说：“也好，”然后他看向莫念，“你怎么想？”

　　“我……”

　　莫念心里自是不愿意的，她当初离开潘文期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和皇室有牵扯，若现在她进入燕王府，岂不是要日日面前这位皇子，日后他是要成为皇帝的，伴君如伴虎，哪一天伺候不周掉了脑袋都说不定。

　　想到这里，莫念便想拒绝，可是她刚刚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那位恶少正带着一群人四处搜索，看样子是在找她。

　　那一刻，莫念慌忙对着朱棣说：“我愿意做燕王府的一个使唤丫头。”

　　“那先进来吧。”

　　说着，朱棣朝着府中走去，莫念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朝着那位恶少看去，张玉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什么呢？快进去吧。”

　　梳了头，换好干净衣服之后，莫念被总管带到了大堂。

　　“你会做些什么？”徐妃坐在椅子上问她。

　　“我，不，奴才练过几天功夫，可以保护娘娘。”

　　“噗”，听了她的话，正坐在一边喝茶的张玉忍不住喷了一口茶出来，他擦了擦嘴巴，指着莫念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丫环说这样的话。”

　　怎么？奇怪吗？莫念冲着张玉狠狠地瞪了回去。

　　回头看向朱棣时，只见他的脸上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而他身边的徐妃，也笑了出来。

　　“张玉，这便是你说的那位聪明伶俐的丫头？”徐妃问张玉。

　　“是，娘娘。”张玉站起身回道。

　　“不知莫念哪里冒犯了娘娘？”刚才的气氛真是太奇怪了，他们好像都在嘲笑她一样。

　　好在朱棣站出来解释了。

　　“娘娘的安全自有府中的侍卫保护，况且，我还有张玉这样一个善战的将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他们会有那样的表情，原来是在告诉她，她是在自不量力，想到这里，莫念不禁尴尬地低下了头。

　　“你会沏茶吗？”徐妃也不想让她难堪，便直言正题。

　　“我……不会，”莫念说完这句话时，徐妃的眉毛挑了挑，“但是，奴才可以学。”

　　听了她的话，徐妃忍不住对张玉说：“张将军，你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丫头说话懂得进退，确实聪明。”

　　张玉回道：“其实我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他看向莫念，“实在是第一次见面时她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哦，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了什么事？”

　　张玉刚要张嘴，却见莫念正抬头怒视着他，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他说出来的话，他就死定了。

　　便摆摆手，笑笑说：“没什么，过去的事了，不提不提了。”

　　“是吗？”徐妃看看莫念，莫念匆忙收回看向张玉的凶悍眼神。

　　朱棣和徐妃忍不住笑了笑。

　　“好了，你下去吧，总管会命人给你安排住处，日后，你要好生学习茶道。”

　　“是，谢娘娘。”莫念站起身，走出了大堂。

　　而张玉，一直是笑着看她，好像在看一个未长大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