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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章 〇三六 王子 ...

  •   未曾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合欢,顾华念脚下一顿。温舒夏见模样已然比三天前要好一些了,额头的伤好好处理之后,不再发高烧了,只是仍旧瘦得不成样子,见顾华念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合欢只是扫了一眼门口,略过了顾华念,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倒是在廓尔那里停顿下了目光,剑眉耸立,一派肃杀。

      顾华念倒是奇怪了,这个合欢向来高傲,除了沈清蝶外,哪里肯用正眼看人。不由得也跟随着合欢的目光往廓尔那里看去,这个西蛮仆人见有人闯入家里,却是大喝一声:“是谁?”便抽出随身携带的木棍,向着合欢砍去。

      合欢贴身带着佩剑,此时并未拔剑出来,而是带剑鞘迎上廓尔的袭击。合欢人却稳稳坐于座位上,半分也没挪动一下。廓尔攻击失败,抽回棍子来,风驰电掣般便要袭击第二次,却被床上的温舒夏喊了停:“廓尔!——咳咳。”

      温舒夏高热退了,咳嗽却未制住,这一声疾呼撩高了声调,便难免咳了两声。廓尔听温舒夏的咳嗽,忙收回了木棍,紧张地问道:“老爷,您没事儿吧?——顾大夫!”

      顾华念被叫到了名字,也便到了温舒夏的旁边为之看脉了。前些日子他留了方子为温舒夏调理身子,先下温舒夏回复得不错,药量可以稍微减一些了。顾华念诊罢脉,便伸手去揭温舒夏头上的纱布换药。

      只是顾华念伸出的手被温舒夏阻住了。温舒夏躺在床上,微微笑着,向顾华念摇了摇头:“麻烦顾大夫了。能否请顾大夫晚些日子再来?若我能活过近日,再烦请顾大夫为我换药吧。”

      温舒夏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顾华念瞥了一眼合欢,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带着一身谜团的人,怕是有什么牵连,自己在的话,哪里方便他们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道一声明日再来看你,把方子开好,伤药留下,就要回府。刚要迈过门口,却突有一把剑横在了顾华念面前。

      这剑快得让顾华念连影子都未曾抓住,忽而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顾华念的脚步被止住,半回头去望向拦了人的合欢,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合欢先生?”

      “本以为你只是绝谷普通的大夫,想不到却是谷主。”合欢睥睨着顾华念的脖颈。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猜出自己是绝谷谷主的,顺着合欢的目光望下去,顾华念却见藏在衣衫里的琥珀石不知何时晃到了外面去。因为并不在家,不方便让飞鸽飞来,象征着谷主身份的琥珀石是由小盒子卡住的。只是江湖上并不该有外人知晓绝谷人每人都有一块如此的琥珀,更不可能凭借小盒子便分出哪个是谷主,顾华念心惊不已,瞬间张大了瞳,却又恢复了平常神色,撑起一个笑来,问道:“合欢先生倒是好见识,我绝谷的辛秘,似乎不该为您这个外人知晓吧?”

      那一瞬惊讶的神色并没有逃过合欢的眼,男人冷哼一声,也不肯作解释。

      床上的温舒夏见顾华念被拦了下来,着急道:“师兄!——顾大夫与你我恩怨无关,还请你放他离开,我陪上这条命便是。”

      温舒夏说着挣扎了起来,便要往床下去,一向温润的眸子此时却满是坚毅,怕真要陪上命了。廓尔听闻老爷有死意,又这般苦痛地挣扎,忙去扶住温舒夏,西蛮人刚毅的脸上一脸焦急:“老爷,老爷!您身子不好,小心着点!——莫要总说死,您怎么可以死呢!”

      有了人搀扶,温舒夏总算是坐起来了。才刚的挣扎消耗了他大把的力气,此时伏在廓尔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摇头道:“廓尔莫要多问,既然被他找到了这里,我又病成了这个样子,只盼他少折磨我一番,给我个痛快就好。”

      这一声师兄叫得顾华念些许疑惑。原来合欢同温舒夏竟然是师兄弟,只是不知两人师承何处,又为何反目成仇,竟然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正猜测着,却听一旁的合欢冷哼一声,道:“师弟,你这条贱命,我倒是没有兴趣收。——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师父的宝物都偷出来,贱卖了换这么一座怀月楼。”

      温舒夏却是嗤笑了一声:“究竟谁才是那个把师父的宝物贱卖的?——合欢,你将师父辛苦经营了一生的帮会,为了你一己私利,给你家做了陪葬,苟延残喘的余部还窝藏在西蛮,仍旧为你的私利任意调遣。我不过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师父的心血被你糟蹋成了这般模样,才逃离了而已。——咳、咳!”温舒夏一字一句地叱责着合欢,耗尽了心血,止不住咳了起来。眼见着温舒夏越咳越厉害,廓尔忙将温舒夏圈在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唤道:“老爷,老爷,别说了,老爷……”

      只是面对这般指责,合欢却不动如山。仍旧是满脸的不在意,又以极为复杂的神色瞥了顾华念一眼,收回剑来,道:“师弟,你若要怨恨,便随意吧。我今日前来,是受了西域王之托,来请大王子帖木廓尔回去的。”

      大王子?!

      说的怕便是此时正伴在温舒夏身旁的廓尔,只是廓尔这般忠心耿耿的仆从,怎么忽然变成什么西域王子了?只是合欢的话甫一落音,却见温舒夏的身子抖了一抖,才笑道:“师兄莫非同大王子太久不见,竟已忘记大王子的模样了?”

      那合欢摇了摇头:“师弟,你的易容术乃是得了师父的真传,若是眼前站了一个同大王子一模一样的人,我倒是要怀疑他的身份了。”

      “大王子已经死了。”温舒夏冷冷道,“大王子是被西域王自己生生逼死的,难道他不知道吗?现在反而跑到我这里找他亲手害死的孩儿,西域王倒真是可笑至极!”

      合欢不为所动:“师弟,你只需让我验一下你这个仆人是否易容,我自然会去回西域王的话。”

      廓尔一向傻憨,原本只是见合欢来者不善,拼命护着温舒夏罢了,此时忽而被合欢将话引到了自己身上,廓尔愣了一下,低头问温舒夏:“……老爷?他……”

      温舒夏摇了摇头:“廓尔,没你什么事。”

      听了温舒夏的话,廓尔便点头应了下来。合欢见状也不再罗嗦,只是上前便将手伸到廓尔的面皮底下,似乎是要揭开什么。只是合欢的这个动作被廓尔误会为合欢要袭击温舒夏了,傻仆人大喝一声,背起温舒夏来,便跳到了一边,一手将温舒夏稳稳扶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木棍,挡在合欢眼前,就要往后退。

      眼看着主仆两人要退出院子,合欢哪能答应,忙抽出剑来。那把剑亮如新雪,才请出来,映着太阳,便让顾华念的眼睛一晃。顾华念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来,再能睁开,合欢同廓尔已然打到院子里去了。

      合欢自然是高手,没想到廓尔一个西蛮仆人,功夫却不弱。合欢走的是大闵武功,又轻又快;廓尔却是西蛮的路数,慢却沉稳,招招到位,于合欢手下,走了十多个回合,未曾落到下风。只是廓尔毕竟还背着一个人,终于还是合欢胜了一筹。剑光闪过,廓尔避之不及,还是被刺了一剑,差一点便中了心口。

      合欢是要来请廓尔回西域,无奈之下伤人倒可,只是不能取廓尔的性命,便忙把剑势收了回来,向下盘扫去,要封了廓尔的行动,好方便他掠人离开。谁知道廓尔中了这一剑后,却是不躲。眼看着剑锋划到脚腕,廓尔抬起脚来,却将剑踩在了脚下。

      合欢见状,吃力收回剑来。再抬头看向廓尔,却见他一双眸子,莹莹发了绿色。

      原本因为驮着温舒夏而有些吃力地廓尔,此时却仿若有神相助,一根木棍便使得虎虎生风。才占了上风的合欢,没几招便势败如潮退了。廓尔一棍子打在了合欢的腿上,逼得合欢吃力跪倒在地,却是见好就收,背起温舒夏来,逃离了温宅,眨眼间便不见了去处。

      顾华念仍躲在屋里,见合欢不甘心地攥起拳头,只将呼吸也放平缓了,生怕这人想起自己还在。合欢却是没有忘记了顾华念,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才将眉间堆出一座山来,离开了此处。

      顾华念松了一口气,道是温舒夏被廓尔救走了,应该再无性命之虞了。只是廓尔那惨绿的眸子烙在了顾华念的心里头,又联想起今日所见所闻,猜度着怕是廓尔便是那个在当阳行凶数年的凶手罢。胡思乱想着,顾华念脚下没慢下过,很快便到了韩府。回到自己的院子,见了韩子阳,才安下心来。

      顾华念慌张成这样,韩子阳放下了手中的书,皱着眉头,关切道:“易之,怎么了?”

      “阿旭。”顾华念叫了一声,一直飞速跳着的心脉安定了下来。抚了抚心口,顾华念将今天所遇讲给了韩子阳听,分析道,“没想到温舒夏同合欢竟然是师兄弟,想必宋公子他们的死同廓尔逃不了关系了。——只是合欢究竟是怎么能从我绝谷的小匣子分辨出我的身份的呢?”顾华念说着,从衣领里拿出装着琥珀的小盒子来。曾与韩子阳“坦诚相见”,这块琥珀韩子阳见过,虽然并没有问及是作何用。顾华念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外人竟然识得?

      “也许你们绝谷有人通外……?”韩子阳猜测。

      这般的猜测却是顾华念不乐于想的。顾华念相信他所有的师叔伯和师弟师妹,说他们哪一个会通外,顾华念都不肯相信。

      这一日便在忧愁里度过了。顾华念把琥珀攥在手心里头,皱着眉头才睡去了。韩子阳见顾华念即便是在梦里也舒展不开眉目,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忽而大门洞开,有一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外,闵语说的生硬,道:“借顾大夫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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