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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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认定了王语嫣不过是耍个小脾气才下去转一圈。至于耽搁了不短的时间才上来，她也只当女儿做戏作全，想看她反应。她就偏不问。让自家来汇报的船娘下去休息，把王语嫣也撵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了东西，六个人骑了马去码头。这几个月这几匹马都用的熟了，王夫人决定直接带回去养。一路上阿紫唧唧咕咕的问这问那。到了码头，阿紫突然指了一个方位说：“太太小姐，那人一直看我们！”王语嫣抬眼望去，安宁同志正穿了青色袍子坐在路边面摊上，一见她们看过去了，赶紧低头捧碗。王语嫣心说你都三十四岁了，怎么还搞得像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似的？王夫人也看了一眼，不认识，转过头问女儿：“你认识的？”王语嫣点点头，王夫人就又看了一眼，正赶上安宁看过来，安大官人一紧张，碗举起来了。王夫人见那人糊里糊涂的也就没什么兴致：“怎么呆呆的？嫣儿，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王语嫣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谈论王夫人的未来归属，支吾一声过去了。
闲话少叙，一行人到了家完全安顿好了，时间已经过去三天。第四天却是王语嫣的生日。原本按王夫人的意思就要好好办，王语嫣是真不愿意折腾，她一向不喜欢人多，只说给下人们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晚上下一碗面就够了。王夫人的好意被驳回了，有点郁郁的。王语嫣就拿后世里“孩子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的话哄她，说什么不让她在这一天操劳。王夫人拿手指头点了王语嫣的额头：“嘴里根抹了蜜似的，就会哄妈！”
“我倒是真的疼妈呢，要给妈做一件大事，就怕妈反倒不高兴。”王语嫣搂了王夫人的腰晃她。
“那你说吧，妈答应你不生气。妈看看我的好女儿做什么大事。”
“我给妈找个伴儿好不好？”
“哈？”
“妈不是问那个呆呆的人女儿怎么认识的吗？那就是那个安官人。妈别着急推我，先听我说，妈今年不到三十岁，最少还能再活上一两个三十岁吧？女儿可不愿意妈五六十年里都孤单单的。妈生我养我，我自然要为妈想。女儿今天起12岁了，能照顾自己了，也愿意学着照顾妈。如果有合适的人，妈就再走一步。这个安官人妈看不上，咱们再找别的。妈只别说一辈子守着我的话。妈想一辈子为了我，我倒不为妈想，女儿心里过不去。”
王语嫣刚开始说的时候王夫人还不以为然，觉得女儿怎么胡闹。听到女儿是真心为自己想，便觉得就是再孤单一百年也值得了：“你这傻孩子！等你长大了，成了亲，有了孩子，妈给你看着孩子不好？哪里就孤单了？真怕妈寂寞，到时候就多生几个。你为妈想，妈高兴。本来这话不该跟你一个孩子说，今天你既然说了，妈也就跟你交个底。妈不改嫁。一来，妈确实不愿让你给人指指点点或受些不相干的人的气；二来，这天下的男人哪有好的靠得住的？妈这半辈子都吃了两回亏了，又不是过不下去，干吗去将就别人？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倒是妈问你，你怎么肯跟妈说这种话？真不是你姑妈以前教给你，让你试探妈的？”
慕容姑妈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人家的弟弟很宝贵的。你要是敢不守，她才要发彪。
“姑妈是教了一些东西。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女儿自己想的。”
“那你跟妈说你还想过些什么？”
“妈是觉得这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吧？天下也有多少男人说女人靠不住呢。妈别急，先听我说。喜新厌旧、贪图享受这种事，只怕是人的天性，不分男女。不说远处，只说大周则天女皇，先侍父后侍子，算她有难处，七十岁不又有了男宠？她不也是女人？不过是她有了能挑战天下的资本。而世上其他的女人，没有这份资本。其实这世上有的是男人不朝三暮四——饭都吃不饱的，家小一堆有责任感的，祖上有规矩的，家里管得严的，夫妻间足够亲密的。妈不过是没有碰对人。那镇南王本是第一等有风流资本的，爹爹他当时只怕另有所图。这位安官人，女儿是真的看好才跟妈讲。”
王夫人真正惊讶的是女儿的观念，太具有冲击性了：“天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怪想法？谁这样引导你？你姑妈必然不肯这样教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读了很多很多书想明白的，具体是哪些书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借口还是能编的：“咱家不是有史书？也有话本？别人的事看多了，就想到自家的事。妈别管别人怎么看，只想女儿说的有没有道理。”
王夫人沉默。女儿以十二岁的幼龄，用多少大人都想不到的道理劝慰她，用比她还要周详细致的方式行事，如今都开始替她安排后半生了，她却连女儿目前的教育都没安排好。她还要在内心里为自己辩解，作为一个母亲，自己不算太糟糕吗？
“女儿也不是一定要把妈嫁出去给人，只想着妈这些年都不痛快，总要过过做梦都能笑出来的日子，才不冤枉。”王语嫣认真看着王夫人：“妈就答应我，让女儿先查查这安官人。不合适，我必不会推妈进火坑。若合适，妈就想想。好不好？”
“嫣儿，妈这些年对不住你。什么都没教给你，还要你操心。”
“妈不是教了我功夫，还教我不要随便信别人？好像妈还教了我什么叫先斩后奏呢。”这么伤感做什么，打岔打岔。
“你这孩子！”王夫人果然多云转晴。
王语嫣安排平婆婆去打探安家的情况，重点说了要查明白安夫人的事和安小姐婆家人的性情。平婆婆又到王夫人跟前领了“快些给小姐请了女红诗书礼仪的一等夫子”的命令去了苏州。王语嫣请示王夫人让花匠把做了花肥的那些人的尸骨起出来，找个好的风水地埋了。本来王夫人还想都想办法送回故里，王语嫣制止了——万一人家问起来，说不好就要惹上官非，她可舍不得王夫人。倒是适当地补贴些钱物前途都可以，方法却要想得周到些，这不是一时半时就能办好的，王夫人手下是不少，但要找个真能办得好事的人，她还得考察考察。
这一天，王夫人向全庄人申明了以后出庄不要随意干涉他人的事的态度，又让人拔了那些病病恹恹的茶花，看着变得荒凉的花园，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大梦，梦里爱恨情仇都是苦。如今一觉醒了，最美好的岁月也过去了。幸好还有个女儿在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婆婆来了消息。这安家说来也算诗书之家，祖父一代做过县令，父辈秀才，安宁本身中了举的，不过命不怎么好，赶上各种丧，又不爱打点，只在书院传道授业解惑。他既有钱，性子也平和周到，又不自命风流，人缘很不错。至于家人——安宁的母亲戚氏生前极能干，让儿子娶了自己侄女，帮媳妇管家直到去世。小戚氏性子懦弱不堪，接手管家却连日常帐目都理不清，手下奴仆都管不住，更别提日常交际。生过两个儿子都没站住，女儿性子也极弱，老戚氏做主配给的戚家表哥。戚家虽然也是读书人，评风却不大好，据说性子悭吝蛮横。缘上种种，安宁才有出门散心之行。
王语嫣皱眉，安宁的情况真算不错的，尤其看他对王夫人是真动心。只这戚家怕是不好缠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