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为什么就我不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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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沙曾经送给柯烨一只灰色的小猫，她喊它小咪。可是因为柯烨怕猫，于是小咪就被送给了柯烨的保姆阿姨。刚开始，柯烨和蔚沙每天放学都会绕道到阿姨家去看它，柯烨还买来了一大包猫粮和奶粉，阿姨笑着说，小猫还太小，吃猫粮不好，她拿一些剩稀饭和小咸鱼就很好，于是两人点头答应，但还是把猫粮和奶粉留下了，等小咪长大再喂它。
可是小咪还是很瘦，灰灰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点长大的迹象都没有，每次看到蔚沙都喵喵直叫，听得蔚沙心里发酸。
柯烨问，是不是你买的小猫就是袖珍型的，长不大，蔚沙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她想，那种袖珍型的小猫不应该很贵吗？这只小猫是她省下两个星期的早饭钱买下的，才20多块钱。
后来两人因为要忙着考试，就有段时间没去看小咪，所以当蔚沙和柯烨考完最后一场后，两人就忙不迭来看小咪，手里拎着从菜市场买的新鲜小鱼。但蔚沙总觉得那个卖鱼的阿姨骗他们了，7块钱怎么才这么点，但她又看不懂秤，就那么瞪着眼看阿姨，柯烨不耐烦，把她三下两下拉走了。
可是当两人来到阿姨院子的时候，柯烨手里的小鱼啪一声掉在地上，蔚沙也整个人僵住了。
阿姨几岁的小侄子，正拿小咪做一个实验，来验证“猫是摔不死的”这个道理。只见他把小咪从窗台狠狠扔下去，小咪还没来得及惨叫，就一下子被摔在地上，然后颤颤微站起，摇摇晃晃地想逃走就又一把被小男孩抓了回去……
柯烨猛地冲上前去把男孩推倒在地，小咪忙从男孩怀里逃出来，蔚沙奔过去将小咪抱在怀里，小咪瘦得骨头好像能把那层薄薄的皮刺破，毛被拔成一个个秃斑，一只耳朵撕裂了，结着暗红的痂，小小的一团，在蔚沙怀里可怜得直发抖，蔚沙心疼得快要裂开。
柯烨气得脸色青白，骑在男孩身上，一拳狠狠打在男孩脸上，男孩哇哇大哭，屋里的阿姨听到忙赶出来，像只母鸡般冲过来，将柯烨一把拽起来，用力一推，叫道，“你家有钱了不起啊？！我侄子要出了事，就得问你！”
蔚沙怒瞪那个女人，气得全身发抖，想也没想就一头撞了过去，女人没料到，哎呦一声被撞倒在地，肥肥的屁股坐在男孩身上，男孩于是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
那晚，虽然柯烨买来了药和纱布，可是小咪还是死掉了。蔚沙把纱布从小咪身上一圈圈去掉，把它擦洗得干干净净。她不能让小咪这么脏兮兮地离开。整个过程，蔚沙一滴眼泪也没掉。柯烨一直沉默着。
他们找不到地方埋小咪，最后只能把它埋在马路边的花圃里。蔚沙蹲在边上，盯着那个微微凸起的土包，或许明天小咪就会被清洁工挖出来扔进垃圾箱。可是他们没办法了。
蔚沙心里对小咪说，小咪啊，对不起。你这辈子碰上我这么个主人，实在是你倒了八辈子的霉。所以，小咪你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点的人家投胎，你的主人不会把你卖到市场上，不会把你一次次从窗台扔出去，不会不给你饭吃……可是小咪，你千万不要投胎成人，因为猫即使再可怜，也不会有人可怜。
小咪啊……
人很可怜，因为人的心里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那个不给你饭吃的女人，她的大儿子死了，小儿子是个傻子，而我呢，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这就不跟你说了。
所以你下辈子要做只幸福的小猫，但千万不要变成人。这是我这个主人对你的忠告。你得记住。
“起来吧。”柯烨说。
蔚沙慢慢站起来，柯烨捋了捋蔚沙的刘海，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着明亮的光。她不哭，这个世界上悲伤的事太多，如果动不动就哭，人早就他妈的哭死了。
柯烨低下头，说，“对不起。”
蔚沙摇摇头，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下来了。
可是后来，蔚沙觉得，人的眼泪是憋不住的，现在不流，但以后迟早要流下来，还会更汹涌。所以她从小到大攒着的那么多眼泪，就全在遇到柯烨之后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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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啊。
人有的时候真的挺可怜。比如执拗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所以，我有的时候真想变成一只猫，因为没有鱼吃而难过，因为有鱼吃而高兴。多好。
可是那样的话，就遇不到柯烨了。
所以也不好。
蔚沙幽幽醒来，眸里是一片清明。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脑中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一个又一个泛旧的黄色画面，最后幕终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坐起来，她看到他的影子长长地拉在自己的旁边，只要她回头，她就能看到他。
七年……说长也不怎么长，一个普通寿命老人的十分之一，可说短好像也不短，因为如果蔚沙明天就不小心被车撞了什么的，那这就是她近二分之一的寿命。
她花近二分之一的生命喜欢一个人。她眼睁睁看着，心里那朵还未来得及盛开的花就那么凋零，腐烂，最后化为一堆有毒的腐质……真的已经到达她能忍受的极限。七年来，她不断透支自己的心力，如今那里已经空了。
再这样下去，她估计会比小咪还可怜。小咪是被别人虐待死，而她却是被自己活活逼死。多郁闷。多惨。
所以她回头看着他，眼眸平静而清明，像隔着片薄薄的玻璃，透明，但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我梦到小咪了。”她说。
柯烨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蔚沙轻轻笑了，“你还记得吗？那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柯烨静默两秒，点头道，“我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
蔚沙微微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干干净净，他已经把她手上的血洗掉了。就像小时候，他拿沾湿的手绢一点点擦掉她手上的血……
她静静盯着自己的手，说，“小咪让我问你一句话。”
“……”
“它问，为什么它的男主人不喜欢它的女主人？”
柯烨缓缓握紧自己的手，指甲刺进肉里，阵阵刺痛。
蔚沙抬起目光，盯着他，“它问，为什么柯烨不喜欢蔚沙？”
啪——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她的表情静静的，仿佛悲伤已经来临太久，早已凝固成灰。
柯烨觉得那泪就像滚烫的岩浆，灼灼地将自己的心脏烧出一个个洞来。他却僵滞得一动也不动。
蔚沙继续，今天她要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出来。
“为什么就我不行？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柯烨心里苦笑，他倒宁愿自己讨厌她。他恰恰是太不讨厌她，太不讨厌她。
“你怎么不说话？”
柯烨近乎痛苦地看着她，“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讨厌的话，蔚沙从此再不跟柯烨在一起，喜欢的话，那你立刻就让那戴小爱有多远滚多远，咱两在一起。”
柯烨闭上眼。
一阵凝寂，夕阳金色的阳光静静浸满一室，像一幕定格了的悲伤电影。
砰——
点滴瓶狠狠砸到地上，支离破碎，药液携着玻璃碎片四散溅开，像一朵悲伤的透明的花，柯烨猛地睁开眼，蔚沙死死盯着他，泪流满面，手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刺得他的心狠狠一抽。
“你干什么？”他急吼。
“我喜欢你。”她一字一字说。声音有种火焰即将全部燃尽的快意和绝望。
他一怔。
此刻，那层朦胧的雾气蓦然散去，他和她面对面站在战场上，却原来双方早已遍体鳞伤。
他和她早已不能再做朋友。要不相爱，要不从此以后形同路人。
因为她已爱他入骨。
“我已经没办法了……”她摇头喃喃道，揪紧床单，鲜血滴在上面，晕染成朵朵凄艳的血花。
她突然躬下身，全身颤抖，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了。”他喃喃道。眼里的心疼要滴出来了。
他不能看她哭。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痛得快要死去。所有的坚硬和冰冷，在她的眼泪前，原来是这么不经一击。
“我到底算你的什么……”她哽咽道。
你如果讨厌我，那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为我进劳教所，为什么拉起我的手，为什么时刻担心我会哭出来，为什么在医院陪我三天三夜……
可你又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一个又一个，就是不愿意喜欢我。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柯烨一步步走近。
别说了，也别哭了。蔚沙……蔚沙……柯烨眼里起了一丝湿润，此刻，只要她别哭，他做什么都可以。
“蔚沙！”柏明突然推门进来。
柯烨猛地回过头。
柏明看到面前这一幕，一时惊住了。脚踩到玻璃渣，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他低下头，然后看向蔚沙，蔚沙弓着身坐在床上，手上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柏明瞳孔一缩，连忙走过去，蔚沙仍然没动，只全身在微微颤抖。柏明一时僵住了，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具引线断裂的木偶，怎么样去动她，都只会引来支离破碎的结局。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柯烨，棕色的眸里是愠怒的质问，柯烨面色倏然冰冷，冷冷地回视他。
视线在空气中交碰，撞出刀剑交击般的火星。
柏明却又忽然收回了目光，掏出一张纸巾，小心抬起蔚沙的手，他要把血按住。柯烨眼眸一颤，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柏明皱眉看他，“她在流血！”
柯烨冰冷地注视他，手下用力，“我知道。她是为我流血的，所以理应我来做。”他不能忍受别人抓她的手。柯烨掏出手绢，旁若无人地将蔚沙的手从柏明手里轻柔又霸道地夺过来。
这时，蔚沙轻轻一动，低低的声音传来。
“别碰我。”
柯烨一窒，手指无声收紧。
蔚沙抬起头，却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别碰我。”
柯烨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再睁开时，漂亮的眼里渐渐闪出一种别样的光亮。
灼灼的，明亮的。
像突然之间，下了一个决定。
柯烨握紧蔚沙的手，蔚沙挣扎了下，他只是握得更紧，温热的鲜血沾在他的手上，如雪的肤色，凄艳的红色，妖娆得触目惊心。
柏明皱起眉。
“你不是喜欢我么？”他突然说。
蔚沙身体一震，仿佛这句话是一个梦靥，无休无止，无法醒来。
他看着她，金色的阳光从枝叶间漏进，形成一道光棱，他和她之间就隔着一束光的距离，他忽然笑了。
瓷白的肌肤，眉眼漂亮得如画笔勾挑的一抹，笑意自眸中如水般缓缓散开，最后凝成唇边的一个绝美的弧度。
像童话里的妖精。
蔚沙怔怔看着他。
他点了下头，“好。那就让我们试试吧。”
就让我们试一下……
看我们两个到底能否在一起……
蔚沙极缓地眨了下眼，一时反应不过来。仿佛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柯烨一把扳过她的头，黑亮的发缠绕在他的指间，吻了上去，光棱碎成无数片晶莹，唇瓣狠狠辗转，他的唇像海绵一般，冰冷，湿润，却带着莫名的热度，灼灼欲燃，像要把他和她一同焚烧殆尽。蔚沙不住颤抖着，他紧紧把她箍在自己怀里，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泪水流下，睫毛上闪烁着细碎的晶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为什么就我不行（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