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仲夏》绯茹

7、心摔在地上，碎了

　　教室内。
　　下课的铃声响起，“艾雯，你待会要去哪里？”雅倩边收拾书，边问她。
　　“我待会去图书馆帮勉赫借关于抽象画的书籍和画册。安诺待会也和你一起吗？”
　　“嗯，她待会和我一起回宿舍。”
　　安诺这些日子精神状态不好，有时感觉她在避开自己，不像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她，也许是她和凯彬闹了矛盾，艾雯心想着。
　　推开美术室的门，对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说，“小赫。”
　　那个身影僵在原地，手中的画笔滑落。木讷的转过头，看向门口，怔住了。他的脸阴沉，眉心紧皱，嘴角紧紧地抿着，脸色泛白，眼神阴冷地看向她。
　　从没有看过他这幅神情，艾雯慌张地问，“怎么了？赫。”
　　“不准叫我小赫。”他大声地吼着。
　　“我只是想逗逗你，我没想到你这么生气，对不起。”她眼里溢满了泪水，一滴滴地从眼角滑落。
　　他急忙地搂住她，“我不该凶你的，别哭了，眼睛会肿得像鱼眼的，那时候就不漂亮了。”他轻怕她的后背，哄着她。
　　“你以后不准凶我了。”她怄气地双手锤他的背。
　　“我答应你，但是以后不许叫我小赫，我讨厌这个称呼。”
　　“嗯。”她钻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居民小区里。
　　“你怎么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一个小男孩揉捏着他的脸。
　　“是啊，一点都不像个男生。”第二个小男孩用力地把他推倒在地上，他的手擦出了血，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还那么爱哭，哭什么哭，老是装可爱来讨大人欢心，真是看着就很讨厌。”第三个小男孩伸出手重重地拍他的脑袋。
　　他哭得更猛了，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喂，你们三个竟然欺负一个小女孩，看我的厉害。”小小的身躯拿着不搭配的粗而长的木棍，来势汹汹地往这个方向跑来。许是被小女孩的气势吓到了，三个小男孩赶紧跑了。
　　她跑过来扶起摔在地上的他，“小妹妹，你没事吧。”
　　他扬起脑袋，用稚气的声音说，“我是男生。”
　　“你是男生，可是你真的长得好可爱，不过还真是个小屁孩，爱哭鬼。”她伸出手，捏捏他的脸蛋。
　　他稚嫩的脸蛋写满了委屈，不高兴的嘟着嘴。
　　“你叫什么名字。”她歪着头看着他。
　　“我叫韩勉赫。”
　　“好难记的名字哦，我以后叫你小赫好不好？”
　　“好。”
　　“我叫林可悠，小赫，你的名字只能我叫哦，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我一个人叫你小赫，知道了吗？”
　　“嗯。”他笑得如精灵般纯真可爱。
　　那时，他四岁，她五岁。
　　夜，漆黑如墨。
　　男生宿舍的天台上，天台上有个亭子，爬山虎爬满了亭子的顶部，乳白色被翠绿所掩盖。勉赫点了根烟，漫无目的的看着夜空，烟雾袅袅上升，最后消失在夜里。
　　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他漂浮的思绪。
　　本以为是艾雯的来电，视线触及到手机荧屏跳动的陌生号码，他迟疑地按了接听键。
　　“喂。”
　　“小赫，是我。”
　　“可悠。”他听得出那是她的声音，那个声音从未从他的心里消失过。
　　“我过几天会以交换生的身份去H大，还有••• •••”
　　“所以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赫我•••我•••”
　　“我不想看到你。”他大吼着，表情痛苦。
　　“小赫，我知道我伤害你很深，我会向你解释的。”
　　“解释什么？那些都是借口，我不想听。”
　　“小赫，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可是这些年来，我也很痛苦•••尤其是听子强说，你爱上了一个女孩子，虽然你之前也交过很多的女孩子，可是你对她们都很冷淡，但是这次，这一次她不同。子强说，你看她的眼神就像当年你看我的那样温柔。小赫，我好害怕，我害怕我会永远失去你。”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咽呜的哭泣声。
　　“所以呢，你想让我离开她回到你的身边，就像你当年那样对我。”他大吼，眼角溢出了泪水。
　　“小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想看到你。”他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外壳四处散落。手捂着胸口，泪水沿着眼角划过脸颊。
　　早晨。
　　艾雯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刚发过来的简讯。
　　“雯，我回趟家。——想你的赫。”
　　怎么突然要回家，难道他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赫他出了什么事情？他今天没有课吗？一串串问号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冒泡。她的瞌睡虫全被赶跑了，紧张的拿手机按拨着熟悉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艾雯再次拨通了号码，“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
　　“赫，他怎么关机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吗？”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握紧着手机在宿舍走廊踱来踱去，嘴里在喃喃着，“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均秀，你知道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怎么突然回家了？而且手机都打不通。”
　　“艾雯，你先冷静下来。他可能家里真的有事，他手机可能没电了，所以才会自动关机，乐观点，往好的方面想，待会再打给他也行。”
　　“嗯。”她挂了电话，紧张的情绪被缓和过来了。赫，你到家了吗？赫，好想你，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学校食堂。
　　“艾雯，还打不通勉赫的手机吗？”雅倩把饭菜放在桌上，坐在艾雯的身边。
　　“嗯，我打了好几次，可次次都是有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飘荡，我有些担心。”她眉头微皱，满脸的忧愁。
　　“别像个怨妇一样哦，他也许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艾雯拉起坐在对面安诺的手，“我最近都比较陪你们，你和凯彬怎么样了？”
　　安诺顿了顿，笑着说，“我们很好。”
　　夜晚，风飒飒作响。月光皎洁地散落，透过了树叶，斑驳了地面。
　　艾雯翻动着手机里的相片，指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过。手机荧屏开始跳动着“赫”字，艾雯赶紧按了接听键。
　　“雯，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顾不上换衣服，穿着睡衣和拖鞋急冲冲地跑下楼，慌乱的步伐险些让她滚下楼梯。待看到宿舍门口的身影，眼泪不听话的扑簌簌地滑落，温热了眼角，湿润了脸庞。她冲上去抱住了他，“赫，你这个坏人、白痴、小偷、讨厌鬼，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她握紧了拳头，边哭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以后你再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就再也不管你了，就再也•••”
　　没等她说完，他就封住了她的喋喋不休的唇，吻干了她唇上的泪水，温柔的辗转着。
　　他点了点她红肿的唇，“以后想让你安静的话就吻你。”
　　“讨厌。”她挥动着拳头拍打着他的胸口。
　　“你突然回家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抱住了她，“对不起。”
　　夜的黑掩盖了他痛苦的表情，衣服里藏着淡淡的蔷薇香味，浮在空气中，消失在黑夜里。
　　校内的湖边，垂柳翠绿，夏风徐徐，湖面波光粼粼。
　　“小赫，好久不见。”
　　“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寒暄这些，抱歉，恕不奉陪。”他转身欲走。
　　她拉着了他的手臂，“小赫，我知道你怨我，我又何尝不痛苦。当年离开你回到了他的身边，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那个温柔的你。我回头想请求你的原谅，可是•••”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可是你的身边却站了另外一个女孩，我害怕你不原谅我。没多久，我们家就移居到美国。”她的声音咽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小赫，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她盈满泪水的双眼，痛苦地看着他。
　　他怔住了，缓缓地开口，“晚了。”，他挣脱了她的手， “可悠，当年我苦苦哀求你，你却不顾一切地回到了他的身边，你看不到我眼里的泪水，只看得到他眼里的柔情。现在，你又想来玩弄我吗？”
　　“不是这样的，小赫。”
　　“别说了，你走吧。”他背对着她，准备离开。
　　她从他的背后抱紧了他，“小赫，对不起。”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赫了。”
　　“不，你是。如果你不是的话，你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
　　他的身体僵住了，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生气的问，“你去找过她？”
　　“怎么，害怕她知道真相。害怕她知道你喜欢上她，仅仅是因为那和我有几分像的容颜？”
　　“闭嘴！”
　　“小赫，你从来都不舍得凶我，今天竟然为了她。”她满脸哀伤的看着他。
　　他揉揉鼻梁，低沉地说，“可悠，放过我吧。”
　　艾雯刚和安诺她们从糕点店回来，手里拿着香草芝士蛋糕，来到了美术室。她把蛋糕放进了勉赫的格柜里，眼光触及了躺在了格柜里的黑色画册。这是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难道是他的作品？她伸手把它拿出来，是黑皮的封面，厚厚的一本，赫他一定很爱惜它。她笑着翻着画册，封面的背面夹着一张相片，少年和少女站在一个开满蔷薇的院子里，娇艳的蔷薇绽放着，美丽迷人。少年揽着少女的肩，笑容耀眼得像夏日的阳光。少女的轻笑着，和煦的笑容盈满了柔情。
　　这个少女竟然和她长得几分像，那娇小而削尖的脸蛋，细长的柳眉，如墨般乌黑的眼睛，秀气直挺的鼻梁。她的指尖慢慢变冷，心一点一点的冰冷。手指慢慢地翻着画册，与她相似的面容一张一张的呈现在她的眼前，画册里的她笑着的面容像是在嘲笑她的悲哀，眼泪落在画纸上，泛起了一点点泪痕。
　　“小赫，你还记得你为我写的那首歌吗？”
　　“•••”
　　夏风摇曳着蔷薇，
　　你的泪水落在紧握的相片上，
　　咽呜的哭泣声一刀刀地划过我的心，
　　想拭去你眼里的泪水，
　　点亮你眼里的快乐。
　　带走你的哀伤，
　　抹去你的心痛，
　　为你找回那个被你遗失的自己。
　　痛的心，
　　可以握紧我的手，
　　受的伤，
　　可以抱紧我狠狠地哭泣。
　　伤过后，
　　还有一个我在原地等着你，
　　守着你，
　　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 •••
　　她缓缓地唱着，哀伤得惹人心疼。
　　“当年你拿着吉他，嘴里唱着这首歌。紧紧地拥着我，对我说，小赫永远只会爱可悠一个人，绝不会让可悠掉一滴眼泪。”她哭着说。
　　“自从你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弹过吉他了。”他眼里布满了哀伤，看着远处，像是在看着过去。
　　“雯。”
　　她一惊，画册从她的手落在了地上。勉赫看着地上的那本画册，瞳孔紧缩，嘴巴紧抿着，迟疑地说，“雯，我•••”，她抬起了头，满脸的泪痕，手捂着胸口，痛苦地看着他。她看到了他身后的她，一样的眼神，相似的面容。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啪。”，声音在安静的美术室里特别的响亮，久久才散去。
　　“你一直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她朝他大吼，“你接近我就因为我和她长得相似，你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她的影子，你把我当成她去爱，你是有多残忍，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欺骗我的感情。偷走了我的心，欺骗我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扶着桌子，不停的在哭泣。
　　“雯，对不起。”他表情痛苦的看着她。
　　“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这个骗子，骗子，你把我的心还给我，你还给我。”她死命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他就站在原地任她捶打。
　　“我们分手吧。”
　　“啪。”她又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可她的心更痛。
　　可悠走过来，一把推开她， “小赫，你没事吧。”，她心疼的看着他右脸上的红肿。
　　“小赫？！原来她叫你小赫，难怪你当时发那么大的火，原来只有她能叫你小赫。”她笑了，笑得很大声，可笑容里透着悲伤，透着心痛。
　　她慢慢地从地上起来，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看着他们两个，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和着泪水的嘴角轻轻扬起，“竟然你的她回来了，就不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她用完了全身的力气走出了美术室，脸上笑着，可心里就像是用人一刀一刀的剐着，一点点的淌着血。
　　勉赫一拳打在墙上，“我真是个混蛋。”，抚平不了的难过袭来，他一拳一拳地打在了墙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小赫，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好吗？”，拉回他的手，白皙的手沁出了血，点点的嫣红，妖娆而痛苦。
　　“看到这样的结局你高兴了吧？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动摇我的心呢？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
　　“小赫，对不起。我真的爱你，我爱你啊。”
　　他抱住了她，“我恨我自己这三年来都没有办法忘记你，你就像毒药一下，让我上瘾，没有办法戒掉。就算你再欺骗我一次，再狠狠地伤害我，我也会为你沦陷。这颗心早已不是我的了，早已不是了。”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就算伤了所有的人，我也要留在你的身边。”
　　校园的某一处有个正在紧紧抱着自己哭泣的身影，微弱的灯光照在她背上，背影被拉长，显得如此的悲凉。
　　手机的铃声响起，像是在提醒不要把它遗忘，它依然在身边。
　　“喂。”因哭泣声音都变得沙哑。
　　“艾雯，勉赫在你的身边吗？他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找他有事。”
　　听到他的名字，刚刚拭去的眼泪又流满了脸庞，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艾雯，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有抽泣声。
　　“艾雯，发生什么事了吗？”焦急的声音传来。
　　“均秀，我•••”，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不停的落下。
　　“你在哪里？”
　　“我在靠近三栋教学楼的校道上。”
　　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后，喘着气问，“艾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他欺骗我，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她仰起流满眼泪的脸看着他，她缩着身子坐在石凳上，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只是像她的容貌。”
　　均秀怔住了，坐在她旁边，“艾雯，你到底在说什么？”
　　“赫，他一直爱着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回来了，他爱的不是我，他对我的爱全是她的，我只是她的替身。”她的头埋在了双腿里，在哭泣着。
　　均秀的身体僵直，双手握紧，脸色铁青，狠狠地说，“混蛋，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说，“别哭了，会变丑的哦。”
　　“我好难过，感觉快死了，我好想把我的心丢掉，它痛得我快窒息了。均秀，你打我，你狠狠的打我，身体痛了，心也许就不会痛了。”她抓着他的手，央求着。
　　“我不会打你的，艾雯，你别这样。”
　　“怎么，你不肯帮我，难道我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她的泪水不停的滑落，落在他的手臂上，灼烧着他的心。
　　他抱住了她，“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吧，哭过后，把自己整理好，准备格式化你与他的记忆，忘记是最好的选择。”
　　“我怕我忘不了。”她的泪水滴在了他的衣服上，濡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