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双》林绮童

78、第七十七章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尤其是像龙天赐这样全神关注着身后动静的人。
　　但就在他握紧了双拳静候了半天，一转头却发现长亭内早己空无一人之时，他突然地慌了。
　　他习武多年，自认没有人能够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之下，自他身边将人带走，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姬无忆，不，或者应该称回她‘艳无双’，她是自己主动的离开了？
　　脚步有些僵硬，满怀着不甘心的执念，抱着些微的可能性，转身迈向长亭。
　　目光一一扫过长亭内早已熄灭了的烛末，空置了的杯子与酒壶，干干净净的四个圆凳，堆满了残渣的圆桌……根本就不需要走得太近，就能够一目了然的空况早就说明了亭内己无人影的事实。
　　果然……
　　只要她一忆起往日的回忆，她还是不会留下的，对吧？
　　———我是恐怖小说看多了会有后遗症的分割线———
　　迈向长亭的脚步越走越慢，最后拖沓地停在长亭门口。
　　已经一目了然了，不用再进去了吧……
　　龙天赐几乎是自嘲的低笑了起来，右手有些颓然地掩住双眼，低沉而嘲弄地轻语呢喃道：“果然，还是留不住……啊！啊咧？啊啊啊啊啊啊！”
　　见鬼的这是什么东西？忧伤到一半还没有抒发完毕就被打断的音调，由郁郁不安飞速地转换到了惊恐难安，龙天赐一瞬间完成了从悲情剧男主角到惊悚剧男主角的完美变身。
　　“干嘛叫得就像见了鬼似的？”姬无忆白嫩的右手顺着龙天赐僵立在地面上的脚背，摸上了他的靴子，并且似乎因为被龙天赐太过巨大的吼声惊到，而使得软糯的嗓音充满了不愉快的感觉：“喂，说你呢，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拉我一把啊！”
　　“你大晚上的装鬼干什么？！”大吼着掩饰住自己刚才真的以为见鬼了的丢脸表情，龙天赐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站在亭边居高临下的望着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坑洞，嗓音充满了嘶嘶的刮锅声的问道：“你怎么会掉进这个洞里？”
　　“你问我问谁去？”姬无忆一张小脸紧皱成一团，难掩愤怒地用力拍了拍龙天赐站在洞边的脚面，“还发什么愣，赶紧把我拉上去啊！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这么无聊在这种地方挖这种大洞的话，我一定会切掉他的哔——哔——塞到他的哔——哔——里去！”
　　“……”似乎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语，而令龙天赐暂时的言语不能。
　　他愣头愣脑地地俯视着一脸愤怒的女人，半晌，在看到姬无忆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就要又吼起来的时候，猛地伸出手去将她一把拉起，紧紧地搂入怀中。
　　一张英俊的脸庞黑沉着，紧绷着，毫无表情的面容上寻不见半分失态，只是目光充满了打量之意，沉沉地，定定地聚焦在姬无忆的脸蛋上，半晌无语，直到被姬无忆眯缝起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又重重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之后，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破音后还未恢复的嗓子沙哑而嘶嘶着，像是在跟谁赌气一般地咬牙恨道：“拷，老子这辈子真没见过比你更蠢的女了！”
　　“喂！姓龙的！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哄哄我么？！”姬无忆有些委屈地揉了揉摔疼了腿脚，抬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明刚才摔伤的地方还疼得要命，嘴角却隐隐有了笑意，“我说，亲爱的相公吖~~你方才不会是我抛弃你，直接走掉了吧？”
　　龙天赐面上浮出一层恼意，耳根处微微发红，狠狠地瞪她一眼，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梗直了脖子说道：“老子长得英俊潇洒，为人又体贴又专情，只有蠢女人才会抛弃本将军这么好的男人离开。”
　　姬无忆笑得眉眼弯弯，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回应着他，“嗯，难得本夫人和你一个看法。”
　　龙天赐耳根处的红意更甚，有些不自在假咳了两声，道：“咳，那什么，刚才摔得痛么？”
　　姬无忆委屈地点点头，“痛得要死。”
　　龙天赐低头看了她一眼，分不清她是想撒娇还是真的很痛，索性抱起她快步奔向马车，低语道：“回家，给你上药。”
　　“喂，姓龙的，你知道吗？以前在山庄的时候，我经常做恶梦，后来离开了山庄来到了京城，恶梦还是会来纠缠，可是很奇怪啊，自从我认识了你之后，那些恶梦反而不再出现。”姬无忆笑眯眯的窝在龙天赐的怀里，伸手双臂环搂在龙天赐的颈项间，语带娇嗔的问道：“相公，亲爱的，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哼。”龙天赐伸手将几乎整个儿赖进自己怀中的女人使力往上托了托，表情淡定，声音却禁不住带着得意地回答道：“因为本将军不但英俊得惊天地泣鬼神，还具有镇魂的作用。”
　　“噗！”姬无忆毫不赏脸的笑了场，懒洋洋地伸出左手仔细帮他理平肩上微微的褶皱，这才满意的微笑起来，“龙天赐，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吧？”
　　“嗯。”
　　“那为什么你不质问我，或是找我确认？”
　　“没有那个必要。”
　　“哦？”
　　“因为不管你是艳无双也好，姬无忆也罢，都是我龙天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你今天若是心情好想当艳无双也行，明天心情不好想改当姬无忆也可以，我可以当你是想玩角色扮演，还乐得有种娶了二个老婆的幻觉，何乐而不为？”
　　姬无忆扭着脖子，仔细地端详了龙天赐两眼，懒悠悠一个字一个字地笑嗔道：“龙天赐，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无耻？”
　　“有啊。”龙天赐不动声色地点头应道：“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凉风吹来，姬无忆笑容微微，半晌，甜糯的嗓音重又轻轻响起在龙天赐的耳边，语气认真，却又带出些撒娇的意味，“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很开心，真的。”
　　龙天赐偏过头去，露出半截红透了的脖子，“嘁~”
　　“我是说真的。”姬无忆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作势拍了拍他的脖子，“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一天你惹我不高兴了，我也不会打孩子撒气的。”
　　“哦。”龙天赐笑弯了嘴角，托着她的屁股，把她重新往怀里托了托。
　　“喂，你真的打算过去挖掉艳无双的坟，鞭她的尸体，剖开她的脑子，挖开她的心？”
　　“真的啊，当时本将军很生气很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将军一生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直到龙天赐抱着姬无忆走近了停在亭外不远处的马车，看起来随意却细作温柔地将她半抱半搂地放进车厢里垫了一层又一层的动物毛垫之上，自己也侧身钻了进来的时候，姬无忆才有些不安又委屈地扁了扁嘴，歪着身子趴靠在他的身上，喃喃轻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是真的想死的，我本来只是想站在悬崖边吓吓他们，可是真的站在那里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还不如死了好……啊，你干什么打我？”
　　屁股被人狠狠拍了几下，姬无忆正要发作，却看到龙天赐忽然黑沉下来的脸，于是乎只能再度扁了扁嘴，委屈不己地瞪着他，“都说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也不行。”龙天赐的声音相当生气，“想跳你就跳？你以为是跳艳舞么？那是跳崖，会死人的！”
　　“我没有……”姬无忆的嗓音有些委屈，甜糯地嗓音低喃道：“肖如月当时作势要扑过来拉我，我被她吓了一跳，结果脚下一滑就……”
　　就这么掉下去了。
　　真相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点是，“可我不是没死吗？”
　　看到龙天赐的脸又黑了一圈，赶在他开口前，姬无忆赶紧乖巧地抱着他的脸先重重地‘啵啦’着亲了一大口，然后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万圣山的悬崖又不像明峰山，我住在宫里的时候，常常山上山下的爬，后来偷溜出宫遇见你的那次，我也是从万圣山上的悬崖上爬下来的啊。”
　　“嘿，我说你这小娘皮，你还有理了是不是？”龙天赐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刚才被吻过的嘴角，依旧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瞪视着怀里难得一副小女人姿态的亲亲好娘子道：“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人会难过么？”
　　“就是因为不知道有人会为我难过啊。”姬无忆委屈地缩了缩身子，伸手抱紧了龙天赐的脖子，“那个时候多少人巴不得我赶紧死掉呀，就连皇兄……那个时候就连那个人都想我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龙天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屁股，“那明峰山呢？你既然从东辽跑了出来，又怎么会从明峰山上掉了下来？”
　　姬无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道：“我忘了。”
　　“真的忘了？”
　　“真的忘了。”
　　半晌，龙天赐吧了吧嘴，长手一伸，将姬无忆搂进怀里，大大咧咧地说道：“无所谓，你若是真的忘了就忘了吧，反正现在你在我的身边，我整天看着你，你也没什么机会把跳崖当成终身未竞的事业去继续奋斗了。”
　　“……嗯。”隐约有些水气漫上了姬无忆的眼角，晶莹的水珠眼看着就要挂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
　　“嘁，哭什么？”龙天赐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姬无忆的后背，想了想，又低头在她额顶的发尖轻轻一吻，终于感到在自家娘子面前扬眉吐气，招展出了浓浓男子汉气魄的时候到了，于是重重地哼了哼，低着嗓子，带了点宠溺意味地轻道：“别哭。有我在，你肯定好好的。乖。”
　　“嗯。”姬无忆在他怀里无声地静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嘟着嘴低下头来以为可以来个热情的拥吻之时，慢悠悠地一字一语道：“相公，回去后叫个医师来看看吧，刚才我就发现了，你似乎刚才被我吓到的时候惨叫得太过用力，嗓子可能已经破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