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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章 〇二六 夫人 ...

  •   任夫人把身份这么一摆,顾华念愣了愣。倒真没想过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竟是个长辈,便作揖道:“竟是夫人,夫人看着也太年轻了。”

      既然是长辈,哪里有让她站在门口的道理。顾华念赶紧把人领到前厅坐下,让桐儿沏茶来,又致歉韩子阳身子不好,不能出前厅来了。任夫人坐定了,抿了口茶,又把话扯了回去:“顾平君,这鸽子可是你们绝谷送信用的?”

      “是。训起来繁琐,我绝谷也只有这么几只,一时半会儿真的离不开。”顾华念又推脱一番,心里头着急。任家是什么家业,要想训只鸽子,什么训鸽师傅找不到,怎么就稀罕了他这只。

      任夫人叹声:“我这孙儿,这回子被我家老三带来学什么打猎,只道被他打中的都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肯放。顾平君便将鸽子给了他罢,我任家明日便送十只训好的鸽子来赔。”

      任夫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华念并不想答应,却苦于找不到什么借口。绝谷的鸽子用的不是平常的训鸽方法,绝谷弟子每人身上都是带着种香的,这鸽子便是寻香来找,哪里是别的可替代的。只是这属于绝谷辛秘,顾华念也不能直白说出口,正犹疑着,那只伤了翅膀的鸽子却蹦蹦跳跳地,到了前厅门口,探了探脑袋。

      屋子里头坐着的小孩儿手里还拿着那弹弓呢。鸽子见了行凶的家伙,慌忙拧了屁股逃了。小孩儿跟着奶奶坐在椅子上万般无聊,一双眼珠子本就滴溜溜地转着,眼尖地就看到鸽子扭头跑了。欢呼一声:“我的鸽子!”小孩儿跳下了凳子,追了出去。

      任夫人当孙儿坐不住,也放任他去追了。顾华念一边担忧着自己的鸽子被捉住,一边又怕小孩儿在自家里出什么事儿,还是跟了上去。

      谁想到鸽子一直蹦到院里头一口枯井边上,眼看着小孩儿要扑过来了,慌忙扇动着最后的力气,却只跳到井沿。井沿相对于孩子有些高,小孩儿双手扒在上面,吃力地攀住了,伸出一只手要去捞那鸽子,却一个不稳,倒栽葱掉到了井中!

      顾华念出了厅门,正看见小孩儿扒住井沿呢,出声唤他下来,任小公子哪里肯听。慌忙去抱,却恰未来得及!

      幸好这只是一口枯井,井地下枯枝烂叶什么的厚厚地垫了一层。小孩摔了个狗啃泥,却没什么大碍,爬起来便是一场大哭。

      哭声直从井底传来,任夫人听了吓坏了,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华念忙找了一番,幸好井咕噜还在,栓了个木桶在绳子上,将桶放下去,顾华念冲着井底喊:“小公子,爬到桶里头去,我们把你拉上来!”

      任夫人也忙点头,跟着喊:“晨儿,快爬进去,奶奶拉你上来!”

      谁料到那小公子只会一个劲儿地哭,任凭上头顾华念和任夫人喊破了嗓子,就是不肯爬进水桶里去,怕是被吓坏了。任夫人叫了半天,着急得简直想顺着绳子爬下去。顾华念哪里能让任夫人去涉险,忙让桐儿去隔壁任家叫人:“去找个身量小,身手灵便的小厮过来,把小公子抱上来。”

      桐儿应声去了,赶来的却是任珏。任珏听说自己侄儿掉井里头了,忙敢了过来,顺着井绳滑了下去,不多时便把小公子抱将上来了。

      任夫人见孙儿平安无事,抱着在井底摔得一身脏兮兮的孩子,也不嫌脏,一口一口地亲着抹着灰的小脸蛋儿,哄着宝贝孙儿。任珏大咧咧地用袖子一擦脸,撇了撇嘴道:“娘,看你把晨儿宠的,让他爬进桶里头都不敢,晨儿以后还怎么成就大事业啊?”

      任夫人狠瞪了自己的三儿子一眼:“我只管晨儿平平安安,没你们这群爷们儿的野心!”

      被母亲当着外人的面儿这般数落,任珏倒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只对顾华念道:“你家这井倒是奇特,下头竟挖了地道?”

      最终任家抱着小公子回去了,鸽子也没要到。送走了这一家子,顾华念只琢磨开了任珏的最后一句话。这井底下,有地道?

      大家宅大抵上都有些秘密,顾华念只道是韩家挖来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学说给韩子阳听,韩子阳却是一脸的茫然:“井底下?地道?”

      “阿旭你不知道?”自家的密道如果是家主都不知道的话,就怕是外人利用来作些什么的。顾华念一见韩子阳不知,便有些心惊了。两人商量了一番,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便打算着等明日韩家再送东西上来,托个信儿给韩宋氏,问问看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便从家里派人过来,把这密道探查一番,填掉再说。

      商量完了正经事儿,顾华念忽而好奇问道:“任夫人看上去倒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怎么孙儿都这么大了?”任都督他到时没见过,只听过几个传闻。这任都督成婚以来就再没纳过小妾,连外房都不敢养,据说就是这任夫人太厉害了,不许他朝三暮四。

      “任夫人这么些年便一直是这个模样。”韩子阳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这任夫人看着年轻,实际上也有五十多岁了。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任夫人一直这般年轻,围着她的不都是恭维她的模样,哪里有胆子去问个缘由。

      这般到了黑夜,韩子阳后背还是酸痛异常,顾华念让他趴好了,垫了垫下身,别压着肚子。而后又怕着凉,也不脱上衣,从衣摆底下伸手进去,揉捏着他的后背。

      顾华念医术差了点,精于用毒疗毒,推拿针灸也是一流,总是被萧静慈说,净琢磨些旁门左道。此时旁门左道派上了大用场,见韩子阳舒服地展开了眉头,顾华念笑道:“怎么样?我的手艺高吧?”

      “易之这一手妙极。”

      谁料到这大晚上的,韩家的大门却被咣咣拍响了。顾华念不乐意了,自打任家来,小夫夫两个哪里还有半分的安生,却又不得不去开门。

      门口是任家的小厮:“不好了!夫人她忽然晕过去了,三公子派我来请顾平君,帮我们家夫人看病!”

      任夫人?白日才见过,哪里有病了的模样。顾华念奇怪任夫人怎么就昏厥了,道:“我就是。”

      那小厮此时也顾不上礼节了,拖了顾华念就要走,怕任夫人的病急得很了。顾华念只能回头跟韩子阳喊了一声去去就回,跟着小厮绕到隔壁任家大门。

      任夫人晕厥过去已有些时日了,怎么喊也喊不醒,那驻留在脸上二十多年的容颜却仿似湍流一般逝去。等顾华念赶过去,床上躺着的,哪里还有他白日里见到的任夫人的半分模样?只有身上穿着的,还是才见过的那一身,少妇所着的明亮,盖在一个老妇人身上,显得极为诡异。

      顾华念忙上前把脉,只见任夫人脉象虚弱,竟是要离世般的光景。只是这脉动里,顾华念感觉到一丝的怪异,便“咦”了一声,又仔细地探看一番。

      任夫人床头站着老三任珏,和老大任琦的妻子丁氏,丁氏的小儿哪里知道自己祖母面临着凶险,早就去睡了。做儿子儿媳的听闻大夫“咦”了一声,忙前去问:“顾平君,娘她怎样了?”

      顾华念又诊了三回,才捕捉了那脉象的异常,倒抽了一口气:“红颜?!”

      没错,红颜。这脉的迹象,同沈华安从都城飞鸽传来的有关红颜的描述一模一样。以药力系住了假的脉象,看上去如同一个壮年的妇人一般,待药效失灵了,这假象却山倒一般地剥离身体,用药的人也迅疾地老去,只留一丝生迹,还在作者最后的挣扎。

      如若是红颜,倒也解释了为什么任夫人竟十几年红颜未老了。顾华念暂且未去考虑为何宫廷的秘药会辗转到一个都督夫人的手里头,只知道现时有多急迫,一旦那一丝生脉也消失了,任夫人便是彻底救不回来了。忙让人去韩家取来自己的药箱,顾华念拿出一套针来,在烛火上烤了一番,道:“任少奶奶,任少爷,我必须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若是不试,怕来不及了。”便要施针。

      皇帝的那个宠妃,便是因为一帮子太医的拖延,不敢用药施针,最后浪费了时间拖死的。沈华安去太医院并没有暴露自己绝谷弟子的身份,怕江湖出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只是给老太医们打个下手,没有插嘴的份儿,这疗法还是事后他和顾华念二人飞鸽来去讨论的,从未得以临诊的验证。

      顾华念手里拿的,是一套金针,细如毛发,长短不一,难度极大,效果却最佳。让任家点了无数支蜡,确保屋子里足够亮堂了,顾华念才敢下针,刺进任夫人的皮肤里,任夫人却只跟死人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此施针结束,直到最后一针扎下去,忽而床上的老妇起了挣扎,呼喝着喊着痛,声音也自然不是白日里鸣莺般清脆了。直到此时,一直守在床头的任珏才放下心来,咧着嘴笑着,对着那仍旧闭着眼睛的老妇唤道:“娘?娘你醒了?”

      “夫人没有这么快清醒。”施针是极需集中注意力的,遑论顾华念用的是那般细的金针。等终于将最后一根针送入了准确的穴位,任夫人的那一声痛呼也证明了此法的疗效,顾华念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华念擦汗的动作落到了任珏的眼睛里,忙喊着外头站着的丫头:“来人,给顾平君送块温毛巾来!”

      立时有人捧了毛巾进来,在温水里泡过,拧了半干,微亮的夜里用以擦汗,最舒适不过了,亦能提神。顾华念擦了把脸,又道:“我去开个方子,熬了给任夫人喝。这病怕是有十多个年头了,不是那么容易去根,要好好调理。好在最凶险的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任公子也别担心。”

      任珏却皱起了眉头:“顾平君,你说的那个红颜,是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章 〇二六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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