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白云漫

29、第五章 龙庭飞剑决烽火（6）

　　胭脂听了娥眉一敛，也先怎么会知道胡濙和王直这两个不带兵的文官？而且，看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赵荣和王复的官阶太小了，开口便要见二品大员，像是对官员等级了解颇深。

　　“也先身边有哪些人？”胭脂直觉也先背后必定有一个对大明朝廷熟悉的人做军师，于是想从王复和赵荣两人的口中听到一些线索。

　　赵荣王复愣了一下，仔细在记忆中搜寻着刚刚见过的人，于是吞吞吐吐地说到：“回将军，当时帐篷中，也先可汗坐在正中……他一左一右还有两个人是坐着的，应该身份也很尊贵……有一个人始终站在也先可汗身边……中途曾提过要跟也先借一步说话……还有……”

　　胭脂一听，立刻打断问道：“那个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长什么样子？”

　　王复听了努力搜寻着记忆，然后说：“回将军，那人穿着蒙古人的衣服，但是微臣觉得……他的举止不太像蒙古人……至于相貌……帐篷内光线有限，微臣看得不太真切，只知那人长得有些非男非女……”

　　“非男非女？”胭脂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形容？

　　王复见胭脂是如此反应，立刻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可是……可是……那人脸有些长……确实像是女子的瓜子脸……而且他的动作很像女人……”

　　“那你为何不说他就是女人？”末今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

　　“可，可是……他确实不是女人啊……”赵荣听了在一旁委屈到，“微臣估摸着他身长七尺，身形也是男子的宽大硬朗，而且，而且穿着的衣服也是蒙古男子的服饰……”

　　胭脂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具体的特征，便有些疲累地说：“行了，你们下去罢。”

　　见胭脂让自己退下，王复和赵荣现实面面相觑，接着就问：“将，将军，那……也先说的要见几位大人……”

　　“几位大人岂是说见就见的？”胭脂听了轻蔑一笑，完全没有把也先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是否要跟他们回话？”赵荣又问道。

　　“不用。”胭脂简单地答道。

　　王复和赵荣见了，也不敢再多说，便面面相觑地跪安退下。等到周围都没有人了，末今才问道：“胭脂，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胭脂也是蹙着眉，摇了摇头：“不知相貌，便是全无头绪……但是，既然不是女人，那应该是一个从宫里逃出去的太监。”

　　末今听了也点点头，嘴里呢喃着：“下巴尖尖，在乾清宫的太监……”

　　胭脂听了，微微一笑对末今说：“先别想那个太监了，还是想想如今怎么布防罢，我们这么拒绝了也先，想必他不时便会发怒地进攻京城了。”

　　末今听了点点头，胭脂便转身走进城楼，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派人交给于谦。

　　朱祁镇和段嘉树呆在营帐里，心知距离京城咫尺，却始终被束缚在不过见方的帐篷里。起初听到过一阵交战的声音，但是没有多久便停歇了，来往的瓦剌兵都在宣扬说西直门外的明军凶狠。

　　段嘉树听了之后，看向朱祁镇，只见他听了嘴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于是便开口说：“皇上，瓦剌如此受挫，想必也先会恼羞成怒。”

　　朱祁镇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说：“应该会吧，说不定他马上就会攻打京城了。”

　　“皇上……”段嘉树听了剑眉紧蹙，“皇上，草民想出去助一臂之力。”

　　朱祁镇一听，紧张而怀疑地看向段嘉树，只见段嘉树说：“草民已经观察了几天了，我们周围都是士兵，一旦双方交手，周围营帐里都会空无一人，只需要将门口的侍卫击晕藏好，便能换上服装溜出营帐。”

　　朱祁镇听了欣慰一笑：“也好，如今已经在京城外，你早些离开这里也是好事。”

　　“皇上，您误会了，草民会再回来的。”

　　“为何？”

　　“皇上如今回到京城也是前途未卜，草民既然是四海漂泊，又岂会介意在蒙古安定？”段嘉树潇洒一笑说道。

　　话音刚落，突然营帐闯进来一队蒙古士兵，抓起朱祁镇的胳膊就走，嘴里咧咧地说：“狗皇帝，我们王爷要见你！”

　　朱祁镇被带到瓦剌军营的最前端，被推到一个临时搭好的白色的高台上，还故意在朱祁镇身后挂了一面大明的明黄色龙图腾的旗子。德胜门上的士兵远远地一见到如此的高台，便急急地奔到胭脂面前，说：“将军，将军，他们把上皇带出来了……！”

　　胭脂一听，立刻急急地走出城楼，站在城墙上往瓦剌军营望去，远远地便看见明黄色的龙图腾旗子前，站着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虽看不清楚相貌，但一定是朱祁镇无疑了。

　　蓦地一下子见到朱祁镇被如此对待，胭脂心里也是一慌，蒙古人分明是要把上皇放在显眼的位子，让明军攻打的时候心底忌惮，因为他们知道，明军善用火器取胜。

　　正在胭脂咬牙思忖之际，突然听到城下吱呀一声城门开启的声音。她急急扑在城墙上往下看去，只见于谦率兵踏出城门，举着剑用浑厚的声音说：“报国杀敌，死而不弃！拼死一战，只在此时！”

　　于谦身后涌出的士兵口里跟着嘶喊着：“拼死一战，只在此时——！”这八个字，像是吼出了众人心中憋藏了许久的怨愤怒气，士兵们一路怒吼着，朝向正前方的瓦剌敌营拼杀过去。

　　从瓦剌营帐中奔出的士兵，都是身着土黄色衣物，明军则是身着黑色铁甲，两种颜色在惨白的日光下如潮水相撞，接着便是兵戈的厮杀。

　　已经多年没有见过拼杀的胭脂，看到双方交战，便不自主地收回了目光。仰头望向了天空，天空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方从云彩中射出阳光，胭脂不觉地伸出手指挡在眼前，像是想握住一寸日光。

　　看到胭脂的这个举动，末今不自觉地心底一酸。像是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喜欢在园子里晒太阳的燕子，还有，燕子身边的段嘉树。

　　“当年我怕黑，他便在一个晴天对我说，愿为卿取三寸晖，待到更深赛月明。”突然听到身边的胭脂说这句话，末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只好沉默地站着。

　　“呵，只怕他放在我手里的三寸晖，早已用完了罢。”胭脂说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除了掌纹什么也没有。

　　末今听了，伸手轻轻握住胭脂的手，说：“胭脂，都过去了……”

　　胭脂听了抬起头，嘴角苦涩地一笑：“姐姐，看着慕容公子给你疗伤时，我真羡慕你……”

　　末今听了无奈一笑：“胭脂，我与他，只有主仆之情。”

　　说道这里两个叙旧的人，因为回想起同样的往事，便都会心一笑。这时末今的视线远方，突然有十数个穿白衣的蒙面人，凭着一条白练，从城墙上如仙鹤一般轻盈的飞身而下。

　　从那些人的身形看来，应该都是女子，而且，她们着地之后，足尖踏着明军的肩头，几乎是身无重量地便往瓦剌兵冲去，手里使的武器便是方才的白练，不过眨眼，便有瓦剌兵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那是……媚毒司的人……？”末今一眼便认出了那些白衣女子的武功路数，“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