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是心伤》古怀旧

10、石墙

　　江灵夕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爬这种墙，以前她一直以为做这个是超人和蜘蛛侠的特权。
　　但，绝境真的可以将人所有的潜力都逼出来，所以她爬了，而且爬得相当稳当。
　　心里的恐惧在最初的一步踩出去之后已经消散，她尽力将自己的身体贴向墙壁，尽一切可能保持重心在台阶上。
　　实际上所谓“台阶”，就是一个个外凸不到十公分、宽也不过十公分的凸起。
　　她踩在那上面，开始庆幸这台阶虽然有些陡而险却没有长青苔，不然这这时保准是一步都上不了。
　　一步步，她耐着性子往上爬，奇迹般地，她竟然快爬上去了！三米高的墙壁，她足足爬了近半个小时，但她总算是爬上去了！
　　“喂！你在上面吗？在的话拉我一把！”踩到最后一级台阶上，江灵夕有些吃力地巴住上面的边缘，有点累，几乎没了力气上最后一级。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最后一步就快要达到时，人却失去了继续的气力与劲头。
　　“喂！”她又喂了一声，几乎要放弃这个突如其来的古怪念头时，手上传来一阵温暖，接着，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借着这双手的力量，她一用力，踩着墙壁爬了上去。
　　爬上去的那刻，江灵夕立刻瘫倒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等觉得好了些，这才看向拉她上来的人。
　　这里的光线不太好，她一眼只看到那人尖尖的下巴，很漂亮的弧度。他脸的大部分仍是隐在阴影里，看不明确。
　　“你还好吧！”那人似乎也在喘气，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死呢！”江灵夕有些没声好气地说。
　　“这里没那么安全，你跟我来！”那人又说，声音还是带着些颤抖，又有些尖锐。说完，他就拉起了她的手。
　　江灵夕想都没想，跟在他后面。
　　拉着她的手很漂亮，白净而光滑，跟她的手大小差不多，再听他的声音，江灵夕下意识地猜测他其实是“她”。
　　她带着江灵夕左折右拐，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折过了几个弯，停在了一处。
　　阴暗的光里，可以看到那里有四个看上去完全一样的通道，通向不知名之处，一点不知从那里散来的光华将这里照亮，让人可以隐约看到它们愿意让人看到的轮廓，却怎么都无法窥见通道深处的景象。
　　只是短暂地一顿，那人就拉着江灵夕从中间偏右侧的那个通道进去。
　　不到两米高的通道，虽然是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碰到头，却还是让她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或者是因为这里过于阴暗的光线，或者是因为那个抓着自己手的人从带着自己上路就不曾开口的静默。
　　这种静默让她从最初的疲倦里恢复过来后不觉有些恐慌。她的脑子里开始被一些有没有的东西充斥：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她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自己该不该相信她？
　　在她胡思乱想的同时，导致她烦恼的人突然呼了一口气，这让江灵夕脑子一激灵，差点尖叫起来！
　　四周很静，静得江灵夕听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地，跳得很快。
　　她看眼面前，借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光，她看清那是一堵墙，墙上没有让她惊讶的彩绘，也不像是她来时经过甬道时，那种人工打造的古朴墙壁，就是一堵天然的巨石凿成的墙壁，刻痕已经被时间磨得光滑，只剩下墙壁的形体。
　　“到了。”许久，就在江灵夕要开口发问时，那人说。
　　什么到了？看着面前厚实的墙壁，江灵夕一头雾水，那人却突然推了她一把。
　　江灵夕还没回过神，头就向那石墙撞去！

　　第十五章吻
　　江灵夕几乎是下意识地，死死地向后抓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完了！江灵夕想，果然不该相信她的！
　　她闭上了眼，不愿意去面对自己头破血流的景象。
　　一瞬间，她像是穿过了什么，软软的，有些粘滑，却不粘连，只是任她这样在其中过去。
　　像是进入了水中，但那种粘滑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到太不舒服，只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酥麻，一身的寒毛都因为这种陌生的感觉而立了起来。
　　她的意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流动了很久，但现实里，也只是有两三秒，她就再次着陆。
　　没有预想里的痛，她小心地睁开眼，昏黄的光里，她看清了周围。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居室，大概有三四十平米的样子，右边摆着一张简单的木床，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凌乱地散着几本书和笔记本，从桌子上的摆置看得出来桌子的主人是匆匆离开这里的，再向左看去，角落里是一些包装很精致的类似于压缩饼干的东西。
　　站起身，江灵夕回头看向来处，却只是看到一堵墙，跟自己进来前看到的那个一样，天然古朴而神秘。
　　她是从那堵墙里“穿”进来的吗？！江灵夕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但随即被她否定了，怎么可能？从墙里……
　　还没等她完全否定自己，她就看到一只手从墙壁里伸了出来！
　　“啊！——”江灵夕尖叫着向后退去！后背突然碰到什么，然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天翻地覆，她只是感到一阵钝痛，就听见哗啦乒乓不断，人已经随那张不幸的桌子一起摔在了地上，浑身散架。
　　“真是不小心，你！”一个稚气的声音从头上空传来，一只手伸向她，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江灵夕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被自己误认为是女孩的大男孩。
　　与此同时，小单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
　　好熟悉！他对她所有的感觉就是这个词！
　　江灵夕吃惊地看着那个大男孩，他拉着自己的手收紧了。
　　“放开我！”江灵夕有些害怕地试图挣脱他的手，却是越挣扎越紧。
　　一些碎片般的景象从脑海里飞速地闪过去。
　　“小飞！不要！——”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处血泊前，血泊里躺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显得异常单薄，从背上的小辫子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小女孩。
　　他扑上去，将女孩翻过个儿来，就要看到她的脸了——
　　“啪！”小单的手被打落，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回了过来。
　　只是一下的呆怔，他就回过神来，想起了眼前一切发生的事。
　　“喂！你做什么？疼死了！不许过来！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儿跟我说！”江灵夕一边喊叫，一边躲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抓起地上的那些压缩饼干威胁着要向砸他。
　　小单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女人。他气是气在，他要是想害她，还用得着冒那么大的险，不顾自己劫难的事去救她？他只要不去更改那些机关，把她晾在那甬道里，不出半个小时她就翘辫子了。而笑是笑在，她这么个理智的人，在甬道那种黑暗里都没见她怎么惊慌，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是不知所措起来了。
　　这么想着，小单就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怎么，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小单双臂环抱，脸上带着痞痞的笑。
　　本来心里就慌乱的江灵夕更加害怕，抓起地上的东西，看都不看直接向他砸去！
　　那些小包装的压缩饼干砸在身上并不疼，但却是让他心头一把无名火烧了起来，在理智将这种火气压下来之前，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江灵夕的手腕，扯在她背后，钳在一只手里。
　　“够了没你！”小单低低地警告。
　　这句并不大声的话让江灵夕心里一震，恐惧蔓延，她感觉自己的血色正从脸上飞速褪去。
　　男性的气息离她很近，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面对他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与带有压迫的身形，她却仍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隐隐感觉到的可能，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指间传来的感觉告诉小单，他手下的这个女人在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小单问自己，脑子里却给不出任何一个理智的答案，他隐隐感到一种来自本能的冲动，这种冲动正在与他残存无几的理智激战，而且很快就要胜利。
　　他内心却是感到一种释放的快感，压抑了太久的一些东西似乎就要爆发，他等着，等着那个临界点。
　　然后，他俯身，在持续的挣扎里，去寻找在他视线里已经模糊的红色。
　　吻上那红色时，他听到自己带着些鼻音的呼唤：“妈妈……”
　　江灵夕呆呆地僵在那儿，不知所措。这个大男孩在吻了下她的脸颊后就将头压在了她肩上。
　　手被他钳在身后，无法动弹，想要踢他都抬不起腿来，而他这个样子……什么跟什么？江灵夕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但她的理智做出的最快判断是，她预想里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明白这个，江灵夕放下心来，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出方法将压在她身上的这个大男孩推开，但手却是在背后背着。
　　“喂，放开我！”她很想这样冲他吼道。但理智阻止了她，于是她改为轻声地劝道：“喂，你放开我好吗？这样背着我的手很难受的！”
　　小单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更深地埋进了她的肩窝，额头抵着她的肩。
　　江灵夕试着动了下，小单立刻猛地推开她，向后退了两步，两只眼直直地看向她，那两只眼里却是闪着一种火光，江灵夕看得出来那是愤怒。
　　为什么？她不知道，小单自己也不知道。
　　额上的汗珠不受控制地向下流去，小单又向后退了两步，被散架的桌腿绊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江灵夕下意识地就要过去扶他。
　　“不要过来！”意识到她要过来，小单吼道！
　　江灵夕吓了一跳，停下来，不知所措。
　　“我没恶意……”
　　“要是不想被我变成女人就别过来！”没等她说完小单就压抑地吼道，呼吸之间都是浑浊的气体。
　　听到他这话，就算是再怎么不懂这种事的人也明白过来，江灵夕倏地红了脸，知道他为什么成那个样子。
　　“你怎么了……”江灵夕站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那把伞，攥在手中，准备作为自卫的武器。
　　“你觉得你那把破伞会有什么用吗？”最初的冲动渐渐平复，小单后退到床边，靠着床半躺在地上，仍是痞笑着看向江灵夕。
　　江灵夕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他，只能硬着嘴招供：“至少我心里踏实点！”
　　“是啊，你心里踏实是踏实了，不过，就算你打死我了，你又怎么出去？”小单指出了这个致命的事实。
　　江灵夕一阵窒息，不禁到墙壁那边，拍打几下。
　　墙壁硬邦邦的，跟所有的岩石一样，哪里有她进来时的那种柔软的“门”！
　　她该怎么出去？